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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不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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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思时,是近来才被感染的劣根。他本就心性不稳,因为先前的事,就锁在落木千山上修炼,在您结界旁——这都能成劣根,那叛徒,要么是药门亲信,要么是武门亲信。”
上官墨泽语气沉冷,看着站在窗前探着玉兰枝的温天南。
“想必,他老人家,心里不好受吧。”
静水淡然滑过,滴落。
“……”
上官墨泽目光下移,看向温天南的手。
“如果有天,江明烛做了祸害蓬莱的事,我必须杀他示众,师父你要怎么做。”
“我会全力一试。”
春风吹得温天南咳嗽,他从怀里拿出药,吞下,运气。
上官墨泽静静看着。
“那下一任春神怎么办。”
“如果梅思时不是下一任春神,你会对他好一点吗。”
上官墨泽沉默了。
“好了,我知道,你会。他是你很好的朋友,你很担心他。”温天南轻轻笑笑,气息微弱,“有紫玥她们在,我相信他不久就能恢复,只是这心里这关难过去,可能得由你劝说劝说。”
上官墨泽:“除不了根。”
温天南停了片刻,点头,又是咳嗽。
关了窗,又靠着墙运气。
“凌清,你先离开一下……”
凤眸静静看着。
花香不断袭着……
“师父,还是不接受我给你渡修为吗。”
“为什么只要他们三个的,不要我的,就因为我是昆仑的吗。还是说你讨厌我。”
“师父,你太偏心了……”
“……”温天南轻轻试探一声,“凌清……你不会哭了吧?”
对面没有回答。
温天南勉强扶着东西过去,探到气息,抱住了他,“乖,不讨厌你的。只是,如果你给我渡修为,可能就没完没了……我们凌清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给东西也很是大方……”
温天南轻轻笑了笑,“可我要晕过去的时候只需要一点就好,其余的我可以自己修炼……”
上官墨泽道:“我多给一点给师父,师父可以给我一个分身吗。”
“啊?”
“分身。去年祭祀,师父的分身全收回,由松时晓雨代替,紫玥得师父亲传秘术,伴身左右……那师父再造一个分身,给我。”
温天南更是不理解,“要我分身干什么?分身不太会说话,没有什么修为,也没有心智的……”
上官墨泽道:“师父不是问我要什么吗。我想要师父多陪我。”
“……”温天南犹豫着,有些心疼,“假的也行吗……”
上官墨泽:“反正真的也不会来。”
凤眸微微发红,单手捂着胸口,“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趣,很失败,很难受。师父。”
温天南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拍抚,“是为师不好,觉得你什么都能会,没照顾到你……”
上官墨泽轻轻抱着,闭眼。
“师父,您真的喜欢……他吗。”
冰蓝色气息如烟雾一般萦绕着,缠缠绵绵,却让屋子冷了几分。
上官墨泽声音很平静,“他说他与您有过肌肤之亲……我觉得他在侮辱您。”
上官墨泽手环绕过温天南,轻轻解着眼带。
“师父,我可以有吗。”
黑色眼带不舍地滑落在耳朵、脖颈、肩膀……
“师父,你也可以对我好一点吗。”
有力的手轻轻拿起,微嗅,放入怀中。
“师父,你身上是什么样子,每次都有护甲,我看不清。”
畏光的眼睛微微不适应,抬手遮掩。
“靠近点,我是谁。”
温天南缓缓睁开眼,恍惚着,抬手抚上,“明烛……”
明明知道,身躯还是陡然一僵。
片刻,又自嘲一般冷笑了声。
温天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梦吗,我怎么能看清了……”
深色凤眸静静看着眼前懵懂的、一会看手、一会又看他的人。
温天南迷糊的眼睛微微惊讶,摸了摸他脑袋,“明烛,你头发这么长了?”
温天南又比了比,居然比他稍微高一点,“这么高了?”
比完看完,惊叹一声,“小孩就是会长身体……”
凤眸微微垂下,房屋四周门窗关紧了,屋内不知哪多出了桃枝,蓝色灵气萦绕着,上面桃花开得正艳,围绕着,簇拥着。
温天南眼角桃花映水,又揪了下上官墨泽的脸,笑了笑,“看到你这么会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
刚刚被乱摸一通,原本深冷的眸色越发暗沉,他握住那只作恶不知的手,轻轻扣住。
蓝雾萦绕,花香散开,温天南晃晃脑袋,微微扶额。
上官墨泽声音低哑着,“春和,我热。”
“热了?”温天南迷糊不已,用另一只手去探了探上官墨泽额头。
凤眸微垂。
温天南凑过去,额头相抵。
气息扑朔在眼前。
“不热啊?”
可眼含春水的桃花已经要把眼前人热化了……
“最近休息可好?”
温天南握住上官墨泽手腕,又探了探,“气血……有些旺盛,可能是因为这个吧,不过没大碍。”
“嗯?什么?”温天南向下看去,又被抬起下巴。
“师父别看。”
“?明烛干嘛叫我师父?”
“……”
温天南轻笑了笑,“可是有事求我?”
上官墨泽微微回避视线,“有些……”
温天南微歪脑袋,凑过去,“说啊。”
上官墨泽转身,“……我,做噩梦,没睡好,可以和你睡一觉吗。”
刚说完,上官墨泽就闭眼了。
这是什么话……
“做噩梦?什么梦?”
温天南直接拉过上官墨泽的手,拉到桌前,扶他坐下,给他揉起了肩膀。
“是不是累了?”
“……”
“舒服点了吗?”
上官墨泽已然不知如何,点点头,又摇头。
温天南倒水递给他,“喝点润润嗓子吧,你可能是感染了风寒。”
“……”
“不过没关系,对你来说应该多喝点水就能好。”温天南又拍了拍他肩膀,“以后还是得注意身体啊,不要没事就往外历练,还专挑那种危险的,我每次都很担心的。”
上官墨泽不语,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温天南又去翻抽屉找糖,“嗯?哪呢?”
他又换了个抽屉,找到了,欢喜着挑了些,用一张新的牛皮纸包着递过去。
上官墨泽沉默片刻,接过那包糖。
“没糕点,将就下,饿不饿啊?”
上官墨泽停了会,摇摇头。
显然,温天南所做所为有些不符合他的预期。
温天南拿出里面的一颗桂花糖,欢喜递过去,“尝尝。”
“……”
“尝尝嘛,这个是我自己熬的糖,松时晓雨都说味道可以。”
红润的指腹轻轻滑过唇线,却浑然不知。
“好吃吧?”
“……甜。”他很久都没吃过糖了,目光下移了会,又忍不住看向给糖的那人,“好吃。”
“是吧,我就说好吃。”
温天南自己又用那手给自己拿起尝了一块,品味着,品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品味着。
清澈的桃花眼察觉到视线,又看过来,明媚一笑。
“……”
凤眸瞥向别处。
一如桃粉的花香,蓝色雾气也已经萦绕了整间屋子。
他都不知道,师父抽屉有糖。
温天南道:“哦对了,你做什么噩梦啊,跟我说说,说不定下次就不怕了。”
上官墨泽轻声道:“我梦到,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你很恨我,把我赶出蓬莱,再也不要见我……”
“不会的,怎么会呢。”温天南笑了笑,“我怎么会赶明烛走呢,也更不会恨明烛。”
“……”
上官墨泽刚刚缓和的眼眸又愈发暗沉。
“我做什么都不会恨我吗。”
“不会的。”温天南双手捧握住上官墨泽的一只手,“如果有天,明烛忍不住做了一些错事,那一定是我没有护好,让明烛为难了。”
“蓬莱都要恨我,骂我,杀我,你怎么办。”
“我在的话,他们动不了你。”温天南语气很轻很温和,也很笃定。
凤眼寂静着,垂眸。
温天南轻轻拍了拍上官墨泽的手,“别怕。”
“……”
他只是透过他的目光,去看另一个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另一个人的。
上官墨泽道:“那如果不是对蓬莱,是对你,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比如玷污你。”
温天南陡然停住了。
“可以亲我吗,春和。”
温天南认真道:“明烛,你得对自己负责。”
“……”上官墨泽静静的,“我够大了,负得了责。”
上官墨泽拉着温天南的手,握紧,轻轻送到唇边。
“乖乖,别这样……”温天南起身试着抽开。
“可我难受。”
温天南俯身轻轻在脸颊上一点。
措不及防的上官墨泽:“……”
“抱歉,明烛。”
温天南摸了摸他脑袋,转身去找药。
“……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任何事,你都不会恨我吗。”
“不恨不代表我允许。”
上官墨泽破开定身咒,拉过温天南,粗鲁绑起温天南眼睛。
“明烛?……”
“我偏要强迫你呢。”
上官墨泽语气平静,身体却是颤抖着。
眼前人如花散开。
坐在炕上的温天南脸上红晕更甚,匆忙吃下药丸,运功调理着。
蓝色灵气萦绕着,温天南微微皱眉。
上官墨泽慢慢上前。
“春和,开花了吧。”
温天南扶额喘息着。
上官墨泽直接捏起他下巴。
“明烛……别……”
温天南已然分不清天地。
“这般模样,还是非说不要吗。”
只是稍破术法,上身衣衫就很快褪去。
上官墨泽微微眯眼,欣赏一般看着,“还真的有花……”
上官墨泽腾出一只手抚上,“真漂亮……”
温天南趁机挣开一只手,扯过衣衫遮好,“明烛……我生气了……”
上官墨泽微微皱眉,有些被打断的不悦。
“怎么还是没事……这些药你都会?还提前配置解药?……朝尘教你这么多?”
上官墨泽不作回答。
“恨我。”
“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明烛。”温天南声音静静的,虽然脸上微红,但是显然没有了刚刚的失神。
“你怎么就这么能忍。”
上官墨泽丝毫不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笃定,温天南不会真对他如何,或者,对那个所谓的明烛如何。
恨不恨。
骂不舍得骂。
生气都不像生气。
蓝色灵气死死缠绕着,花也难散。
“那就再来一次。”
冰蓝色雾气笼罩着又升起,非得叫人天地不分才好。
“明烛……”
他俯身咬住微微冰凉的肩膀,没有布料遮挡,他又咬得很用力,红血丝丝渗出,又成汩流出。
“动手啊,神血流逝,你不是很难受吗。”
温天南疼得唇色苍白,越发失去意识。
“为什么不动手。”
他其实也没了什么心情,从刚刚一直喊那个明烛起,他就已经闷堵住了。每喊一声,就窒息一次。那个名字也时刻提醒,他不是他。
他的确不是他。
他也不想成为他。
他现在就想折磨温天南,想看温天南难受、看他求饶、看他受伤,想让他彻底跪伏于自己身下,想撕破他的颜面,想发泄自己这些年的忍耐,想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张开点。”
“明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恨我吗。”
温天南迷糊着,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恨!”
上官墨泽直接粗鲁扯下眼带,白光又刺痛那双模糊的眼,红润一片,完全控制不住泪水。
“我恨我自己,是我自私,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对你,给你造成了误解,本来想你忘记就好,却不曾想你那么执着……你年纪小,又这么好,应该和一好姑娘成家立业的,对不起,明烛……”
明明难受,明明刺眼,还是要强行睁开,想要看看眼前人。
温天南凑上去,抚开碎发,亲吻额心,淡泪落下,“对不起……”
上官墨泽眉头渐渐舒展,沉默着,看着眼前又渐渐晕倒下去的人。
忍到如此地步吗。
他抬手,拂去那些泪。
他十分平静,清理好温天南伤口,为温天南穿好衣服、绑好眼带,又脱下自己衣衫、折好,让温天南轻轻睡在上面,一只大手整个笼盖在温天南脸上,注入幻术,注入解药,注入自己的修为。
“温天南,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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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出来一个人。
朝尘还疑惑这人只穿这么点不冷吗,江秋暮就觉得有些眼熟。
“诶,这兄弟是不是只穿了一件里衣啊?他谁啊他?在师父院子里这么无礼,我得好好说说他,我得……”
那人转身了,原本准备问他是谁的朝尘噤了声,不知所措,默默低下头……
“……”
上官墨泽只是把刚刚洗好温天南的衣裳好生晾晒在后院,收了干净衣裳,进屋,穿出自己的衣服,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朝尘躲江秋暮身后小声嘀咕,“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还真没看见。
或者说,看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