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水与姜丽叶》凌寒

3、第三章

　　第三章：
　　王天水还没有把上面的问题说清楚，就发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只好命令自己在十秒钟内把饭吃完。他张开大口一口就把剩下的馒头蛋全吞了下去，把缸子里仅剩的水全部到入口中，口里的馒头变成了糊状，他象喝粥一样把它吞了下去，也顾不得这究竟是什么滋味。也许这样更好，象喝草药一样，捏住鼻子倒入肚中就算完了，若一品滋味，那肯定会把肚里的东西全给倒出来。
　　王天水迅速地用凉水涮了一下缸子，锁上宿舍的门。就赶紧往教室赶去。当他来到教室的门口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发，发现头上已结了冰，头发已经成型了。这个行肯定不怎么样，白云见了不觉得丢人才怪呢？
　　王天水的心里此时马上涌上来一句话：就凭我现在这个熊样，白云又怎能不看见了就讨厌呢？因此，白云今天见了我冷漠，我又能怪她么！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王天水此时竟有点害困，毕竟他晚上的睡眠还不到三个小时。英语老师在读课文，然后一句一句地翻译，王天水使劲睁开他那两个大眼睛，可一会儿不知怎地又慢慢地合上了，还做了一个梦，也是一个上课的梦，在梦里他正在上物理课，用动量定理在解决子弹打木块问题，这可是一个难题，王天水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公式，手甚至还在纸上划着什么。忽然一声高声提问把王天水从梦中惊醒，王天水看到纸上被自己划了几个道道，象几条弯曲盘杂的蚯蚓。原来英语老师已不念课文了（她对课文的翻译王天水一句也没有听，他都在梦里度过了，王天水感到一阵难过），她开始处理英语基础训练上的题目，她以提问的方式在处理题目，现在正提问到王天水这一行的最前面的那位女同学，她叫柳玲，她站起来流利地回答出了这道题的答案，这道题目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是王天水却是一窍不通，一连下面几道题他都是一窍不通。若站起来自己回答不出这多丢人，但他马上想到这本基础训练是有答案的，他是这一列的第五个同学，他马上查出了第五题的答案，这时正好提问到他，他马上站起来回答了正确的答案。他坐下了，心里又怎能平静，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想不到我王天水今天竟沦落至此。他感到离他的希望是越来越远了，这时他心中又浮现出了白云的影子，那一身洁白的白衣，一尘不染，他感到她与自己也越来越远了，他的心象刀割一样！
　　第二三节课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让拿出讲义来，讲解上面的题目。王天水的讲义找不到了，他找到也没用，上面的题目他一个也没有做呢！昨天各科老师都在发讲义，一共发了28张，这还是最少的一天，最多的时候，曾经有一科发下40多张讲义，真的，他们一个星期做完了一本大十六开的共三百多页高三复习资料。这样的高强度有人能完成吗？有！因为这个班是全县的精华，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而且有不少人都做完了，他们简直不是在做题，而是在直接写答案，大部分的题目他们只看一眼就知道正确答案是谁了！王天水最强的一科便是数学了，但在这个班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记得高一时一次数学测验，满分是一百分，王天水马虎大意错了一道选择题，得了九十七分，在班里排名竟然是第二十八名，因为有二十七个得满分的！是不是出的题目太简单了，绝对不是的，因为那都是高考题，他们那时还只是高一的学生，那是老师把高一的知识能涵盖的高考题挖下来组成的一份卷子，还把一些简单的高考题全删去了！王天水五月份接到的重点高中入学通知书，那时他便开始预习高中数学，等九月一号开学时，他已把整个高中的数学都预习完了，做八四年的数学高考题，得九十六分，满分是一百二十分。那一年的高考题是很难的，由著名数学家潘承洞的弟弟潘承彪教授出题。那一年在当地的一所大学数学系里一个班六十个人竟只有四个及格的，而那时的王天水还没有进入高中的学习竟能拿到九十六分。但即使他这样的数学水平，在这个班里也只是不算什么！也只是二十八名！在他们班里也许高考题就是最简单的题了，他们平时训练的题比高考题难得多！有人说那是高考题的两倍，此说虽然不一定可信，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到了高三时，每一科的成绩第一次施行了一百五十分制。那时班里就有许多考一百五的！一个男生，个子不高，成天看武侠小说，老师逮住他多次，最后停了他的课，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他在家便看了一个月的武侠小说，回到学校里后，正好赶上测验，他数学，物理，化学，全部是一百五十分。老师表扬他在家里反思的不错，而他只是把在白天上课的时候看武侠小说改为了晚上在被窝里看！
　　在那样的班里，王天水又该怎样呢？他怎样做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呢？
　　记得他在上高一的时候，年终考试成绩下来了。在每一科的满分是一百分的情况下，他九门功课平均八十六分。这样的成绩应该是不错得了，他记得自己只有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得过这么好的成绩，寒假里当他向全家人汇报了这个成绩后，受得了一致的表扬，但紧接着是询问王天水在班里的名次，全家人当时一定都认为王天水一定会排在前五名甚至是第一名，因为那确实是一个很高的成绩，谁知，王天水的回答是：全班第四十七名。因此，他接着又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批评！
　　王天水在初中时成绩上升的这么快，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王天水自己是知道的！
　　因为那时，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白云，精神动力是强大的。但即使这样，想从一个全年级近千名的学生前进为一个全年级的第一名，那难度也是不可想象的。那时，王天水每天都在家里背动物学，地理，历史，背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胸闷，恶心，几乎要晕过去！那时，王天水深深地意识到了一点，不管这一点对不对，但当时在他的心里却是深信不疑，那就是：我若天天就这个学法，那结果是很明显的，那就只能是“失败！”
　　当时考中专只考：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五门功课。于是，他就只学这五门。把其它课程全抛弃了！这五门课程数学最难，也最能落分。于是他就在这一科上投入了更大的精力。他后来总结那是六管其下：一，晨读时不读书，做数学题；二，历史课不学历史，做数学题；三，地理课不学地理，做数学题；四，生物课不学生物，做数学题；五，饭空时间，做数学题；六，每天下午放学后，尽快地吃完晚饭，大约下午五点钟就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了，做数学题，从五点一直到晚上十点，然后准时睡觉。那时，他还不能太熬夜，一过了晚上的十点，他就会感到恶心！不睡不行。
　　这样的后果是他的史地生知识几乎等于零，到了初三，他还不知道福建省是在中国的南方。
　　可是，到了高中他这一套行不通了，他的这六管其下一管也不通了。九一年上高中的学生，第一次是行了会考，每一门都得考到六十分以上才有资格参加高考。他再也不能在其他课上学他的数学了。晨读的时候也要补他的弱科英语了。饭空时，都在学习，这一不再是他自己的优势了。到了晚上，统一上晚自习，到了九点半，统一睡觉，因此他晚上再也不能比其他同学多学上五个小时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那时他已不再是英雄！
　　学习同打仗一样，那也是需要一股士气的。向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班里。无论你怎么努力，每次考试都是几乎倒着数的！这不得不让人灰心丧气！王天水有好几次都想卷着铺盖卷回家！每次他的心里都会涌出两个字：白云！
　　对于这种情况，他最明智的选择也许就是：调班！调到普通班去！
　　王天水并不傻，他知道这种方法！几乎每次面临重大事故面前，他的脑中都会涌出几乎正确的想法，但关键是有没有胆量实行！
　　他以前是很大胆的，但现在不是了，现在他的顾虑太多了。那顾虑的核心还是那两个字：白云。
　　王天水调查过了，若他调到普通班去，他的成绩虽然不是全年级普通班的第一名，但是是第二名！与第一名的差距只有两三分的事。他有巨大的潜力，要想拿第一名是很轻松的。甚至后来能反过来与重点班里的前十名的学生抗衡！起码比在重点班里发展强。当时，就有学生提出这样的观点：重点班里的四十名以后的学生都是牺牲品！
　　若他把自己想调班的想法告诉校长，校长是会同意的，因为哪一个校长不喜欢自己的学生有一个好的发展呢！但他那时，已没有勇气这么做了！若他这样做了，他村里的人会说啥？他以前的同学会说啥？他们都知道王天水是大扬镇二中的学习成绩第一名，是那所中学里唯一的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若忽然去了普通班，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会认为王天水是自愿调班的，而会认为他是被重点班一脚踢出来的！
　　关键是白云又会怎么想，她心里会说：你越来越不争气了！
　　当时的杨柳县三中，每一个年级才只有六个班级，全校才只有一个教学楼。这所教学楼从上到下三层分别是高一、高二、高三。从西往东分别是一班到六班。每个年级的一、二班都是重点班。因此楼的西部是学习上的贵族学习的地方，每当吃完饭，走入教学楼，向西一拐，别人都会羡慕地看上一下，他们是在看一个他们认为的高智商的脑袋！王天水此时都会感到特别的悲哀和羞愧，是的，自己是重点班里的，但自己配作重点班里的学生吗？每次在班里都倒数！
　　王天水还在胡思乱想着以上的内容，他此时还在班里上着语文课！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找着语文讲义，找到后好听老师讲上面的题目。
　　他找了一下，便发觉不好，肚子里突然一阵难受。
　　今天的风一直很大，王天水的位子靠窗，那窗上的玻璃也破了。在第一节课，他喝了一整节课的风，能不肚子疼！再加上他的早饭又是那样吃的！
　　他疼的脸色蜡黄，在那么冷得天汗水从额头上频频流下，流到了腮上、鼻子上、下巴上、胸膛上。
　　听了两节课，一个字也没能够听到心里去！
　　第三节课下，他去了一趟厕所。在路上他发现有很多人在他后面指指点点，象看一个怪物！他不知道上帝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重的一个惩罚，他在心底问自己：我究竟犯了什么罪！我难道真的很可耻么？
　　无疑，五班的女生都知道这件事了。她班的男生很快就会知道，然后有五班的男生再传到一班的男生……
　　为了不被别人指指点点，王天水于是以后的每天整个上午不再上厕所，一顿饭只喝一口水。
　　中午放学回到宿舍，王天水草草地吃了饭，便躺在床上午休，他双眼虽然合着，却哪里有困的意思。他只是感到胸口憋得难受，呼吸困难，只有吐出的气，而往里吸气竟是这样的困难，王天水第一次感到原来呼吸也是这么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刚才上楼梯时，他是拽着栏杆上来的，他也是第一次感到上楼梯这么累！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心底的一个大大地悲哀，他终于搞明白了：白云原来是并不喜欢自己，起码是现在！经过昨天彻夜的思考，再加上今天一上午的胡思乱想，他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不想欺骗自己，他觉得这就是事实！
　　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精神支柱已经跨了，他觉得一切都再没有意义！他的心底在流血：即使我的学习成绩赶上来又有什么用呢？即使将来我获得了诺贝尔奖金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站在领奖台上，不能看到她在台下为我的成就微笑，我将是孤独的。即使我生活在十亿人中间我也会感到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就是为了她的微笑而活着的，我干的一切都是因为此。我不怕别人因此而嘲笑我，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若不承认，我就是一个伪君子！在我心中诺贝尔的千万元奖金也不如她的一个微笑值钱！因为那就是爱，为她心爱的人而喜悦，而揪心！
　　美人的这种微笑，是不是很珍贵！世界上的人能得到这种微笑的人一定不是很多！很多人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或者在生活中见到它的赝品而疯狂过。
　　否则的话，世界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时的世界不会再叫做地球，而应该是天堂！
　　那时，有多少的遗憾从地球上消失了！那时，唯一少的也许就是眼泪！
　　此时的王天水，是多么的盼望有一个地狱，那样，死亡，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意义了！就不会是意味着永远地消失了！人们怕死，其实怕的是虚无，那样一个人活着干的一切事情都很可笑，都好像是不真实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得死，都得灭亡！好像没有了永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