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杳数

29、“姐夫”

　　周末的超市总是人满为患，推着购物车的人们穿梭在货架之间，搜寻着各自需要的商品，空气中混杂着生鲜区的水汽、烘焙区的甜香以及各种促销叫卖声，热闹非凡。

　　郁燃推着购物车，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仿佛周围喧嚣的人潮与他无关，他正仔细比对着手里的清单，他习惯将需要购买的东西提前列好和货架上的商品，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商业合同。

　　盛邪则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边，一会儿拿起货架上的新奇零食看看，一会儿又对着促销标签指指点点，显然对这种按部就班的采购方式感到无趣，他的目光滴溜溜地转着，最后落在了身边郁燃那张过分认真的侧脸上。

　　一个恶劣的、蠢蠢欲动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看着郁燃这副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本正经、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样子，盛邪就特别想给他找点“麻烦”，看看他破功的样子。

　　机会来了。

　　他们正好走到人流量相对较少的粮油调味品区，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中年人在挑选酱油醋。

　　盛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拔高音量，用一种夸张又带着哭腔，模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声音对着郁燃喊道：

　　“姐夫！你够了！你一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姐，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一边又偷偷跑来找我，说舍不得我！你到底喜欢谁啊？！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清亮的、带着委屈控诉的男声在相对安静的区域内骤然响起，如同平地一声雷，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正准备拿一瓶橄榄油的郁燃动作猛地一僵，手里的清单都差点掉地上，他愕然地转过头，看向身边戏精附体的盛邪，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

　　“姐夫？！”旁边一个正在挑大米的大妈立刻竖起了耳朵，投来震惊又鄙夷的目光。

　　“哎哟喂！现在的年轻人哦……”另一个大爷推了推眼镜，摇头叹息。

　　“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几个路过的顾客也停下了脚步，对着郁燃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郁燃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道德的审判和看热闹的兴味，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冷静，想去抓住那个始作俑者，压低声音：“盛邪！你胡闹什么！”

　　然而，盛邪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喊完那石破天惊的一句之后，他趁着郁燃愣神、周围人还没完全围观的瞬间，像条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旁边的货架通道，留下一个嚣张又得意的背影，还故意回头冲郁燃做了个鬼脸！

　　“你给我站住！”郁燃的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也顾不上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了，推着购物车就想追上去。

　　但超市货架通道狭窄，购物车根本不便快速行动。而且他这一动，更是坐实了“心虚逃跑”的嫌疑。

　　“看看！要跑了！”

　　“啧，被说中了呗！”

　　“那小伙子看着挺可怜的，被他姐夫骗了……”

　　“世风日下啊！”

　　议论声更大了。

　　郁燃感觉自己的修养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他强行压下把这超市拆了的冲动，放弃购物车，快步朝着盛邪逃跑的方向追去，所过之处，无不引来侧目和窃窃私语。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盛邪，此刻正躲在零食区的货架后面，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太爽了！哈哈哈哈！他终于看到郁燃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那种震惊、错愕、又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了！值了！太值了！

　　他想象着郁燃此刻正在遭受怎样的目光洗礼，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简直是恶作剧的天才！他一边笑，一边悠闲地拿起一包薯片，考虑着是买黄瓜味还是烧烤味。

　　然而，他低估了郁燃的追踪能力，也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十分钟后，当盛邪正拿着一包辣条研究成分表时，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盛邪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正好对上郁燃那双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眼睛！

　　郁燃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仔细看，那眼底深处分明压抑着风暴来临前的危险气息，他的呼吸稍微有点急，显然是一路找过来的。

　　“跑？”郁燃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嗯？姐夫？”

　　盛邪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怂了他试图挣脱，但郁燃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脱不开，他干笑着，试图蒙混过关：“呃……哈哈，好、好巧啊郁燃，你也来买零食啊？那什么……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是不是很好笑？哈哈……”

　　“好笑。”郁燃重复了一遍，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目光扫过周围，虽然零食区人也不少，但好在没人特别注意他们这边。

　　盛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预感大事不妙，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郁燃！燃哥！老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快放开我，好多人看着呢……”

　　“现在知道怕了？”郁燃非但没放开，反而手上用力，将他猛地拉向自己！

　　盛邪猝不及防，一下子撞进郁燃怀里，他还没来得及惊呼，郁燃就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强势而深入，几乎掠夺了盛邪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郁燃的脸！这里可是超市！人来人往的超市！郁燃这个疯子！

　　周围似乎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和抽气声，盛邪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他用力捶打着郁燃的胸膛，却如同蚍蜉撼树。

　　一吻结束，盛邪脸颊爆红，嘴唇湿润红肿，气喘吁吁地瘫在郁燃怀里，眼神都迷离了。

　　郁燃稍稍放开他，但手臂依旧环着他的腰，将他禁锢在怀里，他低下头，凑到盛邪通红滚烫的耳边，用那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姐夫更喜欢你。”

　　轰——！！！

　　盛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他听到了什么？！郁燃……这个闷骚冰山……居然……居然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极致的羞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撩拨到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只会傻傻地张着嘴，看着郁燃，连挣扎都忘了。

　　郁燃看着他这副彻底懵掉、任人宰割的样子，眼底的风暴终于渐渐散去，染上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抹了一下盛邪湿润的唇角，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还玩吗？”

　　盛邪猛地摇头，拨浪鼓似的：“不玩了不玩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玩不过！根本玩不过！这家伙狠起来简直不是人！

　　“乖。”郁燃这才彻底松开他，顺手理了理他被自己弄皱的衣领，仿佛刚才那个在超市强吻的人不是他一样，“去买东西。”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接过盛邪手里那包辣条，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垃圾食品，少吃。”但还是把它放进了不知何时推过来的购物车里。

　　盛邪像个被按下暂停键又重启的机器人，呆呆地、脸红红地、亦步亦趋地跟在郁燃身后，再也不敢作妖，甚至连平时最爱的零食区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郁燃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郁燃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推着车，继续按照清单采购，神情自若，只是偶尔侧头看一眼身边异常乖巧的盛邪时，嘴角会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愉悦的弧度。

　　偶尔有之前听到“姐夫”风波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郁燃也完全无视，盛邪则恨不得把脸埋进购物车里。

　　接下来的采购过程异常顺利。

　　盛邪乖得不像话，让拿什么就拿什么，不问价格，不提要求，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直到结账出门，坐进车里，盛邪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他系好安全带，偷偷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神色如常的郁燃，心里又是气又是羞，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郁燃发动车子，侧过身，帮他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锁骨。

　　盛邪猛地一颤。

　　郁燃看着他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低笑一声，终于开口：“下次还想玩角色扮演，我们可以回家慢慢玩。超市人太多，影响不好。”

　　盛邪：“！！！”

　　谁要跟你玩角色扮演啊！混蛋！

　　他看着郁燃那张一本正经说出骚话的俊脸，终于忍无可忍，扑过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郁燃！你讨厌！”

　　郁燃任由他咬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嗯，超市恶作剧，似乎……也不错？

　　至少，收获了一只异常乖巧、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瞎撩拨的小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