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天 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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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汀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办公室，早上八点。
办公室正中央，刑侦队胡大队长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一块大白板，红茶都凉了一半，一口没动。他的视线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一列通红的名单上。
一中队队长姜斌推门进来，立刻感觉气氛不对，悄声问值班干警：“那老头又怎么了？”
“板子又翻红了呗。从六点坐到现在，一句话没说，连茶都不喝。”
姜斌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地准备出去避避，吃个早餐再回来。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姜斌，你过来！”
“胡队。”
姜斌身材硕大，一双深陷的眼睛，高高的颧骨，鼻梁像是被打断过。虽然他看起来像个四十来岁的飞车党，但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了十公分的胡大队，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胡队头也不回：“你看看你这队的板子。红的。全是红的。都是没破的案子。你怎么解释？”
一大早被拎过来挨训，姜斌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很轻飘？”
“凶杀案只是一部分，平时还有绑架案、伤人案、可疑死亡、自杀的，还有自己人误伤枪击……哪一样不往我们这儿扔？你要我解释？我倒是想看你能给我从哪儿变出人手来。”
胡队被他这一大段解释噎住了。但仔细一想，也不是全无道理。姜斌这队从新年开始就没停，元旦凌晨就接了三起凶杀。其中两起是醉酒起争执动了刀，很快破了，唯有一起到现在还查不出所以然。想到这里，胡队语气缓了下来：“那板子上的第一个，男男命案，现在什么进展？”
“受害人刘磊，被绑起来打死。我们昨天接到岭西市局的电话，说他们最近抓了个人，那人承认在宛汀绑架过人，还打过他。”
“被打的人是刘磊？”
“还不确定。我们这边得派个人去一趟，和嫌疑人谈谈。但大家手上都有其他案子……“
“你亲自去，尽快破案。这案子挂这儿三个月了！”
“行，我今天就动身。”
胡队指着面前的白板，继续说道：“按这个顺序，一个一个接着说。”
“第二起是毒贩抢劫。受害人在一辆白色面包车后座被刺死，我们查到了车主身份，但那人现在下落不明。第三起是个谜案，在荷塘镇，一个中年男人刚打开自家门，就被人用冲锋枪打死了。没有目击证人，镇上也没有监控。”
姜斌正说着，禁毒大队的陶鸣突然推门而入：“姜斌，快，跟我走一趟。”
“哎哎哎，陶大队，什么事？”
“哎哟！好事。边走边说。”
“我没空啊，我还得赶去岭西。”姜斌边说边扫了胡队一眼，给陶鸣递了个眼色。
陶鸣立马心领神会，走到胡队身后，双手撑着椅背：“你们刑侦这块大白板，真是不得了。五个中队全亮出来，绿的是破的，红是没破的。胡大队天天看，容易上火啊。”
胡队没搭腔，扭头问：“陶大队一早过来，有事？”
“运气好的话，今天这板子上的第二起案子，说不定能变绿。”
姜斌一听，精神大振：“你们找到人了？”
“对。上次开会，不是说让我们帮忙留意吗？珊岭镇有动静了。”
胡队直接说道：“你们快去。”
拿着胡大队的批准，姜斌跟着陶鸣，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出了办公室。姜斌一边走，一边问：“要不要我再叫几个人？”
“人手够，你跟着我就行。”
从宛汀到珊岭镇，车程一个小时。两人来到宛汀市公安局门口，匆匆上车，从西南门出去，左转，驶上玉泉路。
“陶大队，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也是碰巧。珊岭最近不太平，村寨民兵巡逻得比较频繁。前天，他们发现几个神色慌张、鬼鬼祟祟的人，就通知了边防，边防又联系了我们缉毒线的人，一路追。途中一个民兵还受了伤。追到最后，在路边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麻袋，里面装了二十公斤□□。边防警没动，故意把麻袋留着，想钓钓鱼。结果还真有人半夜回来拿，当场逮住。审讯时，他供出了下家，就是你们那个命案的嫌疑人。那人就躲在珊岭，我的人已经布控了。”
“太感谢了，陶大队！这次让我捡个现成的！”
“嗨，我们这行啊，就这样。我说一句实在话，你们刑侦的案子，其实就分两种：能破的和不能破的。与其老耗在一辈子也破不了的无头案上，不如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哎，那些悬案我也想破，但有些案子真是查不到任何线索。没目击证人、没动机、没嫌疑人，你说怎么查？年轻的时候还死磕，现在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现在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多带带新人，教点经验。”
“最近队里是来了个小年轻，挺能干。特别像我当年，冲劲足，直觉准，还不怕事。但就是太能揽活了。”
“慢慢来吧，带新人哪有一口气教明白的。说起来，其实咱们人手不算少，主要还是事太多。好在民兵还能顶点儿。”
“那个受伤的民兵怎么样了？”
“没大事。他是被鱼咬的。“
“鱼？被鱼咬？“
“珊岭附近不是有条槟榔江嘛，从曦崖山的狼牙支岭一路往南，贴着边境下去。那边两岸全是原始森林，有些支流会穿峡谷，绕村寨。这个季节江水上涨，有种鱼，青背黄胸，头大尾小，会爬树。远远看活像一串黑色大辣椒，贴在树干上根本看不出。小民兵追人累了，往树上一靠，那鱼被震下来，一头砸在他肩膀上，还咬了一口。”
姜斌摇头苦笑：“不容易啊。珊岭直达曼邦那边，情况复杂，村寨小民兵经验少，还是得多小心点。”
“是啊，这两年局势反复，边境态势也一直紧绷。前几个月村寨临时封禁，最近才逐步放开。偷渡，走私又冒头了。“
两个人一路交谈，车不知不觉驶上槐崖线。远处左侧，天岭高速正在施工；右侧，是一片蓝色屋顶的房屋。
姜斌望着窗外：“好久没来了，这边多了不少过渡区。”
“对，现在入境后，得先在这里停留审查。边境线上也设了不少卡点，两百米一个。”
“按理说，那阵子物流停滞，毒品应该运不动。可现在一抓就是二十公斤，反而更多了？”
“他们在清库存。那阵子各地普遍交通受限，毒品供应链几乎断了，比如□□，原来靠空运，现在航空基本断链，所以冰少了。但□□多了，它主要走海运，去年欧洲不少港口都查出大量□□。□□走陆运，前阵子断过一阵，现在开始出货了。”
“等一切恢复常态，估计你们得连轴转一阵。雨后春笋节节高啊。”
“现在也不闲着。抽不上冰，总有人找替代品。新玩意儿层出不穷，毒贩不会坐以待毙。”
两人正聊得热络，姜斌的手机响了。
“喂？嗯，你说……哎，我说周宇啊，你能不能干点正事？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为了立功胡说的？不能听风就是雨啊……好吧，你先去查查这个王森，信息确认了，就把搜查证办了。”
挂断电话，姜斌摇头道：“我刚夸这小子靠谱，他还真能搞事。“
“怎么？给你惹祸了？”
“也不是。他最近揽了一个植物学家的失踪案。本来没看出有被害可能，结果昨天森林公安抓了个盗伐嫌疑人，那人举报，说曦崖山一个护林员是嫌疑人。”
“就是你刚说的那个王森？”
姜斌心头一紧，懊悔不已，竟一时疏忽暴露了案情信息。
“你认识？”
“没听过。”陶鸣看了下表，淡淡道：“珊岭这边估计很快就能处理完。办完我送你回去。”
“多谢陶队。“
车沿槐崖线疾驰。不久后，驶入珊岭镇乡道。二人抵达目的地，下车布置任务，组织干警展开行动，成功逮捕凶犯后，匆匆返回宛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