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与眸》笔落流光

176、第 176 章

　　楚沨渃站在新闻发布厅的阴影处，刺眼的闪光灯在演讲台上炸开又熄灭。

　　"......为人类社会的进步贡献力量。"

　　发言人公式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穹顶下回荡，楚沨渃注视着台下记者们疯狂敲击键盘的手指，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周明伟把发言稿折成纸飞机射进咖啡杯的场景。

　　"废话连篇，"老头当时嚷嚷着，"真正的突破都在我的假牙里藏着呢！"

　　一阵骚动从侧门传来，马修正试图把恐龙尾巴塞进西装裤腰。

　　"......全力以赴推动项目实施......"

　　楚沨渃的视线越过发言人肩膀，落在最后一页的免责声明上，小字号条款里藏着军事应用可能性的字样，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侧幕的阴影中，军方代表正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座椅扶手。

　　几个月前，就是这双手签下了双重用途研究协议。

　　演讲台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马修不知何时溜到了控制台前，正用全息投影笔在官方图表上涂鸦，一只会跳舞的纳米机器人简笔画突然覆盖了枯燥的数据曲线，记者席爆发出一阵轻笑。

　　发布会结束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时，她看见两位活宝教授终于并肩站在了聚光灯下，马修的恐龙尾巴倔强地从西装下摆探出来，周明伟的发光领结在镜头前闪闪发亮，当记者追问技术细节时，老头突然掏出一副扑克牌："量子纠缠？就像红心皇后和黑桃A的爱情故事！"

　　闪光灯骤然密集，楚沨渃悄悄退到监控死角，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彩虹糖豆，马修刚才塞给她的封口费。

　　楚沨渃离开发布会现场前，和站在她不远处的霍辰硕交流了一个眼，那是骄傲的眼神，霍辰硕还得留下来应付军方的人。

　　电话刚接通，江远乔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楚大科学家，现在整个金融圈都在传你要用纳米机器人改造新的金融街街了。"

　　楚沨渃看着马修正被一群记者围着，手忙脚乱地解释量子原理："那得先给金融大鳄们的大脑装个防死机系统。"

　　"说真的，"江远乔的声音突然正经了几分，"刚刚那群老古董看完发布会，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所以今天道琼斯指数跌了？"

　　"跌？"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你那些泡在研究室的科学家们，可是让科技股集体涨停了。"他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周教授那个用假牙演示量子纠缠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疯传了。"

　　"远乔，你知道这些突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下次聚会，"江远乔迅速接话，"你再也不能用实验室有事当借口逃酒了。"背景音里传来他助理的惊呼，"等等，刚收到消息，他们要把马修教授那个恐龙睡衣做成校庆纪念品..."

　　"江总，"她故意板起声音，"建议你投资个糖果厂。"

　　"怎么？终于要进军食品业了？"

　　"不，"她看着马修口袋里不断掉出的彩虹糖，"是给某位泡在研究室的天才教授解决零食危机。"

　　电话那头传来江远乔爽朗的笑声，楚沨渃望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严肃的唇角已经弯成了新月。

　　电话铃刚刚挂断，屏幕上南宫宴三个字让她指尖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他们这段时间处了工作以外他们私下几乎没有交谈，或者南宫宴但方面的交谈，楚沨渃简短的回复。

　　"沨渃。"南宫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然带着那种独特的温润，"瑶瑶刚给我发了二十条消息轰炸，说她在学校的导师都对你的发布会赞不绝口。"

　　楚沨渃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她不是在考试吗？怎么还有空看发布会？"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凌晨三点爬起来看的直播，现在整个留学生群里都在传你的演讲视频，她室友说她把你的照片设成了学术女神屏保。"

　　"告诉她专心准备考试，等暑假回来，我带她去实验室玩。"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那场激烈的争执，仿佛都融化在了这片刻的沉默里。

　　"她一定会高兴坏的。"南宫宴的声音轻了几分，"对了...她让我转告你，她终于想明白你当年说的那个量子算法了。"

　　"我很期待和她讨论新的研究成果。"马修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往她手里塞了部手机，屏幕上正是刚刚动态：一张发布会的截图，配文，我偶像！！！"后面跟着十几个夸张的爱心表情。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崇拜你。"

　　楚沨渃望着那两个在草坪上打滚的教授，突然很期待暑假的到来。

　　电话铃声响起时，楚沨渃已经回到了实验室。

　　"沨渃啊..."外公霍谨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还能听见外婆沈凌在轻声提醒他开免提。

　　"外公外婆。"

　　"你外婆非要我告诉你，"外公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把你发布会视频发到群里，都要找你签名呢。"

　　电话那头传来外婆嗔怪的声音："老头子瞎说什么呢！"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显然是手机被抢了过去，"沨渃啊，你那边天气转凉了没有？"

　　"还好，实验室恒温的。"

　　"你呀，从小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外婆的声音突然近了许多，像是把手机贴在了耳边，"让辰硕给你带的参茶喝完了没有？"

　　楚沨渃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上那是马修进贡的，里面还泡着参茶，杯底沉着两颗红枣，是外公特意嘱咐要加的。

　　"在喝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外公您腿疼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外公突然提高音量，背景里传来外婆拆台的轻哼，"就是...那个新型纳米理疗仪..."

　　楚沨渃忍不住笑出声："等我回来给您送带最新款的去。"她顿了顿，"带自动按摩和远程问诊功能的。"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老两口小声的争执："我就说沨渃记得吧！"

　　"明明是我提醒你的！"

　　楚沨渃望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卸下了发布会时的严肃表情。

　　"外公外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谢谢你们。"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外婆带着笑意的叹息："傻孩子..."

　　楚沨渃刚按下挂断键，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垂眸看着顾衍两个字。

　　"楚小姐，刚才直播里那个量子比特的比喻很精彩。"

　　"顾先生过奖了，那是马修教授的即兴发挥。"

　　"我父亲常说，能驾驭天才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南科院的几位院士看完直播，已经联名申请要参观你们的实验室了，不如举办个庆功宴如何。"

　　顾家在联盟科技委员会的影响力，就像他此刻话语中若隐若现的橄榄枝一样诱人。

　　"庆功宴是个好主意，不过最近实验室要升级安防系统..."

　　"正巧，我表弟在特种部队负责量子加密项目，他刚刚还问我，能不能请楚小姐指点一下他们的新装备。"

　　"顾先生这是要给我塞个保镖？"

　　"只是提供些专业建议。"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毕竟...今早军情七处截获了三条对你不利的通讯。"

　　马修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往她手里塞了块电路板，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庆功宴=免费自助餐？，后面画着个流口水的表情。

　　"下周三如何？正好纳米组要演示新成果。"

　　"完美。"顾衍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愉悦，"我会带瓶好酒来。"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听说霍老最近在收集茶壶？"

　　楚沨渃眯起眼睛："审判长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职业习惯，那么，周三见。"

　　挂断电话时，马修正用全息投影在墙上打出庆功宴菜单四个大字，后面跟着二十几种甜点名称，楚沨渃摇摇头，把电路板塞回他口袋里。

　　楚沨渃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手机背面。

　　"大哥，"顾衍刚才来电话了，说该开个庆功宴。"

　　"庆功宴？"

　　"嗯。"她转身靠在窗边，玻璃上倒映出她微蹙的眉头，"说要介绍几个对纳米科技感兴趣的朋友。"

　　"小办。"他终于开口，"就说是实验室内部聚会，顾家在联盟科技部的投票权很关键，但..."

　　"我知道分寸。"楚沨渃打断他。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你最近又瘦了。"这句话没头没尾，却让楚沨渃的手指微微收紧。

　　"上周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

　　"让行政部去操办吧。"霍辰硕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你专心准备下周的...咳咳..."

　　"哥，你感冒了？"

　　"没事。"

　　"庆功宴定在下周三，我会让马修准备些助兴节目。"

　　"别玩太大。"他最终妥协，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上次你把周教授的假牙变没了，老爷子念叨了半个月。"

　　楚沨渃轻笑出声，余光瞥见走廊上周明伟正偷偷往马修口袋里塞巧克力，老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冲她眨了眨眼。

　　"放心。"她转身走向办公室，"这次我让马修准备正经的科学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