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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怖睡昏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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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清透玉笛贯穿其胸膛,鲜红的血液染尽白玉笛子,成股的血流顺着笛身滴在地上。
本是仙家白玉笛,却是邪气满满,宛如妖物。
“冲天已然耗费大量灵力,雨霖铃自燃大半,加之又被困住千年之久,你这副残躯还想逞英雄?”木雁南声音悠悠,他将笛身一推,动作看似温柔,下一秒,那笛子竟贯穿时仙整个身躯,随机回旋至木雁南身边。
“噗!”
时仙再度呕出大滩鲜血,飞溅在木雁南身上,现出斑斑点点的红,宛若腊梅。
木雁南面带鄙夷后退一步,声音格外轻柔,循循善诱,道:“乖乖留在这里,不好吗?”
他以残剑撑地,啐出一口血水,引得木雁南再度后退,他狞笑道:“不如直接杀了我!和你待在一个地界简直是恶心至极!”
木雁南虚握着笛身,似是嫌弃这笛上的血迹,他微阖着眼,半截轻纱遮在面前,露出半边唇色,良久,唇角勾起弧度,道:“死——太便宜你!”
沾血玉笛发出怪异的凄叫声,其上血迹竟缓缓消失,径直渗透在玉中,毫无血色痕迹。
时仙:……
木雁南收回玉笛,执在手中,转身直追谢霜好。
东方天际透出青白。
“该死!”时仙咒骂一声,强撑着起身却跌落在地,青色发丝散布在大片血红之中。
白色玉兰伫立在黑幕之下的烈风之中,片片白色花瓣如吹飞的珠帘,连绵不断又密密麻麻的串在眼幕之前。
谢霜好捂着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在一片花瓣落在肩上的同时,另一边肩被怪力按住。
!!!
时间静止,眼前飘飞的白色珠帘也定格在某一个瞬间。
“啊!”惊恐的叫声还未发出,便被来人捂在咽喉。
浓重的血腥气和玉兰香充斥在她鼻间。
“别叫!”
时仙虚弱声音的在她耳旁响起。
谢霜好暂松口气,肩上的重量倏忽间歇去,化作点点萤火,转瞬间消散。
她转身望去,方才的心跳还未压抑,只见一抹黄影覆着面纱再度袭来。
!
避无可避!
“滴咚!”
鲜血滴落在土地,将地上的玉兰染成红色。
在第一抹阳光射在她的眉梢之时,她因害怕而骤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只见木雁南离她咫尺,他的身前插着一把残破的剑,正悬在她的头顶……
——血滴在她的眉间!
她的身后飘飞出一抹黑色衣袖。
时仙将她按在身前,面无表情抽出雨霖铃。
鲜血喷薄在三人身上。
木雁南猛地单膝跪地,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黄色身影如秋后黄花一般颓靡的坠在地上。
玉兰树下,谢宅门前,黄、白、红、黑、青五色交织!
“走!”时仙勉强维持住身形,两指微弹她的额间。
谢霜好的眸中映着沾满血迹的青发黑衣。
周围事物飞速迁移!
顷刻间,她再度睁眼,已是西月楼的木床之上!
当东方之既白,三人身影原地消失不见,仿佛昨日之斗皆是大梦一场!
殊不知,南楼香炉之下,一双眼睛如南楼的那对红烛,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
“好好......该起床了......”云浅打开木门,穿着一身浸着湿意的深蓝棉布衣裳,声音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沙哑,
谢霜好深呼吸了一番,不得不感叹梦境之真实,她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层“被子”。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
一个金色的片状物品却引起她的注意力。
!!
毋庸置疑的警示她!
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她碰见了传说中的山君和恶蛟。
山君欲杀她
而恶蛟却救她!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善良的做着恶事,凶恶的却怀了慈悲?
云浅见她一怔一怔的,放下背后的竹篓,笑道:“好孩子还没睡醒呢?我可是凌晨三点就起来进山了!”
正准备捏着她脸蛋,这才瞥见她脸侧的红肿。
“这是咋回事啊?”云浅急问道,捧着脸端详。
谢霜好没回话,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云浅比她爸爸要小,脸上却是沟壑纵横,但依稀可辨别年轻时的美人胚。
“云娭毑......你说,什么叫做圣女啊?”
云浅脸色顿变,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谢霜好眼泪汪汪的,全身抖的厉害......
“什么圣女?我还美女呢!”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才觉得滚烫,道:“怎么这么烫?”
她连忙让谢霜好躺下,去楼外水井里摇上一桶井水,不知为何,温凉的井水竟漫着一股血腥气,舀上一捧水在手心,清透清澈,并无杂质。
谢霜好睁着眼睛说着胡说,云浅将毛巾浸湿搭在她额上,只见她双颊绯红,双唇翕张。
“不要!”
“木雁南!滚啊!”
“时仙!救命!”
“我不是圣女!我不要做圣女!我不要去南楼!”
云浅换布的手一顿,像是平复什么似的,再度换了一轮湿布。
接连又守了一时半会,谢霜好依旧喊着胡话,嗓子都沙哑了,云浅不得已出了楼喊人。
她难得踏进正一厅,便有人拦着告知:老爷和夫人在东昇楼,甫一到东边,无独有偶,东昇楼那位娇贵少爷也发起了高烧,云浅往里看了看,这少爷手里还攥着半片黄色轻纱不松手,嘴里振振有声喊着仙人......
乔荷亭半跪着床边,精致的面容上泪痕满面焦急的喊着:“稀稀,不要吓妈妈......”
谢顾雨站在一旁,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梁,似在沉思什么。
昨夜东昇楼吵闹过后,他便拐角去了闲与楼,谢宅最近新进了一个女员工,刚满二十,为了高薪过来工作,娇娇滴滴,胸大臀圆,格外勾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的像一位故人......
一番云雨过后,刚搂着睡着,天亮之际,木门被吹开,一抹黄色身影逆着晨光斜倚靠在门口,身形修长,鹤骨松姿,却是血迹重重,上身还有个明显的窟窿潺潺流着血......
他推了一把身旁的女人,却丝毫没反应,于是抓了件衣服系在腰间,就这么光溜溜的走上前。
凑近一瞧,竟发现这人还是个美人,即便失血苍白,那如画眉眼勾得他心痒痒......挡在腰间的布料不可控制的炸开......
谁知他还未开口,一股无形之力掐住他的脖颈,那股猥琐之火也跟着扑灭。
那人悠悠进门,忽略他的挣扎,竟气定神闲的坐下,一边喝着桌上的冷茶,一边淌着血水......
唯美的骇人......
“老实了?”透着疲惫的嗓音传来。
他嘴里“嗯嗯”几声,几乎快要气绝之时,终于被放开,摔在地上。
“谢顾雨,谢家第六十代顾字辈后裔,现任谢家家主。”那人放下茶杯,继续道:“贪欢又纵欲,滥情却无情,虚伪冷漠,爱而不得......”
他按着脖子,大喘着粗气,问其来头......
那人继续笑着,让人毛骨悚然,滴落的血迹在房内形成渗人的回响。
“青喑山君......”
谢顾雨的思绪略微收回,正愁着天亮之时,那位山君的交代——一是为其搜刮名贵药材,以谢家的财力和人脉,这倒好办;而第二点却是犯了难,明要青喑山上青蛇的七寸之血,按道理,这是个简单事。
可历代以来,每十年将会进行一次蛇类围剿,近几次围剿早已不见蛇类踪影,青喑山上的蛇早就将近灭绝,更何况点名要青蛇?这谈何容易?
放下指尖,便见云浅走来,不由得更加烦躁......本以为她是为了昨夜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情而来,不成想谢霜好也病了。
谢顾雨和乔荷亭四目相对,这会却达成了共识,撇下谢霜钕赶了过去。
谢宅上人员,一会东边跑,一会西边跑,忙的脚不沾地。
谢顾雨两夫妻难得操心谢霜好,两人赶至西月楼,见到这屋内陈设和那张薄被,不由得眉头微蹙,乔荷亭更是拿着手绢捂着鼻子,坐都不敢坐,又忙不迭喊着宅中医生过来,又让人去拿两床蚕丝被,
医生姓郝,单名善,已逾花甲,蓄着长长的白色胡须,每次谢霜好路过闲与楼,总要去和他搭上几句话,喊着“老好”。郝善也不和谢霜好计较,哈哈笑着给她含着甘草之类的药材。
郝善把了好几次脉,发现谢霜好并未甚病症,思来想去,心觉该是中邪,但宅内崇尚山君之气甚重,山君道场之地,撞邪之说,难免会引得众人质疑,只得开了些强身健体的药材吩咐每日一服。
因着刚从谢霜钕楼中出来,见两边环境落差过大,这小好居住的地方简直比他那闲与楼还破旧,赶得上叙利亚风格了。
一时没忍住,却是乐呵呵道:“老爷,小小姐作为女孩子,应该也更偏向三少爷的屋内风格......这样也有利于心情,病也好得快......”
谢顾雨怎么听不懂言外之意,加之山君今早提及谢霜好,道“此女倒是有贵人之助”,语气无甚起伏,于是沉吟道:“我知道了。”
两夫妻见病也看了,药方也开了,嘱咐了人员收拾楼内,补齐物资。
谢顾雨特地嘱咐了一句,云浅若是有什么要求,便予取予求,这可惹得乔荷亭暗生闷气,一头扎进了东昇楼,自此半分关注都未曾给予。
不到半天,西月楼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该换的全换了个新,添置了各式的小家电,水管道安装入户。
傍晚,西边淡蓝天空如水墨般洇着蓝紫。
谢霜好人清醒了一瞬,呆愣愣的坐起身来。
“醒了?先吃东西还是喝口药?”云浅见状摸着她的额头,手心还是烫的厉害......
“不想吃......也不想喝药......”谢霜好低声哭了起来。
“乖孩子,吃了饭喝了药才能好起来,好起来才会有强壮的体魄、强大的精神支撑你逃离憎恶的一切环境呀!”
“娭毑说的对!要多吃饭才能更有力气面对一切,不论这一切是好还是坏!”
谢霜好擦干眼泪,乖巧点头,眼泪糊住眼睫,粘连在一起,既可怜又可爱。
她端起红豆粥,小口小口吃着,道:“今天放糖了?”
往日里,西月楼的吃食都很差,甚至少盐少糖,今天的粥甜丝丝的,甚至有点黏喉咙。
“对啊,今天你爸爸说了,以后不会再‘锻炼’你了......”
从前,谢霜好问过无数次,为什么同样是爸爸的孩子,自己和谢霜钕的境遇截然不同?云浅也总是回答,因为霜好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以后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自然不能和谢霜钕那种娇气的少爷比......
“爸爸怎么突然......这样安排?”谢霜好半信半疑,舀着勺子吃完最后一口粥。
“当然是我们好好聪明伶俐呀!”云浅擦去她嘴角的粥渍,继续道:“真乖!好好不仅长得美,咱性格也很坚强,将来啊,一定能有所成就。”
谢霜好强撑起精神,扯了一个笑。
“现在喝药还是待会喝?”
“自然是马上喝!”谢霜好趁着嘴里还留着甜味,加之被云浅大夸特夸一顿,自然要一气呵成把药喝完。
苦涩的滋味由舌尖传至胃里,苦的直掉眼泪,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云浅未雨绸缪,提前准备了一些橘子味的糖果,刚递到跟前。
“啊啊!”
谢霜好瞟到这黄色,直接尖叫起来,眼泪也收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砸。
“好好......这是怎么了?”
“不要!我不要!”
哭闹了大概有一刻钟,谢霜好再度昏过去,脸愈发滚烫,云浅正待去找郝善,正好碰上他鬼鬼祟祟进了楼。
两人撞了个正着,云浅一把拉住来人的胳膊,着急道:“姓郝的,你个庸医!你看的什么病?你看看好好......不但没退烧还昏过去了!”
郝善确保四周无人,这才叫出声,“哎呦”了好几声,甩开云浅掐肉的手,一边揉着一边道:“我是医生,我自然能治好人。”
云浅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里面的谢霜好道:“你这叫能治好人?”
“她不算在这里面!”
云浅扯住他的胡子,道:“你再说一句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