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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得知死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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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的喧嚣过后,封赏已毕,京中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萧璟舒卸下一身征尘,换上了常服,终于有了片刻闲暇去拜访故旧。
他最先想见的,自然是年少时最交好的挚友——严奉之。
他兴冲冲地备了礼,想着与奉之把酒言欢,听他讲讲这七年京中的变化,或许……还能见到……他们是夫妻,就算这次见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严奉之死了。
死于四年前的一场风寒。
萧璟舒愣在破败的、荒草丛生的严府门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奉之死了?那个温文尔雅、曾与他一起策马京郊、饮酒赋诗的奉之?那个身体虽不算强健,但也绝称不上孱弱的奉之?竟然一场风寒就夺去了性命?
一股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他。七年沙场,他见惯了生死,但听到挚友如此突兀又……近乎儿戏的死法,他仍然无法接受。
那……她呢?
“怎么会……只是一场风寒?”他声音干涩地问着邻居一个守门老仆。
老仆叹息着摇头:“唉,说是风寒入体,来势汹汹,药石无灵啊……可怜驸马爷年纪轻轻的……毓宁公主当时伤心欲绝,守了整整三年孝呢……”
毓宁公主?守孝三年?
萧璟舒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浮上心头。
他恍惚记起,入城那日,在城楼上惊鸿一瞥的那个明艳身影。
那个众星捧月、骄纵任性、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该围着她转的毓宁公主,竟然会为了奉之守孝三年?还伤心欲绝?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荒谬的割裂感。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又追问严侯爷夫妇的情况,想着至少该去拜一下长辈。
然而,老仆接下来的话,让他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侯爷和夫人?唉……更是祸不单行啊。就在驸马爷去后三年多,侯爷携家眷回老家探亲,船行至汨罗江段,竟……竟遭遇了凶悍的水匪!一船人……唉,都没能逃出来啊!偌大的严家,就这么……就这么没了!”
水匪?汨罗江?全军覆没?
萧璟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严奉之死于“风寒”。三年后,其父母全家死于“水匪”。正巧是守孝结束!这一切都是这般突兀、干净、死无对证!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尤其是……当他打探到,那位为亡夫守孝三年、誓言不改嫁的毓宁公主,如今似乎正与一位新晋官员,名叫张怀玉的,往来甚密,关系暧昧时,那股怪异感达到了顶峰。
守孝三年?情深义重?那现在这个张怀玉又算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窦在他心中疯狂滋生、纠缠。
他了解奉之,奉之或许有些文人习气,但绝非短命之相。他也了解严家,严侯爷为人谨慎,出行必有护卫,怎会轻易被水匪尽数屠戮?他更了解……或者说,他自以为了解毓宁。她或许会因为一时兴趣对某个人好,但绝不像能做出守孝三年这种苦行僧般行为的人!
除非……除非那深情是演给世人看的戏码!
除非……奉之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猛地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
如果奉之的死有蹊跷,谁会受益?谁又有能力让一个侯爵之子“病故”,让一个侯爵全家“遭遇水匪”而无人深究?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那个高高在上、被陛下和贵妃捧在手心里、无法无天的毓宁公主!
是因为奉之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她?还是她单纯地厌倦了,想换一个更新鲜的玩具?而严家的覆灭,是为了……灭口?还是斩草除根?
萧璟舒被自己的推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毓宁被宠得有些任性,但……杀人灭门?这简直骇人听闻!
可是,一切的线索,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她。
而更让他心绪复杂的是——他喜欢毓宁。
从国子监那时起就喜欢。那个明艳张扬、如同最灼灼桃花般的少女,早已在他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所以他才会在她嫁给奉之后,主动请缨远赴西北战场,一待就是七年,与其说是为国效力,不如说是一种逃避,一种不敢面对的痛苦。
如今,他回来了,奉之死了,而害死奉之的嫌疑,却指向了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这种认知让他痛苦得几乎要撕裂开来。一方面是挚友惨死的疑云和对真相的渴望,另一方面,却是对毓宁那份深藏心底、历经七年风沙也未曾磨灭的爱慕与执念。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对毓宁究竟是什么心思。是愤怒?是怀疑?是恐惧?还是……那该死的、无法熄灭的、甚至因为她的可能存在的“恶”而变得更加复杂扭曲的爱意?
他必须去找她。
他必须亲眼看一看,亲口问一问……哪怕不能直接质问,他也要去试探一下,那个他记忆中的少女,是否真的变成了如此可怕的模样。
他需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了奉之,也为了他自己那颗混乱不堪的心。
于是,在一个午后,萧璟舒递帖求见毓宁公主。
帖子送入公主府时,毓宁正歪在榻上,听张怀玉为她读新出的话本。张怀玉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情绪起伏,毓宁听得颇为惬意。
乔玉捧着帖子进来,轻声禀报:“殿下,萧璟舒萧将军递帖求见。”
毓宁懒懒地抬起眼睫,有些意外:“萧璟舒?他来做什么?”她对这个黑黝黝的武将实在没什么兴趣。
张怀玉读书的声音停了下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萧璟舒?那个凯旋而归、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他来找公主做什么?
毓宁瞥了一眼张怀玉,将他那点紧张尽收眼底,觉得有些好笑。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乔玉应声正要退下。
毓宁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改变主意了。
“等等。”她叫住乔玉,“让他去偏厅等着吧。本宫稍后就到。”
她倒想看看,这个七年不见的“老朋友”,突然找上门来,所为何事。或许,能给她这略显平淡的日子,增添一点新乐子?
她挥挥手让张怀玉先退下,吩咐慕容岚为她更衣。
一场暗流涌动的会面,即将在公主府的偏厅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