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风暴(上) ...
-破镜重圆
summary:
“怎么又生病了?”
“不是扬言要过的比我好吗?”
——————
巴黎初秋的夜带着凉意,穿过酒店厚重窗帘的缝隙,带来一丝塞纳河畔的潮湿气息。念蜷缩在巨大的双人床上,意识陷在一片滚烫的混沌里。高烧紧紧裹住了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尖锐的疼痛。
模糊的视野里,是天花板上晕开的水晶吊灯光晕。光晕扭曲、旋转,渐渐与记忆中另一束刺目的光线重合——那是五年前,在她和利威尔那间堆满书籍和设计草稿的公寓里,玄关顶灯惨白的光。
“你根本不懂!”她听见五年前自己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在滚烫的耳膜里嗡嗡回响,“我要的是空间!是能呼吸、能自己证明价值的地方!不是永远在你的规则和审视下活得像一个……一个需要被评估风险的项目!”
她记得利威尔当时就站在那片灯光下,身形挺拔得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刀。他的脸大半隐在阴影里,只有下颌线绷得死紧。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那双总是锐利得能洞穿人心的灰蓝色眼睛,那一刻深得像结了冰的湖底。她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正是那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够了!”她的委屈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喷发,烧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利威尔.阿克曼,我们分手吧。”
“我会证明给你看,没有那么多理性和规则的人生也会很好!”她拉着行李箱猛地推开公寓的门,冰冷的楼道风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肩膀一颤,但胸膛里燃烧的火焰支撑着她回头,死死盯着阴影里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淬着血,“我一定会过得比你好!”
门在她身后被摔上。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隔绝了那个承载了所有温暖与窒息、梦想与理性的世界,也隔绝了那个沉默得像块磐石的男人。
五年了。
五年里,她像一粒被飓风卷起的种子,找不到落点。无数个不眠的夜晚跟被揉成团的设计稿相伴,咖啡因和廉价的速食面支撑着透支的体力,被否定、被刁难、被冷眼……每一次跌倒,每一次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那个摔门而去的背影和她自己掷地有声的誓言——“我会过得比你好”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脊梁骨上,逼着她一次次爬起来,咬着牙往前冲。
她成功了。至少在外人眼里如此。设计周上聚光灯的追逐,同行们或真诚或虚伪的祝贺,媒体镜头前那个妆容精致、谈吐优雅、游刃有余的“新锐设计师念?阿克曼”,就是她五年淬炼的勋章。她用无数个日夜熬出来的作品,终于成了她坚硬的铠甲。
可铠甲里面呢?
念费力地侧过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几盒不同包装的止痛药和退烧药散乱不堪,盖子敞开着,白色的药片零星滚落,几张画满潦草线条的设计草图被揉成一团,被丢在昂贵的地毯上。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酸胀和僵硬,五年前那个摔门而去的年轻女孩的影像,和今天设计周上那个被闪光灯包围的、微笑着的自己,在滚烫的迷雾中不断重叠、撕扯。
“……利威尔……”一个沙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名字,毫无预兆地从她烧得干裂的唇间逸出,轻得像一声叹息,又沉重得仿佛带着五年时光。
助理艾米丽正急得团团转,用冷毛巾擦拭念额头的动作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猛地顿住。
利威尔.阿克曼。她记得这个名字,不仅因为他是念的前男友,更因为在过去五年,当念的设计工作室初创、举步维艰时,那些如同及时雨般的“巧合”:一次原本排满、却“突然”空出的顶级画廊档期;一次险些因版权纠纷流产的合作,对方却“突然”撤诉并表达了“误会”的歉意……艾米丽曾隐约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存在着,直到接到电话那头低沉又不容置疑的简短命令:“不必让她知道。”
念听到艾米丽焦急的声音远远飘来,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她烧得厉害,一直喊您的名字……利威尔先生……”
艾米丽是怎么找到他的?她混乱的想。他怎么会来?他一定……一定又是那副冷冰冰的审视的样子,看着她这个扬言要过得比他好的人,如今烧得像个废物一样蜷在这里,满地狼藉……
混乱的思绪和灼热的高温撕扯着她。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扔进熔炉的废铁,意识在彻底融化的边缘挣扎。就在黑暗即将吞噬一切时,门锁传来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哒”声。
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沉稳,克制,带着一种与酒店柔软地毯格格不入的、近乎精确的节奏,像冰冷的雨点,敲打在她滚烫的神经末梢上,瞬间穿透了高烧的迷雾,带来一种近乎惊悚的清醒。
是他。
即使五年未见,即使意识模糊,但他连脚步声都刻进了她的脑海深处。念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深的寒意混杂着难堪的灼热席卷了她。她想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想消失,想让他离开,但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连抬起眼皮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
脚步声停在床边,很近。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沉甸甸地压着她灼痛的皮肤。没有询问,甚至连一丝代表惊讶的呼吸变化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像冰冷的湖水一样漫上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那声音很轻,但在念高度紧张的听觉里被无限放大。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微微俯下身的样子,眉头习惯性蹙着,锐利的灰蓝色眼眸会扫过她汗湿的额发,烧得通红的脸颊,以及床头柜上那片狼藉的止痛药盒和散落的设计稿——一个混乱失控的现场,一个他最不能容忍的“风险点”。
难堪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比高烧更让她窒息。她几乎能听到他内心的评判:混乱,无序,缺乏管理,风险极高。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中,一个微凉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
念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那触感太熟悉了——带着薄茧的指腹,动作却异常轻柔,将一条带着凉意的毛巾敷在了她的前额。
恰到好处的微凉感如同甘泉,瞬间渗透了灼热的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她预期的温柔举动,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炸开一片空白。所有的防御、难堪、倔强,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清凉瓦解了一角。
混乱中,那个盘踞在心头整整五年的执念,那个支撑她熬过无数个日夜的倔强宣言,从她干裂的唇间逸散出来:
“我……做到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却固执地想要证明什么,又像是在绝望地祈求一份早已不抱希望的认同。
压在她额上的手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那停顿短暂到念几乎以为是自己高烧下的错觉,但下一秒,一个低沉平静,没有丝毫起伏的嗓音,像一块冰投入死寂的湖面,在她头顶响起。那声音穿透了五年漫长的时光,带着利威尔独有的、令人牙痒却又无法忽视的熟悉感:
“白痴。”
毛巾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压实了些,确保它服帖地覆盖着她滚烫的皮肤。
“逞强倒是没变。”
窗外巴黎的夜色无声流淌着。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极其柔和的壁灯,将利威尔坐在单人沙发椅里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念在药物和那持续更换的凉毛巾作用下,终于从灼热的地狱边缘挣脱出来,跌入疲惫但也相对安稳的睡眠。急促而痛苦的呼吸变得绵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高烧病人特有的灼热气息,但至少不再那么揪心。
利威尔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指尖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上,又仿佛穿透了她,落在更远的地方。
五年前那个摔门而去的背影,带着决绝的、刻进他耳中的宣言——“我一定会过得比你好”。那时他的愤怒是什么?是精心构筑的秩序被粗暴打破?还是……更深层的东西被彻底否定?他习惯性评估风险,习惯性掌控变量,而她,念?阿克曼,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无法被评估、拒绝被掌控的剧烈变量。她的热情像一团野火,而她的梦想……耀眼得让他这种习惯了在阴影里审视风险的人,本能地感到刺目。
分手像一场精确执行的风控预案,切割、止损。他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干净。用更繁重的工作填满每一分钟,将公寓里所有属于她的痕迹——情侣的马克杯,沙发上她喜欢的那个印着幼稚图案的抱枕,甚至浴室里那瓶带着清淡花香的洗发水都全部清除。他需要的是秩序,是可控,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把他精心构建的世界掀翻的变量。
五年。时间像高效的清洁剂扫去一切痕迹,他的生活精准的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以为自己早已将那场失控的风险彻底归档封存。
直到今晚的设计周开幕酒会。
他并非刻意关注她的行程,只是他所属的埃尔文的集团是设计周的重要赞助方,她的名字作为备受瞩目的新锐设计师,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要审阅的活动风险简报附件名单里。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他平静地划过去,评估着其他环节可能出现的舆情风险。
然而,在衣香鬓影、水晶灯璀璨的宴会厅里,当那个身影真的出现在视线中时,预设的平静瞬间被击得粉碎。
念。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晚礼服,衬得脖颈修长,肩线平直。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她端着酒杯,被记者和几个业内颇有声望的老家伙围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地应对着抛来的问题,眼神明亮,姿态舒展,像一颗被打磨得熠熠生辉的紫水晶。
她成功了。光芒四射。
利威尔站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他像一台精密仪器,冷静地扫描着眼前的目标:笑容弧度完美,无可挑剔;谈吐逻辑清晰,引经据典;姿态自信从容,游刃有余。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她确实如当年分别时扬言的那样,过得很好。风险系数评估:低。社交能力:优。发展前景:稳定上升。
评估结果清晰明了。
可当他的目光掠过她握着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时,为什么有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瞬间贯穿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那细微的紧绷感,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上了他。像一道程序错误提示,突兀的闪烁在精密运转的思维深处。
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将杯中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压下那股莫名的躁动。他告诉自己,那只是职业性的对一个成功的、低风险的合作对象的观察。他转身融入另一群谈论着市场波动和监管政策的人之中,将那个耀眼的身影彻底屏蔽在视野之外。
直到深夜的电话,带着她的助理惊慌失措的哭腔,将“高烧”、“昏迷”、“喊您的名字”这几个关键词,像冰冷的子弹一样射入他刚刚建立起的秩序堡垒。
风险等级瞬间飙升为“紧急”。
推开那扇酒店房门,看到一地狼藉的药盒和散乱的图纸,还有床上那个烧得人事不省的身影时,利威尔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所有关于“切割”、“止损”、“归档”的念头,都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此刻她沉睡着,呼吸不再那么灼烫。壁灯柔和的光晕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褪去了酒会上的锋芒毕露,显出几分脆弱的安静。利威尔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混乱的药盒已经被他收拢,整齐地码放在一角。散落的设计稿也被他一张张捡起,抚平折痕,按照纸张大小叠放整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最上面那张稿纸,线条凌乱而充满力量,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专业名词。她的笔触依然带着那种熟悉的、不顾一切的穿透力,奇异地熨帖了他心底那片因混乱而掀起的波澜。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纸张边缘时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拂过那潦草却充满生命力的线条。
窗外的天色,在无人察觉中悄然透出了一点灰白。混沌的梦境像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沉重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酸痛感。念费力地睁开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陌生的、带着奢华酒店特有冷淡风格的天花板吊顶上。大脑迟钝地运转着,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记忆的碎片凌乱地涌上来:设计周炫目的灯光,采访镜头刺眼的闪光,喉咙刀割般的疼痛,艾米丽焦急模糊的脸……还有,额头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
念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几乎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僵硬,缓慢的侧过头。
目光所及,是窗边单人沙发椅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利威尔。
他背对着逐渐亮起的晨光坐着,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摊开在膝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腕和腕表冰冷的金属光泽。手边的小圆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一个打开的药盒。
盒子里的药片被分门别类地取出来几粒,整齐地排放在一张干净的纸巾上。一切都井井有条,精确得像一张工程图纸,却瞬间将念从高烧退却后的短暂迷茫中狠狠拽回现实。昨夜那幻觉般的温柔关怀,被眼前这冰冷精确的现场彻底击碎。
难堪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自己烧得糊涂时软弱的呓语——“我做到了……”多么可笑。在他眼里,她大概就像一个运行出错、需要紧急干预的故障程序。
念猛地闭上眼,试图压下眼眶的酸涩。身体深处涌起的虚弱感让她只想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但骨子里那点不肯认输的倔强支撑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睁开眼,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带上一点疏离的声音开口,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昨晚……”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她清了清喉咙,刺痛感让她蹙紧了眉,“……麻烦你了,利威尔总监。我的助理太冒失了。”
她刻意用了那个冰冷的、带着距离的称呼。目光落在那些被整齐摆放的药片上,补充道:“药费我会让艾米丽转给你。”
利威尔的目光从平板屏幕上移开抬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应她,视线在她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却强自镇定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站起身,拿起那个盛着温水的玻璃杯,连同纸巾上的药片一起递向她。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远不近,刚好在她伸手能够到的范围。
“退烧药。”他的声音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间隔八小时。现在吃。”
念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杯和药片,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看着他脸上那副公事公办的、如同处理工作邮件般的表情。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深深无力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五年前那种被审视、被评估、被冰冷规则框住的感觉,再次排山倒海般涌来。
她猛地伸出手,带着一股发泄般的力气,一把挥开了他递过来的水杯。脆弱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温水泼溅开来,迅速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那几粒药片滚落出来,瞬间消失在地毯绒毛里,像被遗弃的尘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念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烧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利威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和挑衅。她在等待,等待他的斥责,他的皱眉,等待他像五年前那样,用沉默的审判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利威尔的动作确实顿住了。他垂眸看着脚下地毯上那片狼藉的水渍,还有消失无踪的药片,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眉。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针一样刺中了念。果然,她在他眼里,永远是个需要被清理的“风险点”——混乱,无序,不可理喻。
然而,预料中的冰冷话语并未落下。利威尔只是静静地看了那片狼藉几秒钟,然后,极其自然地弯下了腰。
念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着利威尔——那个有着严重洁癖、对一丝灰尘都无法容忍的他,却蹲下身,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探入那片湿漉漉的、还沾着玻璃碎屑的地毯里。他的动作很稳,指尖精准地避开细小的玻璃渣,耐心地摸索着,将散落在绒毯深处的几颗药片一粒一粒地捡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重新看向床上僵住的念。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不是怒意,不是厌弃,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强行压下的波澜。
“烧糊涂了,力气倒是不小。”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观测结果,目光扫过她因震惊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
药片最终还是被念吞了下去,利威尔的药盒里永远准备着备用的药。温水滑过喉咙时,带着一种冰冷的妥协意味。房间里只剩下一种比争吵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利威尔重新坐回了窗边的沙发椅,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荒诞的冲突从未发生。
念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身体的疲惫和药物的作用让她昏昏沉沉,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像被冰水反复浇过。她听着身后偶尔传来的的平板点击声,神经绷紧到了极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念的意识快要再次沉入黑暗的边缘时,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不是平板的声音,而是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脚步声。
他走了?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了她一下。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转过身。
利威尔并没有走向门口。晨光此刻已经明亮了许多,透过窗帘缝隙,在他低垂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清晰的明暗分界。
“你……”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利威尔闻声抬起头,声音里平静无波。“下午三点,设计师采访。”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起伏,“你的助理艾米丽会在楼下等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是否达到最低的“可出行标准”。
“能起来?”他问,依旧是简洁明了的评估式问句。
念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湖底。果然,他只是来处理一个突发风险。风险解除,后续预案已部署,他自然会抽身离开。昨晚的一切,那片刻的温柔,那弯腰捡药的荒诞举动……都不过是风控流程中的一个必要环节罢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冷笑,最终只化作一丝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
“不劳费心。”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低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利威尔总监贵人事忙,请自便。”
念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她逼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看那个消失在门后的、永远秩序井然的背影。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然后,脚步声停住了。
念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她依旧僵硬地维持着看向墙壁的姿势,全身的血液却似乎都涌向了耳朵,捕捉着门口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几秒钟后,那个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清晰地传了过来,一字一句,敲在她的耳膜上:
“逞强,也要有个限度。”
声音里没有责备,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却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念感到无地自容。
接着,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念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她慢慢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tbc
-相关的知识都是搜的所以非常的不专业,就当看个乐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风暴(上)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