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杳数

28、冷战

　　再甜蜜的恋人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郁燃和盛邪这对冤家更是如此。

　　吵架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今天的火药味似乎格外浓一些。

　　起因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盛邪又把郁燃刚整理好的项目资料弄乱了，甚至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上面几页。

　　郁燃本就因为一个技术难题心情不佳，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冰冷地斥责：“盛邪！你能不能有点分寸？这些东西很重要你不知道吗？毛手毛脚，永远长不大！”

　　若是平时，盛邪大概会嬉皮笑脸地认个错，或者回怼两句也就过去了，但今天他大概也是心情不好，被郁燃这么一吼，顿时也炸了。

　　“是是是！我毛手毛脚！我长不大！就你郁大总裁最厉害！最稳重！什么都做得完美无缺！”盛邪把手里擦桌子的纸巾一扔，声音拔高，“不就是几页破纸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我再给你打印一份不就完了！吼什么吼！”

　　“这是打印的问题吗？”郁燃蹙眉，声音更冷，“这是态度问题！你永远这么随心所欲，从来不考虑后果！”

　　“我不考虑后果？！郁燃你讲点道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盛邪气得眼睛都红了，“是！我比不上你！没你厉害！没你牛逼！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嫌我碍事你就直说！”

　　“不可理喻！”郁燃被他胡搅蛮缠气得头疼，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极度不耐烦，“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出去。”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待你这破办公室！”盛邪被这句“出去”彻底点燃，猛地转身，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楼层仿佛都抖了三抖。

　　一场激烈的争吵暂时告一段落，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窒息的冷战。

　　回到公寓，两人之间的低气压几乎能冻死人。

　　谁也不理谁，各自占据着空间的一角，仿佛对方是透明人。

　　盛邪气得胃疼，又拉不下脸先开口，到了饭点，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厨房里毫无动静，郁燃显然没有要做饭的意思，他更气了，心里把郁燃骂了千百遍：小气鬼！冷血动物！吵架连饭都不做了！想饿死我吗？！

　　哼！不吃就不吃！没你我还饿死了不成！

　　他怒气冲冲地翻箱倒柜，终于从储物柜最里面找出了一桶落灰的泡面，看着这寒酸的备用粮，再想想平时郁燃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盛邪心里更委屈了，鼻子一酸，差点掉下金豆子。

　　他强忍着，烧了开水，恶狠狠地撕开调料包，把粉包菜包全都倒进去，仿佛那泡面就是郁燃的脸，要把它狠狠吃掉！

　　就在他刚冲好开水，盖上盖子，等着泡面好的三分钟里，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盛邪竖起耳朵，心里一紧，难道那家伙良心发现了？

　　然而，郁燃并没有叫他吃饭的意思，他听到的是洗菜、切菜、开火、热油下锅的熟悉声音。

　　没多久，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就霸道地飘了过来，钻进了盛邪的鼻腔。

　　是糖醋排骨的味道！还有清炒时蔬的清香！甚至好像还炖了汤？！

　　盛邪猛地咽了口口水，看着自己面前那桶廉价的、散发着人工香料味的泡面，瞬间觉得它不香了！甚至有点难以下咽！

　　故意的！郁燃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在泡面，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做饭！还做得这么香！就是想馋他！羞辱他！

　　盛邪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把郁燃的祖宗十八代又问候了一遍，他努力忽略那勾人魂魄的香气，用力掀开泡面盖，拿起叉子，恶狠狠地卷起一坨面条，塞进嘴里。

　　味同嚼蜡！

　　平时觉得还不错的泡面，此刻在隔壁大餐的对比下，简直如同猪食！

　　但他盛小爷是有骨气的！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向郁燃这个混蛋低头！

　　他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泡面，一边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厨房的方向。

　　很快，郁燃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了。

　　两菜一汤，荤素搭配，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他看都没看正在吃泡面的盛邪一眼，径直走到餐桌旁，将饭菜一一摆好，然后……竟然就在盛邪对面坐了下来！

　　盛邪：“！！！”

　　他差点把嘴里的泡面喷出来！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把菜做得这么香故意馋他也就算了！居然还端到他面前来吃！坐在他对面吃！这是人干的事吗？！

　　盛邪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猛地放下叉子，站起身，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泡面扣到郁燃那张该死的冰山脸上！

　　他转身就要往门口冲，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气死郁燃！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抓住。力道很大，攥得他生疼。

　　“放手！”盛邪用力想挣脱，回头怒视着不知何时站起身拉住他的郁燃，“郁燃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饭不给我吃！还不让我出去吃了？！你想饿死我是不是？！”

　　郁燃的脸色依旧冷峻，但眼神深处似乎压抑着什么，他紧紧攥着盛邪的手腕，不容他挣脱，声音低沉而压抑：“吵架就吵架，你为什么要离开？”

　　“关你屁事！”盛邪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你管我？！你管得着吗？！我爱去哪去哪！放开！”

　　听到那句“爱去哪去哪”，郁燃的眼神骤然一冷，仿佛被触及了什么逆鳞，他猛地用力，将盛邪一把拽了回来，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带着怒气、惩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吻，粗暴而强势，几乎掠夺了盛邪所有的呼吸。

　　“唔……放……开……”盛邪又惊又怒，手脚并用地挣扎，甚至想去咬郁燃的舌头。

　　但郁燃似乎早有防备，巧妙地避开了他的牙齿，反而吻得更深，更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那个想要逃离的人牢牢禁锢住。

　　盛邪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一方面是被吻得缺氧，浑身发软；另一方面，这个粗暴的吻里，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冷漠的、滚烫的情绪……是害怕？害怕他离开？

　　就在盛邪快要窒息的时候，郁燃终于放开了他。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急促。

　　郁燃看着盛邪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和泛着水汽的眼睛，眼神复杂，声音沙哑：“我说过，你哪里也别想去。”

　　说完，他打横将还在发懵的盛邪抱了起来，走到餐桌旁，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将盛邪牢牢地按坐在自己腿上，圈在怀里。

　　“郁燃！你放开我！你变态啊！”盛邪反应过来，又开始挣扎，坐在仇人腿上吃饭这像什么话！

　　郁燃却无视他的抗议，手臂如同铁钳般环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色泽红亮、香气浓郁的糖醋排骨，递到盛邪嘴边，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吃。”

　　盛邪瞪着近在咫尺的排骨，又瞪着郁燃那张近在咫尺的冷脸，气得想笑：“你有病啊？！谁要吃你的东西！拿走！”

　　“不吃？”郁燃挑眉，另一只手威胁性地捏了捏他的腰侧，“那我们就继续刚才的事，直到你吃为止。”

　　盛邪腰侧敏感，被他捏得一颤，脸瞬间红了，又羞又怒：“你……你无耻！”

　　“三。”郁燃开始倒数，作势又要亲下来。

　　“我吃！我吃行了吧！”盛邪吓得赶紧妥协，极其屈辱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排骨。

　　酸甜适中的酱汁，外酥里嫩的肉质……味道好得让他想哭！但越是好吃，他就越是憋屈！凭什么啊！吵完架还要被强迫喂食！还是以这种羞耻的姿势！

　　他一边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咒骂郁燃：专制！独裁！暴君！神经病！变态控制狂！

　　郁燃仿佛能听到他心里的骂声，但并不在意，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递过去。

　　盛邪瞪着他，不肯张嘴。

　　郁燃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固执和……隐约的期待？

　　盛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在那种无声的压力下，再次屈辱地张开了嘴。

　　郁燃就这样，一口菜，一口饭，一口汤，慢条斯理地喂着怀里的盛邪，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如果忽略盛邪那副咬牙切齿、仿佛在吃毒药的表情的话。

　　盛邪起初还奋力地用眼神表达抗议，但吃着吃着，胃里暖和了，美食的抚慰作用下，紧绷的神经和怒气似乎也慢慢被消化了一些，虽然心里还在骂，但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

　　郁燃感受着怀里人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眼底的冰冷也缓缓消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耐心地喂食，偶尔会用指腹擦掉盛邪嘴角的酱汁。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又莫名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

　　吃完后，郁燃也没有放开盛邪，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甚至调整了一下，让盛邪能更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盛邪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主要是……郁燃的怀抱挺暖和的，靠着也挺舒服……而且他刚才好像……确实有点反应过度？虽然郁燃骂人不对，但他摔门好像也有点过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自己委屈，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理亏，闻着郁燃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下午争吵的激烈和愤怒，竟然慢慢淡去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慢慢变换着角度，从午后到黄昏。

　　盛邪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燃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以后吵架，不准摔门，不准说离开。”

　　盛邪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驳。

　　郁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些：“我也有错，话重了。”

　　这近乎道歉的话，让盛邪的心猛地软了一下，他别扭地动了动，小声嘟囔：“……知道就好。”

　　郁燃收紧了手臂，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

　　一场激烈的争吵和冷战，最终以这种奇怪的“强制拥抱投喂”的方式，悄然化解。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盛邪已经在郁燃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了，郁燃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轻将他抱起来，送回了卧室床上。

　　盖好被子，郁燃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盛邪毫无防备的睡脸，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笨蛋。”他低声说，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第二天早上，盛邪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他走出卧室，闻到厨房飘来的早餐香气，郁燃正背对着他煎蛋，仿佛昨天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盛邪挠了挠头，有点别扭地走过去。

　　郁燃听到动静，回过头，将煎好的蛋装盘，语气如常：“洗手，吃饭。”

　　“……哦。”盛邪应了一声，乖乖去洗手。

　　餐桌上，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过了一会儿，盛邪突然小声说：“那个……资料，我重新打印整理好了，放你桌上了。”

　　郁燃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嗯了一声：“谢谢。”

　　气氛似乎还有些微妙的尴尬，但那种冰冷的隔阂感已经消失了。

　　盛邪偷偷瞄了郁燃一眼，心里嘀咕：算了，看在他做饭这么好吃……还抱了我一下午的份上……勉强原谅他好了。

　　嗯，只是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