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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对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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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墨泽出关了,梅思时失踪。
江秋暮从师父宫院出来,静静向落木千山另一个方向走。
“是你吧。”
声音冷不伶仃落在身后。
上官墨泽的凌清直指过去,“你身上有那么重的劣根气息,是不是你叫的那些人。”
去年的枯叶唰唰落下,带着冰冷的气流。
“虽然是一个废物,但是蓬莱弟子,也不该被一个劣根指染。”
“你,私下跟劣根勾结。今年怎么,怕了,不竞选,怕上神的净化之力伤你对吧。之前那次其他紫衣也有怀疑,谅在鹿九长老的面子,对你不了解,没敢当面质疑。”
“本来想和你比一比那三脚猫的功夫,再一个不注意把你杀了就好。但上次你也太弱了,排最后,要不是松时晓雨退出,你根本进不来,都不够格让我们堂堂正正比一场。结果这次你居然没来。”
“原本想等我找出足够证据,让你死得颜面尽失,让师父对你彻底失望。但我不能等下去了。”
“劣根,永远只能是劣根,狼心狗肺的东西。”
上官墨泽浑身冰蓝冷气,江秋暮静静背对沉默着。
江秋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上官墨泽:“凭什么告诉你。”
江秋暮道:“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劣根,你可以杀了我。不过,死前我要弄清楚。”
上官墨泽:“我不说也能让你死。”
江秋暮道:“那可不一定。”
空中一道金光,景明对着凌清重重劈下。
凌清措不及防松了些,江秋暮转身后退,收回景明。
“打不过,伤你绝对没问题。不过,你是他徒弟,我也不太想。”
暗秋色眸子静静看着眼前冰冷的深色凤眸。
“第一次,大街上,我就看见你了。第二次,你伤了人命,我师父救了你。后来,你一个劣根以弟子的身份待在我师父身边,我相信师父,没阻止。再后来,你居然还有脸上蓬莱,三番五次勾引我师父,我师父心好,还是收留你。你劣根气息虽然微弱,但一直都在。现在,你控制不住那股怨劣之气,去跟劣根勾结,该死了。”
江秋暮静静听完,轻笑一声。
“你现在杀了我,跟你师父怎么交代。你的剑上有我的血,总归能追查。”
“那又如何。我杀了就杀了,师父让我回昆仑都行……”
“他会不会恨死你。”江秋暮声音很冷静,“我说的是恨,不是罚。”
“我是师父的紫衣弟子,你不过一个劣根。”
“他知道我是劣根,还跟我有过肌肤之亲。你觉得呢?”
凌清剑剑身微微颤抖,凤眸渐渐染红。
江秋暮道:“我想以英雄的名声死去。”
上官墨泽:“你有计划?”
江秋暮点头:“我现在还不能死,不过应该就在这次祭祀前后,他们发现春神神力弱了,要起大乱。我仇人也来,我会亲手杀了他。”
上官墨泽道:“这是你向我求饶的理由吗。”
凌清渐渐随着冰蓝雾气消失,“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但我们比武废一条胳膊一条腿没问题吧。”
“什么……”江秋暮皱眉,声音压得低,“你疯了?”
凤眸静静的:“药门跟武门比剑术而已。”
一剑已经刺过来了,看不见剑身,只能勉强闪躲。
“你还害了梅思时那个废物,你忘了吗。”
“什么?”江秋暮艰难辨听着声音,他五感比一般人都弱。
上官墨泽也完全利用了这个弱点,出剑的声音极低。
“你觉得就你重要吗。”
“……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被哪个劣根骗了,我让他闭关好好修炼,结果现在居然长出了劣骨。我没敢跟师父说,把他锁屋子里,他疯疯癫癫的,也没伤人。结果前几天晚上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召唤,让他自断一条手臂逃走了。”
“!……”
江秋暮瞪大了眼。
“很熟悉对吧。那天我追出去,在劣根窝那,我又看见了你。”
景明的金色护盾难抵一次又一次的重击,江秋暮嘴角开始渗血。
“夜里,你跟那些劣根在聊什么。”
“没,他们过来找我,我没答应他们……”
“他们人多势众,能控制你吧。”
“我把他们都杀了。”
上官墨泽还是冷漠着,“你这样不停染血,又能抵抗多久。”
江秋暮讷讷,“……我不知道。”
景明被渗透了寒冰,愈发暗淡。
上官墨泽隔空取符,一并下压。
“只对劣根有用。伤你伤得理所应当。”
“别……额!……”
上官墨泽升起法罩,布下阵法。
在外人看来,那一片风平浪静。
上官墨泽冷道:“你叫啊,你有本事就把师父叫来,让他看看你发狂的丑态。”
江秋暮咬牙,上方法罩的金光明显比景明耀眼。
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入耳。
江秋暮闭眼,默念着静心诀。
“江儿……娘对不起你……”
“明烛……你伤我弟子?”
“小兔崽子,你身上永远流着我的血。你会和我一样的。”
“江儿……娘知道错了……”
“明烛,你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
“你身上的劣根还在,现在已经开出茂盛的灵根枝丫,是最好不过的劣根容器……”
“……”
江秋暮跪地,捂着耳朵。
景明剑死死在上方支撑着。
景明剑剑灵:“**的垃圾,就不该跟你签约!垃圾!!!劣根就算了!还输,丢我脸,忒!忒!忒!”
景明剑剑灵:“你**跟**撑会!!!咱们先解约!!!快,你要是有良心的话,把手伸过来,我要跟你解约!”
江秋暮低头木讷着,呆呆伸出双手。
景明剑剑灵:“……”
景明剑剑灵呆了。
头一次见跟他解约这么爽快的人。
一般不应该死皮赖脸求求他,啊,别,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啊,你可是我的宝贝,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江秋暮在地上吐着血,声音平静着,“怎么解……”
景明剑剑灵也平静,“我开了契约,你手在我身上划一下……好了。”
一对凤眸微微不敢相信,眼见符纸在空中破开,漫天呈火蝶飞下。
景明剑剑灵:“最后帮你一次咯。”
着火的景明剑怼着凌清剑就是一通劈砍,“***,让你冻老子,让你冻老子!他**是聋子,老子耳朵好得很!你再冻!冻啊!老子烧死你!”
上官墨泽收回凌清,锋芒挥去。
又是一道厚厚的寒冰,景明剑慌慌躲过。
“吓死老子了,还是莫得老子快!”
挨冻的大树,瞬间粉碎开,周围暗色的□□慢慢流渗。
“***,你们**两个,我就一个!!”
可惜,对面两个还听不见他的言语攻击,只觉得这个剑出招比刚刚果断锋芒,还有些……无章法。
上官墨泽静静看着誓死浴血奋战的景明剑,“狗护主人,有些意思。”
“谁?!谁是狗!!咬死你啊?!”
冷眸凝起,周围冰蓝色四起。
“*,老子怎么打不动了……”看着四周都开始结冰的景明剑剑灵,“……”
上官墨泽:“躲啊。”
景明剑剑灵和它的火一起被冻在冰块里,砰咚一声沉重落地。
景明剑剑灵:“……”
景明剑剑灵:“***垃圾,算了,反正他们又不是打我……”
景明剑剑灵:“该死!***丢脸啊,比把自己主人刺成重伤的春和剑还丢脸……”
景明剑剑灵看着还是跪地不起的江秋暮,“***废物,老子真的尽力了啊!***,老子没尽力,我堂堂景明剑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玄武打成这样……”
凌清剑剑芒指向江秋暮额心。
暗秋色眸子抬起。
江秋暮道:“你要哪只手,我得留一只。”
上官墨泽:“你在求饶吗。”
“对,求你,先留我一条活命。”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我错了,你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也更有能力。我相信你有很多办法照顾好春和,或者用一些你认为好的方式去让他舒服。”
上官墨泽安静着,“右手,你用剑的是这只吧。”
景明剑剑灵屏息:“!……”
江秋暮看了一眼地上的景明剑,缓缓抬起右手。
上官墨泽又道:“错了,我要的是左手,还有你的记忆。”
“……”江秋暮道,“你要干什么。”
上官墨泽:“无可奉告。”
江秋暮:“那我还是右手吧。”
上官墨泽:“我没你那么龌龊。只是想让师父更好受点。”
江秋暮皱眉:“你想用药催眠他?根据我的记忆,更改他的记忆?”
上官墨泽沉默片刻,“我只是带他回昆仑。”
江秋暮道:“落木千山有他所珍视的东西,你带不走的。”
上官墨泽眯了眯眼,“你似乎很了解。”
江秋暮道:“你这是让他死。”
上官墨泽一剑划过江秋暮额头的红绳,挑断,带着一丝红。
上官墨泽冷道:“那你的记忆真是不错。”
江秋暮道:“给你可以,不能逼他。要是他有天想起来,也会恨死你的。”
上官墨泽:“我要是逼他早就逼了。左手。”
“……也对。”
江秋暮自嘲笑了一声,看着眼前人,闭眼。
风吹叶落,花也摇曳。
清香扑袭……
枯木、生花。
江秋暮抬头愣看着眼前人,身上微微有些颤抖。
“同门比武。”
周围幻境如花破散,温天南眼睛上的黑带和发丝飞落两边,看起来微微有些凌乱。
“点到为止。”
上官墨泽看着温天南手里开花的树枝,看着看着,冰冷眸色化开了些。
上官墨泽:“师父这招真漂亮。”
上官墨泽语气愈发缓和着,“先前是多久,师父也是这般赢了我。”
温天南道:“不教。”
“……”
上官墨泽默默捡起地上被挑掉的凌清,“比武赌约输了,我只是要他左手,他自己也愿意。”
温天南皱眉,微微回头,“明烛?”
江秋暮闷着点头,“对……”
温天南道:“不准。”
江秋暮咬唇,“……”
上官墨泽:“师父这也要护吗。”
温天南道:“上官,他不懂你也不懂吗。蓬莱同门这般下注,是禁忌。”
上官墨泽:“禁忌我领罚便是。但我们已经赌好了,在您不在的地方,他也会主动把手给我。”
温天南沉道:“明烛,你敢给试试。”
江秋暮:“……”
温天南道:“你有别的想要的吗,我给你。他不懂事,我替他还了。”
上官墨泽沉默片刻,眼眸愈发冰冷。
身后被拽了拽,温天南扔下手里的树枝,转身抱住了浑身颤抖的江秋暮,同样跪着。
“……”
“……”
上官墨泽移过视线,静静看着地上的树枝。
“师父,我要这个。”
上官墨泽自顾自收了剑,捡起地上树枝,纤长有力的食指轻轻抚了抚上面开得鲜艳的花蕊。
“师父,我好像知道你是什么了……”上官墨泽闭眼嗅了嗅,声音很轻。
“梅思时那边,不是他的错。”温天南声音沉静着,“他害谁也不至于害梅思时,你不要盲目怪他。他也正年轻,比较冲动,不懂事,有时候一些赌约没过脑子就出来了。还望你能多包容些。”
上官墨泽静静听完,轻轻道:“那师父又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梅思时那边的事,还需要人。”
“……是。”
“明烛,你在逞能什么。比武就比武,还赌这么大,我,我那是有十足的把握,你有吗,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上官?”
“是,你资质的确也不错,但他是从小就天资过人,从小就接受昆仑所有长老的训练,要不是最后紫衣试炼我多设了几门,他刚进蓬莱一年不到就能升紫衣了。他?比如,他喜欢戏弄对手,真要打起来,他能只用刚好能克制你的实力,或者刚好和你相差不差的实力,纯粹陪你玩玩。”
“你根本就难以探知他真正的实力。凌清剑也只是他喜欢用的,并不是他特别擅长的武器,说是本命玄武,说不定只是骗骗蓬莱掌门长老,他其实还有那种昆仑的上古密宝,就是没机会拿出来用。”
“他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济世人而修炼,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稳固他们家族,虽然有时候玩乎所以,但也理性得可怕。”
“这几年他一直帮我做事,消耗了不少,可他现在不仅依旧是蓬莱紫衣前三名,还是昆仑掌门候选人。”
“以前我修为尚可,用一些他没见过的招式险胜于他,但现在他基本学完我所有东西了,没教的他也能试着破解,心法也越发滚瓜烂熟,不会说随意冲动乱了阵脚,所以昆仑掌门之位一直为他留着,不仅是他父母亲友,还有一些名望高深的大长老,秘密来信让我帮忙劝他回去。只要他愿意回去,他就是掌门。”
“现在我真不一定打的过,你又凭什么,再这样意气用事我真的生气了,嗯?哭什么?……”
温天南手足无措了些,“我说什么错话了吗……”
温天南手掌捧捂着江秋暮的脸,手轻轻抚去泪水,又更是抱着江秋暮,语气一下缓和了不少。
“乖乖,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劣根还没来暗杀我我就先要被你吓死了……”
“笑了?好啦好啦,没事了没事了,乖乖……”
江秋暮泄气一般把脑袋和手上的血擦温天南身上,擦完又像没有力气,只是纯粹倒靠着,脑袋在肩膀那上蹭来蹭去,又扯扯温天南眼带,抓抓头发,拉拉腰带。
“明烛,你不要主动招惹上官。我好歹当了他几年的师父,能看出他对你的极其不乐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还算客气。”
“他自持高傲,从不屑于那些小人勾当,你只要不答应,他也不会私自对你下手。他真要你动手,那也必须是有名有份,你被他抓住了把柄。简而言之,不准私自跟他赌,任何事在他面前都要格外小心。”
“啊,那个是我心魔招惹他,把他打赢了还挑衅他,上官那时候也是年少,我那心魔也是见好就收,最后见他要动真格就走了,那次可能是他第一次被伤了自尊,所以印象深刻吧。”
“有些东西,他可能暂且不会,但是他一旦学起来,进步非常快。”
“昆仑把他培养得很好。他去做掌门也理所应当。”
“现在我都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真的很会隐藏实力,很会戏弄人,你稍不注意就被他骗了。”
靠在温天南肩膀窝窝上歇息的脑袋听得皱眉,侧看过去,“你被他骗过?”
温天南道:“对。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一件小事,他当着那些长老的面为难了我,我当时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领了罚,回去后问他要不换一个师父,他又不乐意,觉得他走名不正言不顺,搞得像是他做错了什么,然后他又来主动认错,说是自己冲动——但是看不出一点悔过之心。”
温天南说着笑笑,“当时我就发现,他城府比我想象中更深。为了争求一些他所谓正确的事可以草菅人命,玩人更是轻而易举。”
“……”江秋暮微微鼓嘴,虽然他也讨厌上官墨泽,但是这段记忆要是被上官墨泽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温天南又笑笑,“不过现在好多了。”
温天南:“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他也会考察体谅其他人了,就算不快也会忍耐,回来再跟我说说之类的,失控情况极少……嗯,除非有十分厌恶的事。”
温天南似乎要把他总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生怕他踩到哪一个坑就一跌不起似的。
温天南摸了摸他脑袋,“我走后,松时晓雨会护着你,但你务必还是小心些。”
江秋暮沉闷看着他。
“我不怕。”
“我怕。”
“……”
温天南起身,扶起江秋暮,帮他拍了拍染泥染草的白衣。江秋暮鼓着嘴,用着极其不乐意样子地帮他拍,力气更大。温天南轻笑一声,摸了摸江秋暮脑袋,又去拿地上的景明剑。
冰温天南手里慢慢化开,升腾出嘶啦的雾气 景明剑也熄了火,呼哧呼哧飞到江秋暮面前,在他手上轻轻一划。
江秋暮不明所以,“又干嘛。”
景明剑剑灵:“好了,废物主人。”
江秋暮:“……”
景明剑剑柄戳了下江秋暮额头,“废话,我可是最好的上古神剑,结契约当然也是最快的。”
江秋暮捂头,皱眉看着景明。
温天南笑笑,抬手帮他按了按,“是不是你剑灵也说你冲动了。”
江秋暮哼声。
江秋暮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这边?”
温天南笑:“我说碰巧你信吗。”
江秋暮瞪看着他,“我体内有的你血?还是什么?你跟踪我?”
温天南笑着揪了揪他脸,“你猜。”
“……”
真让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