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第十八章:缺席的阴霾与温热的惩戒
楚墨旷课了。
整整一天,S班那个靠窗的座位空荡荡的。没有请假,没有短信,没有任何消息。就像一滴水无声无息地蒸发在了高三繁忙的空气里。
起初,庄维越以为他只是迟到。第一节课没来,他皱了皱眉。第二节课依旧空缺,他开始有些不安。等到中午,电话打过去是关机,信息也无人回复时,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恐慌感悄然攫住了庄维越的心脏。
他立刻联系了江澜,江澜也表示完全不知情,电话同样打不通。庄维越又强作镇定地联系了宿舍管理员,得知楚墨昨晚并未归寝。
一瞬间,无数糟糕的可能性涌入庄维越的脑海。是生病了晕倒在哪里?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又像父母刚离世时那样,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躲到了一个无人能找到的角落?
整个下午,庄维越几乎无心上课,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眉头紧锁。那种失联的空白感,比任何明确的坏消息更让人焦灼。他发现自己对楚墨的了解依然如此有限,一旦对方切断联系,他竟束手无策。
这种无力感让他心烦意乱,甚至隐隐生出几分被刻意回避的恼怒。
第二天一早,庄维越提前半小时就守在了S班教室门口。脸色紧绷,眼底带着一丝疲惫的阴影。
上课铃响前,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走廊尽头。楚墨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校服外套看起来皱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风尘仆仆的感觉?他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像是整夜未眠。
看到堵在门口的庄维越,楚墨的脚步明显顿住了,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最终还是慢慢走了过来,头垂得更低。
“昨天去哪了?”庄维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压抑后的平静,反而更透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
楚墨身体一僵,沉默着,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
“电话为什么关机?为什么夜不归宿?”庄维越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你知道我……和江澜,还有宿管老师找了你多久吗?”
楚墨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依旧一言不发,用沉默筑起高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回避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虚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挣扎。
庄维越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日来的担心焦虑和被无视的委屈瞬间化成了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语气却冷了下来:“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庄维越关上门,阻隔了外面的喧嚣。他转过身,看着像犯人一样站在屋子中央、浑身紧绷的楚墨。
“楚墨,我需要一个解释。”庄维越靠在办公桌边,双手环胸,“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无故旷课、失联、夜不归宿,这都是严重违反校纪,也让我非常担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楚墨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庄维越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疲惫,有挣扎,有一丝哀求,但最终又全部被倔强的沉默覆盖。他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事。”
“没事?”庄维越气极反笑,“你这个样子叫没事?楚墨,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应该有基本的信任!”
听到“信任”两个字,楚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紧地咬住了下唇,甚至咬得有些发白。
庄维越的心猛地一抽。他看出楚墨有难言之隐,那痛苦不似作假。但这种被完全排除在外的感觉,依旧让他感到受伤和……失望。
他沉默地盯着楚墨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只剩下浓浓的无奈和心疼。
他走到楚墨面前,距离很近。楚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这让他更加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想后退。
庄维越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逃开。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眼神却变得深沉而严肃。
“不想说,可以。”庄维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但我很生气,也很担心。所以,要有惩罚。”
楚墨愕然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惩罚?
庄维越松开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烤红薯,还冒着热气,又拿出一盒温热的牛奶。塞进楚墨冰凉的手里。
“第一,把它吃完喝完,立刻,马上。”庄维越板着脸,语气硬邦邦的,“第二,今天放学后,留下来,把我桌上那叠高三物理竞赛的历年真题卷子全部做完批改完,错一题,加十道类似题型。”
楚墨捧着突如其来的、温热的“惩罚”,彻底愣住了。烤红薯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牛奶盒温暖着他的掌心。这算哪门子的惩罚?
“看什么看?”庄维越故意凶巴巴地瞪他,“不吃?不做题?那我就只好打电话给你舅舅,或者……亲自‘送’你回宿舍看着你休息,选一个?”
他精准地抓住了楚墨的软肋——他绝不想惊动那个刚出狱、关系疏远且恐怕也无力管他的舅舅,更不想让庄维越把时间浪费在“看着”他这种事上。
楚墨低下头,看着手里热乎乎的食物,又抬眼看了看庄维越那故作严厉却掩不住关切的眼神。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死死咬着牙,忍住那突如其来的泪意,然后,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起了那个甜糯的烤红薯。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暖透了他冰冷了一整天的四肢百骸。
庄维越看着他乖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那点残余的怒气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楚墨柔软的头发,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下次再敢玩失踪……”庄维越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郑重,“我就真的生气了。”
楚墨没有躲开这个抚摸,也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更专心地吃着那个烤红薯,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复杂情绪。
他没有坦白舅舅出狱后找他麻烦、纠缠他要钱、他不得不躲出去周旋了一整天的糟心事。那是他混乱不堪、难以启齿的另一面现实,他不想让庄维越看到,更不想将他卷入。
但庄维越没有逼他,甚至没有追问。他用一种看似“惩戒”的方式,给了他最需要的温暖、食物和一个看似正当的、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这一刻,沉默的纵容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力量。那堵看似再次竖起的冰墙,在温热的烤红薯和笨拙的关怀下,悄然融化得更加迅速。某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依赖,在无声的惩罚中,反而更深地镌刻进了彼此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