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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最终章 ...

  •   医院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礼安盯着自己手腕上渐渐结痂的伤痕。皮肤已经愈合,但金属扣留下的印记似乎永远烙在了那里——就像阿乔在他灵魂上打的标记。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蔡菜站在床边,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车钥匙。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但太阳穴处还留着一道粉色的疤,像个月牙形的勋章。
      礼安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是吗?"
      这个笑容让蔡菜后退了半步。太像了——礼安模仿阿乔的表情模仿得太像了,连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我帮你租了套安全屋,"蔡菜递过一张纸条,"地址只有我知道。阿乔的保释条件包括不能接近你——"
      "法律阻止不了他。"礼安打断他,手指轻轻抚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这是今早护士削苹果后忘记带走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阿乔的眼睛。
      蔡菜咽了口唾沫:"礼安...你上次说的枪,我搞不到。但..."他从夹克内袋掏出个黑色物体,"这个可以吗?"
      一把战术弹簧刀。礼安接过来,拇指按下按钮,刀刃"咔"地弹出。他对着虚空划了一下,空气被割裂的声响令人愉悦。
      "谢谢。"礼安把刀收进袖口,动作流畅得像练习过千百次。他站起身,右腿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只是走快时还有些跛。"送我去个地方。"
      蔡菜没想到目的地会是阿乔的公寓大楼。车子停在街角时,他的手心已经渗出冷汗。
      "你疯了?他可能在家!"
      礼安盯着23层的窗户,那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但缝隙间透出一线光亮。"不在。"他解开安全带,"他每天这个时候都在法院办理保释手续的后续文件。"
      "你怎么连这个都——"蔡菜的话戛然而止。他盯着礼安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胃部一阵绞痛。"你...一直在关注他。"
      礼安没有否认。他推开车门,寒风吹乱他的头发。"两小时后回来接我。"
      "如果两小时后你没出来呢?"
      礼安回头看了蔡菜一眼,那个眼神让后者血液凝固——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那就别等了。"
      阿乔的公寓门锁已经换了,但礼安记得消防通道的监控死角。他撬开厨房小窗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柠檬清洁剂的气息——阿乔肯定仔细清理过现场,但有些气味已经渗入了墙壁。
      落地窗前的白玫瑰依然每周更换,只是花瓶旁多了个银色相框。礼安拿起来,呼吸一滞——是他被囚禁时阿乔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蜷缩在床上,手腕戴着那对刻字的镣铐,眼神空洞得像具玩偶。阿乔在相框背面刻了一行小字:【最完美的作品】。
      礼安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的字母,突然笑了。他走向阿乔的衣柜,从最下层拖出一个黑色工具箱。打开后,他的瞳孔微微扩大——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束缚工具,从医用束缚带到皮质手铐,甚至还有几支未拆封的镇静剂。
      "果然在这里。"礼安轻声自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进阿乔的威士忌酒瓶。药片入水即化,不留痕迹。这是他从医院药房偷来的强效镇定剂,足够放倒一头公牛。
      他正要把工具箱放回原处,突然注意到夹层里有个U盘。好奇心驱使他插入阿乔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礼安试了他们的相遇日期、阿乔的生日,都不对。他深吸一口气,输入自己的生日。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数百个视频文件,按日期命名。礼安点开最近的一个,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画面里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周,阿乔正在给他注射某种药物,而他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镜头拉近,特写他失焦的瞳孔和流着口水的嘴角。
      "真美。"视频里阿乔的声音带着赞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礼安。完全属于我的样子。"
      礼安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一种奇异的兴奋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像蜘蛛的腿。他关掉视频,注意到一个名为【特别收藏】的子文件夹。点开后,他看到了蔡菜——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阿乔的刀尖正沿着他的锁骨游走。
      "再敢碰他一下,"视频里的阿乔轻声细语,"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寄给你母亲。她住在...春田路27号,对吧?"
      礼安拔出U盘,胸口剧烈起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乔——眼神疯狂得像个陌生人。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阿乔,剥去所有伪装的纯粹恶意。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礼安迅速合上工具箱推回床底,自己则躲进衣柜。透过百叶门缝,他看到阿乔走进来,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和平常一样,他先解开领带,然后倒了杯威士忌。
      礼安屏住呼吸。阿乔举起酒杯对着灯光看了看,突然笑了:"我知道你在这里,礼安。"他啜饮一口,"医院说你今早出院了,我就猜你会来。"
      衣柜里的礼安肌肉绷紧。阿乔放下酒杯,走向床底拖出那个黑箱子:"少了两卷束缚带,一支镇静剂。"他抬头看向衣柜,"还有你手上的刀。"
      礼安推开柜门走出来,弹簧刀已经弹出。阿乔的眼睛在看到刀时亮了起来,像孩子看到新玩具。
      "蔡菜给你的?"阿乔摇头叹息,"那孩子永远学不会听话。"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副手铐,"不过没关系,我会再教育他的。"
      礼安突然冲上前,刀尖抵住阿乔的喉咙。阿乔没有躲,反而仰起头露出更多颈部皮肤,嘴角带笑。
      "动手啊,"他轻声鼓励,"就像我教过你的那样——横向划开,避开动脉,让我慢慢窒息。"
      刀尖刺破皮肤,渗出一颗血珠。礼安的手在抖,但不是因为犹豫。是兴奋,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兴奋,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
      阿乔看穿了他的反应,笑意更深:"感觉到了吗?那种力量。"他的声音低沉诱惑,"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迷恋这种感觉了。"
      礼安猛地撤回刀,转而用刀柄重击阿乔太阳穴。阿乔踉跄了一下,但没倒下,眼神反而更加明亮。礼安趁机将他推倒在床,用准备好的束缚带捆住他的手脚。
      "学得真快。"阿乔赞叹道,试着挣扎了一下。束缚带纹丝不动。"医院学的?"
      礼安没回答,从箱子里取出注射器。阿乔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不安:"你要给我注射什么?"
      "你最喜欢的配方。"礼安掰开安瓿瓶,抽吸无色液体,"只不过剂量是原来的三倍。"
      针头刺入颈静脉时,阿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药物很快起效,他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依然挂着笑。
      "你知道吗..."阿乔的声音变得含糊,"我早就...等着这一天...等你终于...变得像我..."
      他的头歪向一边,失去了意识。
      礼安站在床边,俯视着这个曾经掌控他一切的男人。阿乔的胸膛规律起伏,面容平静得像个天使。礼安伸手抚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最后停在喉结上。那里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脆弱而温暖。
      "不,"礼安轻声回答阿乔最后的话,"我会比你更好。"
      地下车库的灯光忽明忽暗。礼安拖着黑色行李箱走向角落那辆二手面包车时,保安亭的老头正打着瞌睡。行李箱轮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像是抗议过重的负荷。
      车子驶向郊外时,礼安打开了收音机。古典音乐频道正在播放德彪西的《月光》,钢琴音符像水滴一样落在车厢里。后视镜中,行李箱微微震动了一下。
      "快到了。"礼安对后座说,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礼安用准备好的钥匙打开锁链。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一个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囚室——铁架床、便携马桶,甚至还有个小书架。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面巨大的单向镜,能将囚室一览无余。
      礼安打开行李箱,阿乔蜷缩在里面,嘴唇因缺氧微微发紫,但还有意识。强效镇静剂让他肌肉松弛,但眼睛依然清醒得可怕。礼安把他拖到床上,用铁链锁住他的脚踝。
      "喜欢你的新家吗?"礼安打开顶灯,强光直射阿乔的脸。阿乔眯起眼,却没有移开视线。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囚室的每个细节,最后停在礼安脸上。
      "你准备很久了。"阿乔的声音因药物作用而含糊,但语气里的赞赏清晰可辨,"连我喜欢读的书都准备了。"他示意书架上的《罪与罚》和《香水》。
      礼安从工具箱里取出注射器:"只是开始。"他给阿乔注射了另一剂药物,这次是肌肉松弛剂和痛觉增强剂的混合液。"还记得你给我注射的这些吗?"
      阿乔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但表情依然平静:"记得。这是第三套方案,当第一套的镇静剂和第二套的致幻剂都不够...有效时。"他艰难地吞咽,"你要对我用刑?"
      礼安戴上橡胶手套,从箱子里取出雕刻刀套装。"不,"他选了把最细的尖刀,"我要完成你的作品。"
      刀尖刺入阿乔锁骨下方时,阿乔发出一声介于痛苦与愉悦之间的呻吟。鲜血顺着苍白的胸膛流下,像红色的小溪。礼安专注地划着,每一刀都精确控制深度和长度。
      "你在...做什么?"阿乔喘息着问,汗水浸湿了头发。
      礼安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昴宿星团。你最喜欢的星座,不是吗?"他指向阿乔胸口的七个伤口,排列成微型星图,"现在它永远属于你了。"
      阿乔低头看着血绘的星辰,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完美!"他挣扎着抬头,眼睛亮得吓人,"现在你终于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美了。"
      礼安没有回答。他走向角落的摄像机,调整焦距对准铁架床。镜头里,阿乔像幅活体画作,鲜血与苍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笑一个。"礼安按下录制键。
      阿乔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站在颁奖典礼上。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床单,但他的眼神依然清醒得可怕。
      "你知道吗,"阿乔突然说,"你犯了个错误。"
      礼安皱眉:"什么错误?"
      "你用了我的方法,我的工具,甚至我的审美。"阿乔艰难地撑起身子,铁链哗啦作响,"但你没有我的...决心。"他直视礼安的眼睛,"你不敢杀我。"
      礼安的手握紧雕刻刀。阿乔看穿了他的犹豫,笑容扩大:"因为杀了我,你就失去了唯一的...同类。"他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而孤独比任何刑罚都可怕,不是吗?"
      厂房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礼安警觉地转头,听到蔡菜的喊声:"礼安!你在里面吗?"
      阿乔的眼睛亮了起来:"啊,你的小骑士来救你了。"他压低声音,"猜猜看,当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礼安的手开始颤抖。蔡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焦急的呼唤。摄像机仍在运转,记录着这一切。
      "做个选择吧,礼安。"阿乔轻声说,"杀了我,成为真正的我。或者..."他扯动铁链,"让他看到你灵魂的样子。"
      厂房侧门被猛地推开,蔡菜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礼安留在公寓的手机。他的目光从血泊中的阿乔移到礼安手中的刀,脸色瞬间惨白。
      "礼安...你在干什么?"
      礼安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突然笑了。那个笑容让蔡菜后退了一步——太像阿乔了,像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在完成他的作品。"礼安轻声说,转向摄像机镜头,"也在完成我的。"
      阿乔在血泊中大笑起来,笑声混合着咳嗽:"看到了吗,蔡菜?这才是真正的他!"他的声音因失血而虚弱,但眼神依然狂热,"我只不过...帮他揭开了那层面纱..."
      蔡菜站在原地,仿佛被钉住了。他看看阿乔,又看看礼安,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某种复杂的领悟。
      "我们该走了。"蔡菜最终说道,声音出奇地平静,"警察很快会找到这里。"
      礼安惊讶地抬头:"你...不阻止我?"
      蔡菜走向他,避开地上蔓延的血迹:"我早该明白的。"他伸手轻轻取下礼安手中的刀,"有些关系...外人永远无法理解。"
      阿乔的笑声突然停止。他盯着蔡菜,眼神变得危险:"聪明的孩子。"他喘息着说,"但你永远得不到他。他的心...已经和我的一样黑了。"
      礼安最后看了阿乔一眼,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铁链挣扎的声音和阿乔的嘶喊:"你逃不掉的,礼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们注定——"
      厂房的门关上了,切断了最后的诅咒。
      三个月后,南方某个滨海小镇的邮局里,工作人员递给礼安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但礼安知道是谁寄来的。他坐在码头长椅上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精装相册。
      第一页是那幅血绘星图的特写照片,下面手写着一行字:【我们的杰作】。翻到最后一页,是张剪报——某废弃工厂发现无名男尸的新闻。照片角落里,隐约可见半张被血染红的铁架床。
      礼安合上相册,望向远处海平面。蔡菜正在渔船上向他挥手,阳光在那头金发上跳跃。礼安举起相册示意,嘴角缓缓勾起。
      当蔡菜走近时,礼安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但那一刻的笑容——冰冷、计算、充满掌控欲——已经永远烙印在相册的烫金封面上,像是个不祥的预兆。
      海风吹动礼安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新纹身:七个细小的黑点,排列成昴宿星团的模样。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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