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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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楼下。
李狄侧着头，盯着地面若有所思，垂下的手指尖夹着半根烟。
我连忙伸直了胳膊使劲挥，高声喊：
“阿狄~~好酷好酷！！”
他闻声抬起头，怔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站直。直到我们走到跟前，才捏着烟狠狠吸了几口，迎了过来。
我说：
“阿狄你不是有钥匙吗？干吗不上去等？”
他心不在焉的拍了拍小白，说：
“哦，下面天气不错。羽儿，我已经跟医院商量好了，做夜间保安，管吃管住。一个月500块，明天普洛就可以过去适应了。”
我掏门卡的手停在半空，回头诧异的问：
“这么快？”
他笑笑：
“你还不知道我的效率。”
我默默开了门，进电梯，又进家门，终于忍不住：
“阿狄干吗这么急。他伤真的还没有好。背上的那处不知道是什么伤的，至今还在渗血。他现在讲话也不利落，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他都还没见过。你让他一个人怎么过啊？”
“羽儿，你又不是他妈。你打算养他到什么时候呢？不管怎样，他看起来也早就成年了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刚出车库，就听见一个大妈哭天喊地的跟保安说你们怎么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你们怎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我听得都觉着你就是一个傍老外，还回过头来欺压祖国人民的脑残女形象！”
“但是……”
“也没有但是。他留在这里，对你对他都一点好处没有。你一个姑娘，跟这么来路不明的一个男人住在一起，算什么？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要怎么跟你爸妈交待？”
“我干吗要向她交待？”
我脱口而出，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李狄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放柔了声音，几乎要开始哄我了：
“羽儿，对不起，我太急了。可是你想想，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你也要为他考虑啊，他如果回不去了，你真能养他一辈子？
其实这些我都回答不了，我只是任性的想，再留一天，再陪我一天。
我刚要开口。
“我去。”
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我跟李狄齐齐转头，普洛抱着胳膊，高大的身影靠在门框上，看到我们回头。他不动声色直直走过来。
“普洛……”
他抬起一只手止住我的话，越过我一直走到李狄面前站定。李狄在这个角度，甚至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普洛冷冷的说：
“我去。我不会要人养。你能养自己，能养她，我也可以！”
李狄闻言微微一嗤：
“那就去试试吧！”
两个人又在我手帕大的小客厅里对峙上了。
幼稚不幼稚啊？我们讨论的不是让不让普洛工作吗？什么时候焦点变成养我了？
而且我有说要你们养吗？
我很郁闷的抱着小白坐在沙发上，看这两个无聊的男人比眼神。
但是事情还是就这么定下来了，由于当事人的表态。普洛在我这里呆最后一晚，明天就去李狄的医院报道。
我一下午都在纠结此事。
叹了一口气，去看普洛。
他早已收起了一早面对李狄时不怒自威的霸气，正在跟小白疯疯癫癫的抢一个肉包子。
我说：
“普洛，你想没想过啊，就急着要去。我都替你担心，你知道保安是做什么的吗？”
普洛一手举着那个倒霉的包子，一手按住小白的脑袋，坐在地板上，抬起头乐呵呵的说：
“知道啊，就是打人。”
我撑着沙发背才没跌下去。继续说：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个世界你还根本都不了解。你会打人有什么用？这已经不是光有力气就能解决一切的时代了啊！”
普洛低下头，把包子丢给小白，然后交握着双手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怎么了，只好也不说话。
等他再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竟是一脸坚定的表情，双眸闪亮。他仰头盯着我，说：
“Eirane，我很多都不会。不会电脑和车。我在这里没有用。但是在我们那里，男人要保护女人，给女人所有东西，食物，房子，衣服，她想要就给她。要让她过得开心。我要学，我都会给你的，我要保护你。”
我张口结舌，心里仿佛被震撼了，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普洛虽不甚流利却意思明确的话，抑或是他脸上严肃的神情。
这件事说起来很普通，千百年来男人的责任总和男权社会相联系，男人战斗和劳作的回报是对女人的领导和控制。这些年来随着女权主义的兴起，女人们变得越来越能干的同时，男人们似乎也在卸下这些相应的责任。我并不反对这些变化，相反的我相当赞成女人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我自己便从来不打算让李狄或者任何一个男人来养我或者保护我什么的。
但是每当加班到半夜三更，筋疲力尽摊倒在床上的时候，觉得一个人真的无助而疲惫。李狄似乎也说过这么累就别去工作，他能养的起我之类的话。我总是一笑而过，两人便再不当真。
但是普洛不一样，他真的是身无分文，赤手空拳，毫无保留却是无比真诚的说起这古老的责任。无论他能不能做到，我都是感动的。
普洛伸直胳膊在我脸前晃晃，看我没反应，便长臂一伸，拉着我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我侧头问他：
“普洛，你太博爱了吧。我又不是你妈又不是你老婆，你干吗要这样对我？”
他笑笑：
“我们那里，男人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
是吗？我半信半疑。古罗马是个共和国，难道都共产主义了？
忽然醒悟另一个问题：
“普洛，你中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么难都听得懂，说的也很好啊！”
他得意地笑，笑得很欠扁。然后从沙发上抽出一张碟递到我眼前。
不出所料，果然是消失很久的《情深深雨蒙蒙》。
我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琼瑶剧虽然纠结，但是台词很多，段落又长，虽然有港台腔，但是用于国语练习还真不错。
然后普洛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暖水瓶塞子，献宝似的秀给我看。咬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你上次看电影的时候说这个方法很好，让我试试。你看我一直试的！”
我当即又要倒下了，是上次看《新轧师妹》，杨千嬅让吴彦祖咬着瓶塞练讲话的时候，我就随口让普洛学学。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我无奈从他闪闪发亮的牙齿中间把满是牙印的瓶塞拽出来：
“普洛，这个是用来学粤语的啦~~”
他无所谓的笑笑，仰起脑袋放在沙发上，又开始哼唱那首不知名的歌谣。
我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懒懒不想挪窝。听着听着干脆闭上眼睛，轻轻靠在普洛厚实的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天。
“哎普洛你几岁了啊？”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他了，男老外在我眼里只有帅和不帅，完全看不出年龄。
“农神节过后，二十五岁了。”
居然就比我大一岁，不过也不能这么算，应该是两千多岁加一岁吧？
“那你是什么职位呢？恩我是说什么样的士兵？恩不对就是说你的士兵都叫你什么？”
他估计是糊涂了，然后说：
“叫我长官？我是~~是一百个人的长官。”
难道是赫赫有名的百夫长~~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
“那你当了几年的士兵了呢？”
他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回忆，然后说：
“十三岁做士兵，是~~~”
“十二年。”我接口，感觉有些唏嘘，十三岁的时候我刚初一，接下来的十年都是在校园度过，白衣飘飘无忧无虑。而这个年纪的普洛，已经征战沙场，经历生死考验。
“你怎么那么小就去做士兵了呢？你妈妈舍得吗？”
没有回答。长长的时间。长到我以为他没听懂，正要再问，他淡淡地说：
“她死了。”
心中一恸，悄悄睁眼看，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悲痛，仿佛漫长的时间已经将这份悲痛融入骨血，沉浸心底。取而代之的是陷入回忆的若有所思，比我见过的任何温柔都更温柔。
他的妈妈在的时候，他一定很快乐。
我停了一会儿，换话题。
“你都这么能说了，说说西比尔的书呢？”
“书关在神殿里，没见过。”
“哦，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被人追，然后就过来了。”
“哦，那你还会走吗？”
“……”
普洛没说话，我感觉到靠着的肌肉忽然紧绷，但是瞬间又放松下来。有些诧异，睁开眼睛，却发现普洛正侧着头看我。我眨眨眼睛，他叹息似的小声说：
“不走啦。”
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对西比尔的书、普洛的来历以及他穿越的原理这些一直试图搞清楚的问题忽然没了兴趣，不再关心。只是听说他要留下来，莫名的心安理得。
我继续问：
“普洛，你为什么会说我是小仙女呢？为什么不是智慧和正义代表之女神米涅瓦呢？”说完还摆了个代表月亮消灭你的pose。
“因为你像啊。”
“哪里像啊。因为长得很小只吗？就像彼得潘里的那只？”
“我们国家有一支歌是说小仙女的，真的很像很像。”
他开始哼一支轻快的曲子。曲调悠扬欢乐，好像山林里淙淙的小溪，还有松树芬芳的气息，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轻盈的裙摆像蝴蝶张开了透明的翅膀，娇小美丽的脸庞一闪而过，引得年轻的猎人放弃已经负伤的牝鹿，往密林深处奔去。
听着听着，我还真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小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