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与眸》笔落流光

177、第 177 章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楚沨渃正在翻阅实验数据，那个熟悉的号码跳出来时，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消息很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发布会很精彩。"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星星。

　　她将手机锁屏，反扣在桌面上，可指尖却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多停留了两秒。

　　最终只回复了公事公办的四个字，谢谢认可，发送前却鬼使神差地，在句尾加了个句号又删掉。

　　贺知许斜倚在落地窗边，目光落在正在整理文件的陆璟珩身上。

　　"今天的发布会很成功，看来楚小姐的技术确实令人惊艳。"

　　陆璟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一向如此。"

　　贺知许缓步走近，她伸手替他调整有些歪斜的袖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腕。

　　"我听说，楚小姐和顾衍走得很近？"

　　"贺小姐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吗？"

　　"只是关心而已。"她轻笑，手指顺着他的袖口滑下，"毕竟...有些人值得等待。"

　　"贺小姐的耐心，"他的声音低沉，"有时候让我很意外。"

　　贺知许向前倾身，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有些猎物，"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尖，"值得慢慢追逐。"

　　"可惜，"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猎人要有被猎物反噬的觉悟。"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助理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暧昧，贺知许优雅地后退一步，唇边的笑意丝毫未减："来日方长，陆总。"

　　陆璟珩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楚沨渃站在办公室摇头叹气。

　　明明只打算请八个人。

　　手机震动起来，第十七条恳请加席的短信亮在屏幕上，这次是某跨国集团CEO通过楚暮晨的关系递的话。

　　想起三天前那个简单的策划案。

　　【私人技术交流会】

　　地点：军工厂顶层会议室

　　人数：八人

　　餐饮：咖啡、三明治

　　而现在。

　　"小姐，人数又增加了。"林奇小跑过来，耳麦闪着蓝光，"规模超限了..."

　　她突然很想回到三天前，掐死那个答应顾衍简单聚聚的自己。

　　"又得换地方了。"林奇小声提醒，手里平板上还闪烁着二十多条未读预约。

　　大哥终于给她发了条消息：【算了，当国际联谊会吧】

　　“换，林奇联系阎叔，我要用楚家的私人收藏馆，让他务必安排好安保事宜，其他的就要麻烦暮晨哥了。”对于这种大范围的应酬场合，她只参加过，并没有亲自操办过，只得求助楚暮晨。

　　“是，小姐。”

　　周三傍晚，楚家的私人收藏馆灯火通明，这座堪比小型博物馆的建筑此刻被临时改造成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挑高七米的天花板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大腿两侧的防弹玻璃展柜里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稀世珍宝，左侧第一个展柜里，一顶皇室的钻石冠冕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鸽血红的宝石在铂金底座上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泽。

　　转过文艺复兴风格的拱门，宴会厅中央的圆形展台上，一尊天青釉莲花式温酒器静静伫立，釉面在灯光下泛着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绝妙色泽，周围宾客的觥筹交错仿佛都与它无关。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南墙整面的珠宝展示区，祖母绿项链，珍珠胸针，每一件都被精心安置在恒温恒湿的展示柜中，其中一顶黄金头冠尤为夺目，上面镶嵌的紫宝石据说曾属于某位失踪的公主。

　　宴会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其间，角落里，一架古董斯特雷奇钢琴正在自动演奏，琴键起落间，象牙与乌木的光泽温润如初。

　　就连餐台上的餐具都透着不凡，整套鎏银餐具是古董，每把餐叉的柄端都雕刻着细小的花纹。

　　水晶吊灯下，顾衍正被几位政要围着寒暄，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目光却时不时扫向楚沨渃的方向，楚沨渃一袭白色高定礼服缓步走下弧形楼梯，真丝绉纱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泛起月光般的涟漪，礼服上半身采用古董蕾丝拼接工艺，细腻的象牙色花朵纹样沿着她优美的锁骨线条蔓延，在肩头绽开成半透明的蝶翼造型。

　　裙摆上数以万计的米珠被手工绣成朦胧的云雾纹样，行走时折射出极细微的虹彩，当她停在某件展柜前俯身欣赏时，领口处隐藏的机关让整片前襟突然绽放出立体的丝绸山茶花，花蕊里嵌着的三颗梨形钻石恰好垂落在她锁骨凹陷处。

　　"楚小姐，久仰了。"一位穿着高定的名媛举着香槟款款走来，"我是久洲银行的..."

　　楚沨渃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余光却瞥见江远乔在角落里对她挑眉，这场面，比她预想的要热闹得多。

　　那位名媛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久洲银行的最新投资计划，声音像一把精致的银匙，不断搅动着宴会厅嘈杂的空气。

　　"楚小姐在听吗？"名媛突然凑近，香水味扑面而来。

　　"当然。"楚沨渃微微后仰，"久洲银行对量子计算的兴趣，我很意外。"

　　"听说楚小姐收藏了不少名画？"名媛的珍珠耳坠随着她夸张的手势晃动，"我父亲也..."

　　"失陪一下。"楚沨渃突然举杯示意。

　　江远乔已经等在那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杯新的香槟。"林老刚才问我，这场小型展的门票是不是要用内阁席位来换。"

　　楚沨渃接过酒杯，指尖在杯柄上轻轻一敲。

　　江远乔的嘴角微妙地扬起，"顾衍带来的可不只是几位朋友。"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科技副部长、财政次长、还有三位军区代表...这阵容够开国会了。"

　　“原本只打算请你们几个。"

　　"然后呢？"江远乔晃着酒杯，"顾大法官恰好路过？"

　　楚沨渃抿了一口酒："消息总是会自己长腿。"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被政要包围的顾衍。

　　江远乔突然轻笑出声："你知道吗？马修刚才在洗手间用纳米机器人给某部长的领带变了色。"

　　"什么颜色？"

　　"彩虹条纹，现在那位部长正到处炫耀这是最新科技。"

　　宴会厅另一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楚沨渃不用看也知道是马修又在演示他的量子魔术。

　　原来是霍辰煜带着军校的几位同学了，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在一众华服中格外醒目，秦睿立刻迎了上去，兴奋地拉着小哥看最新展出的那些图，秦睿到是跟两边的哥哥们都挺熟。

　　"看来今晚的惊喜还不止这些。"江远乔突然凑近，"看门口。"

　　白书悦正挽着楚暮晨的手臂款款而入，白家祖传的老坑翡翠项链在她颈间流转着幽深的绿意，衬得那身月白色的旗袍愈发典雅。

　　楚沨渃刚放下香槟杯，白书悦已经松开楚暮晨的手臂，提着裙摆快步走来。

　　"沨渃！"白书悦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这条裙子果然还是你穿最好看。"她转头对楚暮晨眨眨眼，"我就说白色最衬她，你偏要选那件湖蓝的。"

　　楚暮晨无奈地摇头："从小到大，她穿什么都让你夸出花来。"他看向妹妹的眼神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不过这次发布会的数据，确实让董事会那帮老家伙都闭嘴了。"

　　"那是自然。"白书悦笑着挽住楚暮晨的手臂，"你都不知道，上次酒会有人质疑沨渃的军工项目，暮晨差点把红酒泼人家脸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多亏你当时拦着。"

　　"明明是某人躲在露台急的快掉眼泪了，被我撞见才~~~"

　　"沨渃！"白书悦耳尖瞬间红了，作势要拧她，却被楚暮晨轻轻拦住。

　　"行了，"楚暮晨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你们俩联手，我哪次不是输得心服口服？"他郑重地看向妹妹，"父亲今早还说，楚氏交到你手里，他放一百个心。"

　　实际上楚晟到底怎么说了就不得而知了，但在楚暮晨看到来他这个妹妹确实是有能力的。

　　白书悦突然从手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差点忘了正事。"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对碧绿的翡翠耳环，成色都是一等一的，"祝贺你...沨渃。"

　　楚暮晨轻咳一声。

　　"谢谢嫂子~~~~。"她故意拖长音调，在白书悦羞恼的目光中狡黠一笑。

　　楚沨渃手持水晶香槟杯，在顾衍的引荐下与几位年轻才俊一一寒暄。

　　"这位是司法部林司长的公子，林叙白。"顾衍微微侧身，介绍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子，"他目前在最高检特别调查处任职。"

　　"听闻楚小姐在量子通讯领域的成就，家父常说您是久洲年轻一代的楷模。"

　　"林检察官客气了，特别调查处最近处理的军工泄密案，量刑标准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家父常说，法律条文需要与时俱进，就像楚小姐最新研发的量子加密技术，总能突破常规。"

　　顾衍继续引荐："这位是财政部副部长的千金，郑微雨。"

　　身着黛青色旗袍的女子微微一笑，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我们财政司最近正在研究军工厂的税务优化方案，改日要向楚小姐请教。"

　　"郑小姐客气了，不过军工厂的账目向来由家兄亲自过问，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郑微雨掩唇轻笑："楚小姐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才是军工真正的掌舵人，上周三的董事会上，您否决了楚暮晨提出的扩产方案，不是么？"

　　楚沨渃眸色微沉，这场闭门会议的内容，按理说绝无可能外泄，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

　　"郑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不如改日来参观我们的新实验室？正好测试下...新型防弹材料的性能。"

　　郑微雨面色不变，她刚要回应，顾衍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两位美女，王检察长正往这边来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沨渃一眼，"好像带着税务稽查司的人。"

　　最后是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年轻人："能源委员会周主任的侄子，周临。"他随意地晃了晃酒杯，"我刚从国外回来，对楚小姐的纳米医疗项目很感兴趣。"

　　顾衍适时补充："临少在新能源领域有独到见解，最近刚促成北境油田与联盟的合作。"

　　楚沨渃与周临碰杯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香槟："久洲青年才俊济济，今日得见各位，是我的荣幸。"

　　林叙白轻笑："楚小姐客气了，说起来，我们几个最近正筹备一个跨部门青年论坛，不知您是否有兴趣担任科技领域的顾问？"

　　她看向顾衍，后者眼中含着深意的笑意，这场看似偶然的相识，分明是精心编织的政治棋局。

　　楚沨渃正被几位金融大亨围着讨论量子金融的应用前景，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余光却频频瞥向站在睡莲画作前的霍辰煜，小哥难得从军校地回来，她有一肚子话要问。

　　"楚小姐，关于区块链与量子加密的结合..."

　　就在这时，一杯香槟优雅地插入人群。顾衍带着他标志性的从容微笑，轻轻碰了碰那位银行家的酒杯："张董，您把我们的科技女神困在这里太久了。"他转向楚沨渃，"刚接到消息，您收藏的那幅《星》真迹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楚沨渃立刻会意，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快？"她向众人歉意地颔首，"失陪一下。"

　　顾衍绅士地托住她的手肘，带着她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在走过一个罗马柱转角时，他忽然压低声音："霍二少在西北角的露台等你。"说完便松开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楚沨渃轻声道，

　　顾衍接过香槟，林叙白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

　　"英雄救美？"林叙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调侃的意味。

　　"互利共赢罢了，楚小姐需要脱身，我需要她欠我个人情。"

　　"你倒是会打算盘。"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露台方向，"不过...霍二少那边，你确定能讨到好？"

　　"叙白，你这检察官当得，连朋友闲聊都要盘问？"

　　"职业病，郑家那位往这边看了三次，该不会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顾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对上郑微雨探究的目光，她手中的绢扇优雅地摇着，眼底却闪着精明的光。

　　"这个啊..."顾衍突然笑得意味深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是另一笔生意了。"

　　林叙白摇头："你迟早要栽在这上面。"

　　"彼此彼此。"顾衍拍了拍好友的肩，"上周你驳回的那起走私案，不也是为了还财政部一个人情？"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在灯光下碰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