《醉酒误终身》陈踱

3、第 3 章

　　余茉莉使劲甩甩头，找回神智。“老板，我出去了。”

　　“站住！”姜承庆一拍桌子站起来，绕着桌子转了三圈。

　　“对了，”他一伸手，“你看这是什么！”

　　“手……”余茉莉迟疑着，“爪……爪子……猪蹄？”

　　看着老板的脸色越发惊人，余茉莉赶紧收声。

　　又眯着眼盯了一会，她恍然大悟，飞奔找来药箱。

　　在老板那根，据说是被自己咬出牙印的尊贵中指上，余茉莉小心翼翼地包上创可贴，还接近谄媚吹了吹气。

　　“老板，这下可以了吧，这下昨晚的事可以如过眼云烟一笔勾销了吧。”

　　老板抬起鼻孔哼了一声，把手指缓缓抬到余茉莉眼皮前，像展示般地在她眼前划来划去：“……看，要是你离职了，以后就失去给暗恋对象包扎伤口的机会了。”

　　余茉莉想揍人。

　　她强捺住自己的心情，僵硬地扯出职业化的笑脸：“老板，我去通知人事尽快安排面试。”

　　砰一声，原来是老板强硬地把她按在老板椅上。余茉莉吓了一跳：“老板你干什么。”

　　老板诡异地一笑，撕开，剥皮，迅速，有力。用创可贴死命缠住她的手指。

　　余茉莉微张着嘴，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原来昨天被门夹到的手指，伤得还挺重，不碰还好，一碰痛得哎哟真想问候老板祖宗！

　　姜承庆洋溢着笑容，“考虑考虑清楚，离职后不会碰到像我这样肯帮小小员工贴创可贴的老板，我这样的老板是不是很温柔可亲，体贴下属，让人舍不得离开？”

　　余茉莉想把十分钟前心酸的自己给埋了。

　　余茉莉给初中同学兼好友金桃子打电话，说了自己表白老板的大醜事。

　　金桃子在手机那天沉默一会，说：“茉莉，这下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件埋藏在我，不，我们同学心中的一件往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高中聚会班主任从来不出现。”

　　“……额，不知道。”

　　“因为我们毕业聚餐时，你醉酒后，当着全班同学面，抱着班主任对他说，牟老师我好喜欢你，你好像我小时候图画书里面的圣诞老人。”

　　“嚇！……我完全不记得啊，我、我是觉得牟老师很像圣诞老人，可是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啊。”

　　“那你对你们老板是哪种喜欢？”

　　“……”

　　“还有，我能请问一下你们老板今年贵庚几何，也和牟老师一样快六十了吗？”

　　余茉莉觉得姜承庆近来十分不对劲。之前，他除了爱骂人，爱让员工加班，克扣员工奖金之外，还勉强算是个正常人。最近几天却变得十分诡异。

　　比如他会在她去送文件时，从文件堆里抬出脑袋，挺直了，对她露出堪比阳光的大笑脸，外加温柔到她手抖的声音：“辛苦你了，茉莉。”

　　以往他都是头都不抬，只拿鼻子哼哼。

　　比如他不但不让她倒咖啡了，买咖啡时还给她带上一杯。

　　更可怕的是有天早上，姜承庆竟然把她叫进办公室，神秘地从桌子底下拖出一只袋子。“我堂妹旅行带回来的伴手礼，我不爱吃甜食，据我观察，你应该喜欢。”

　　“老板……你怎么观察出来的？”

　　“每次同事发的喜糖，你不是都把巧克力挑出来排在桌子上，有空就吃两颗。”

　　晚上煲电话粥时，余茉莉不由向金桃子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金桃子：“嚇，这还有什么好怀疑！这明显就是你老板在你告白后，被你的热情激发出了深藏已久的浓浓爱意。”

　　“哦……啊！怎么会！”余茉莉张大嘴。

　　“怎么不会。挽留你辞职，对你特别温柔，还送你巧克力。这不是爱，这是什么！”

　　“可他怎么会喜欢我。”

　　“哎呀，六十岁的老头突然被二十多的小姑娘告白，他肯定心潮澎湃啦。”

　　“谁说我老板六十岁！”

　　“咦，不是吗，上次你说他几岁来着。我怎么一听你老板，脑子里就自然浮现出牟老师头发花白的样子。哎哎哎，别挂电话呀。”

　　第二天，余茉莉坐在桌前，脑子里不断涌出金桃子的话。爱意那两个字始终在她脑海里徘徊着。

　　她使劲把脑海里那两个字打上叉，可另一句话又翻涌起来。

　　“据我观察，你应该喜欢吃甜食”。

　　而且逐渐变得越来越大，把她的脑海塞满了。

　　据观察，他在观察我吗，他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

　　刚进公司那会，自己还偷偷拿巧克力摆成过姜的字样，他总不会看见过吧。

　　还有那本有他专访的杂志，搬家丢了后，她网购了一本。杂志寄到公司，她拆包装时，他正好找她，她手忙脚乱把那本书抱在怀里，假装不舒服，趴在桌上半天。

　　同事都跑过来关心，她坚持趴着不动。想着万一被老板和同事同时发现自己暗恋老板，真是死几回都不够的丢人。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年会上当众表白了，自己到底说了多少。

　　有说到自己刚上班那一周，因为紧张，每天回家对着杂志封面的他练习说话吗。早上好，这是你要的文件，咖啡一颗糖合适吗。能拜托真正的你能对我不要那么凶。我越害怕就越紧张。我上班去了，等会公司见哦。

　　有说到把杂志放在桌上，熬夜准备PPT时，就看他一眼，攥着拳头立志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吗。好，绝对不能让老板的演讲出纰漏。准备两个版本，让他选!

　　有说到第一次被他骂到哭后，回家对着杂志说，再也不喜欢你了。跟专访里表现的温柔、善良根本不一样。你毁了我梦想中的恋人，你赔我。哭着哭着，趴在杂志上就睡着了，眼泪把封面打湿了。醒过来一看，封面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封面上的老板变得面目模糊了。

　　把杂志扔进了垃圾桶，擦干眼泪、穿上高跟鞋、带着重写了五版的报告去上班，她觉得自己逐渐开始胜任这岗位，看见姜承庆也不再心动。

　　可有一天，她生日，她又习惯性地对着空落落的出租屋在讲一天的喜怒哀乐时，她突然惊觉，我是在对谁说话。

　　她学生时代曾经憧憬的人每天都可以见到，她却再也不想、也不可能对他说，等会公司见。

　　何薇薇坐在椅子上旋转到她桌前，熟练地捻起桌上的巧克力：“我可以吃一个吗？”

　　余茉莉做出请便的手势。自从老板口中知道自己醉酒告白后，余茉莉在公司一直感到抬不起头，整天像土拨鼠一样东躲西藏。只要看见围观群众有打探八卦的倾向，她立马就当自己已经聋了。好在她几次不接这个话头后，何薇薇也识趣地不再提起。

　　最近几天，何薇薇反而对她的下家比较感兴趣，一直说如果自己做不下去，等换工作，还要向她请教经验。

　　两人话闸子一打开了，两个人就说个没完。

　　“薇薇，你有过想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吗？”

　　“想不明白就问哪。搞清楚了不就好。我以前那个混蛋前男友，明明是他提的分手。但又经常发短信给我，但又不说复合。我就问他，你到底是想复合还是怎样，不想复合就别来打扰我。哈，他一下子就销声匿迹，再也不来骚扰我了！”

　　“那你应该去骚扰他，骚扰到他问你到底要干嘛时，你就再也不理他，哼哼哼是不是很痛快。”一个男声在她们背后响起。

　　“董，董事长！”茉莉和薇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中年男人微笑着，“午休时间，你们继续聊天吧，我去你们姜总办公室，不偷听了。”

　　“啊哟，这巧克力。”

　　何薇薇狗腿般地递上巧克力，“董事长你尝尝。”

　　姜董拿了一颗，“我拿一颗就好。我只是觉得这巧克力很眼熟啊，似乎也有人送了我一盒。”

　　看见中年男子进了姜承庆办公室，茉莉和薇薇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姜承庆把余茉莉叫进办公室。

　　“关门。”

　　“请坐。”

　　“要红茶，绿茶呀，还是喝普洱吧，养胃。”

　　全程笑眯眯，还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弄得好像余茉莉成了他老板。

　　“茉莉啊，这几天考虑清楚了吧，应该不想辞职了吧。”

　　“不，老板。”余茉莉清晰地说，“人事那边已经筛选出几名合适的人员，就等着您二面了。”

　　“你，你你怎么还……”姜承庆咆哮了几个字，又把音量降低，“还要辞职。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好好沟通的嘛。啊，是不是最近太忙了，对啊，你去年的年假我都没批。这样吧，我给你放半个月假，休息一下再回来上班怎么样啊。”

　　“老板，这不是放假半个月的事。”

　　“放假一个月。”

　　……

　　“你怎么还摇头，要不留职留薪，直到你想回来为止。”

　　“老板，这根本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啊。太奇怪了!”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嘛。”姜承庆轻声轻气地说。

　　“我想走了，我找到新的工作了。”

　　“你为什么非得走呢？”

　　“你为什么非得留下我呢，老板？”余茉莉迟疑了下，何薇薇问清楚的那句话犹在她耳边。

　　她用力抿了下嘴唇，开口问道:“难道老板你认为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