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尽》苹果吱吱

7、她和他

　　嗯，我能看到，陈慈心想。她拿出手机给刘陆宁发了一个消息：我先去找地方还一下共享单车，然后过来找你们。
　　她穿过夜市，绕到了公园门口才找到共享单车还车点，还完车后慢悠悠的走到刚刚遇到她们的地方。
　　可看到站在烤串摊前的三个人时，她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提了上去——除了刘陆宁，还有陈辞，以及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生。
　　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接触，尤其是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总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刘陆宁远远看到她，挥着手喊：“陈慈！我们在这里！”
　　陈慈扯了扯嘴角，没敢走过去，拿出手机给刘陆宁发消息：“我先去找地方还共享单车，等会儿过来找你们。”她骑着车绕开人群，往公园门口的方向走——其实夜市里也有还车点，可她就是想多缓一会儿，想给自己找点借口，晚点面对陌生的人。
　　找到还车点，锁好车，她慢慢往回走，脚步放得极慢。
　　夜市里人来人往，烤串的滋滋声、小贩的吆喝声、人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她却觉得这些声音都隔着一层厚膜，将周围的嘈杂和纠结的她分开。
　　陈慈脑子里反复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打招呼”是先说“你好，我叫陈慈”，还是等对方先开口？万一对方不说话，岂不是很尴尬？万一刘陆宁忘了介绍，她该怎么接话？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自己已经走过了烤串摊。
　　直到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带着点熟悉的力度，她才吃痛地回头，哦，是陈辞。他穿着白色短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你是还约了别人吗？要走到哪儿去啊？”
　　“没有没有，”陈慈赶紧摇头，脸颊有点发烫，“我只是不小心走过了。”
　　“快点过来啦！烤串都要好了，再不来就要被周琦吃完了！”刘陆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调侃。陈慈跟着陈辞走过去，在烤串摊的小桌子旁坐下，那个陌生的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打招呼：“你就是陈慈吧？我叫周琦，是陆宁的发小。”
　　原来他就是周琦。陈慈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你好”，周琦就转头看向桌上的啤酒瓶：“要点啤酒吗？高考结束了，应该都能喝吧？”
　　刘陆宁立刻摆手：“周琦，就你一个人想喝吧？我可不能喝，回家我爸妈要问的。”她转头看向陈辞，眼神里带着点笃定，“陈辞也不喝酒吧？我没记错的话，你酒精过敏，对吧？”
　　陈辞点头，语气平淡：“嗯，确实喝不了，一喝就浑身发红。”
　　周琦笑着打趣：“行吧，就我一个人喝，真是可惜了，这么帅的人竟然酒精过敏。”
　　他话锋一转，看向陈慈，眼神里带着点好奇，“那你喝吗？陈慈？”陈慈被问得一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缝线。
　　她其实没喝过啤酒，高中时看着同学聚会有人举杯，总觉得那泛着泡沫的液体带着点陌生的冲劲，像刘陆宁身上那股从不掩饰的热情，让她有点怯。
　　“她也别喝了吧。”没等陈慈开口，陈辞先接了话，伸手把桌上的空杯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她胃不太好，之前高中吃凉的都容易不舒服。”
　　陈慈心里轻轻“啊”了一声，她自己都快忘了高二那次体育课跑完步，贪凉喝了冰可乐，后来胃痛得蹲在操场边，是陈辞跑去校医室拿了暖水袋给她。
　　可这件事，在她自己的记忆中都很模糊了，陈辞却记到了现在。
　　刘陆宁的笑声在旁边响起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哟，陈辞你记性可真好，我都忘了陈慈胃不好，你还挺了解她。”
　　她说着，拿起一串刚烤好的鸡翅，自然地递到陈辞面前，“刚烤的，还热乎，你最爱吃的奥尔良味。”
　　陈辞没推辞，伸手接了过来，就那么停顿了两秒，才低头咬了一口鸡翅：“味道还行，比上次学校门口那家好吃。”
　　周琦在旁边看得直笑，拿筷子敲了敲盘子：“我说你俩啥时候背着我出去吃独食了！”
　　刘陆宁脸颊微红，却没反驳，只是看向陈辞：“你不在不是很正常吗，我俩也没必要到哪儿都带上一个电灯泡吧。”
　　周琦瞪着刘陆宁，“好你个见色忘义的，下次叫不出陈辞别叫我。”
　　陈慈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互怼，插不进话。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刘陆宁也总这样，毫不掩饰对陈辞的好感。
　　每周给大家分小零食，但是落到陈辞手里的都是双份，运动会守在终点第一时间以班长的身份夸赞着陈辞夺冠时病送出手中的矿泉水。
　　而陈辞，从来不拒绝，但是就是感觉很疏离，冷冷的。
　　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吃着刘陆宁递来的东西，但是面对朋友的打趣，也只是以沉默代替回应。
　　“那我喝冰粉吧。”陈慈小声开口，打破了这有点微妙的安静，“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卖红糖冰粉的，加山楂碎的那种。”
　　“我去买吧。”陈辞放下鸡翅，擦了擦手就要起身。
　　刘陆宁却比他快一步站起来，抢在他前面拿起钱包：“别让你跑了，我去吧，顺便给周琦买瓶可乐。陈慈，你要多加糖还是少加糖？”
　　“少加就行，谢谢。”陈慈点头，看着刘陆宁的背影钻进夜市的人群里，彩色的灯光落在她的发梢，像裹了层糖衣。
　　周琦凑过来，压低声音跟陈慈说：“你别介意啊，刘陆宁就这性格，对谁都热情，尤其是对陈辞。”
　　陈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陈辞。他正低头用牙签挑着碗里的洋葱，手指修长，动作慢悠悠的，好像没听见周琦的话。
　　“陈辞，”周琦又喊了他一声，“你到底对刘陆宁有没有意思啊？你也应该知道人家喜欢你吧，你给个准话啊。”
　　陈辞挑洋葱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琦，又扫了陈慈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模糊的笑意：“还是先做朋友好了。”
　　周琦不依不饶，“你们同学聚会那次，刘陆宁你也是说朋友哈，我们陆宁可不缺朋友，可惜我不在现场，不然你不给出答案是逃不掉的。”
　　陈慈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筷子一下下敲在桌上，因为她也很好奇陈辞的回答。
　　这时刘陆宁提着塑料袋回来了，手里拿着四碗冰粉，还有一瓶可乐。
　　她把加了山楂碎的冰粉递给陈慈，又把另一碗多加了花生碎的递给陈辞：“我记得你喜欢吃花生碎，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
　　陈辞接过冰粉，说了句“谢谢”，语气跟刚才谢周琦递筷子没什么两样，听不出特别的温度。
　　刘陆宁却像得了什么奖励似的，笑得眼睛弯起来，坐在陈辞旁边，自己拿起一碗冰粉，边吃边闻陈慈：“你志愿填完了吗，还是N大计算机吗？”
　　陈慈答道“嗯嗯，我还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一点。”
　　“N大还是有点太远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刘陆宁说完后，看向陈辞，“到时候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刘陆宁说得很直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陈辞，像在等一个肯定的答复。
　　陈慈捧着冰粉，冰凉的碗壁贴着掌心，却没觉得凉快。她看着陈辞的侧脸，等着他回答她其实也想知道，陈辞去了N大后，还会不会和刘陆宁有以后。
　　“当然会呀，我可舍不得校门口那家铁板烧。”陈辞又以模糊不清的话岔开了话题。
　　周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咳嗽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
　　夜市的喧闹还在继续，烤串的香味、人们的笑声、小贩的吆喝声裹在一起，可陈慈却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闷。
　　她看着碗里那串陈辞递来的烤香菇，又看了看刘陆宁嘴角没擦干净的辣椒汁，忽然明白陈辞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刘陆宁的心意。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和陈辞之间有一点暧昧，可他就是不拒绝刘陆宁，就像隔着一层雾，让两个人都看不清他的真心。
　　自己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呢？
　　晚风从夜市的缝隙里吹过来，带着点烤串的油烟味，陈慈吸了吸鼻子，把那串烤香菇放进嘴里，有点咸，还有点烫，像她此刻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是甜还是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