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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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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虎符在沈青黛掌心突然发烫,萧珩心口渗出的血珠沿着并蒂莲纹游走,竟在玄铁表面熔出金红脉络。太后凤冠上的东珠簌簌掉落,她盯着莲纹中心浮现的北斗七星烙印,突然厉笑出声:"好个谢怀安!竟把亲生骨肉炼成活人密钥!"
北狄使臣的骨笛声就在这时穿透雨幕,沈青黛腕间长生锁应声而碎。羊脂白玉中滚出的翡翠骰子正落在磷火拼成的朔方城位置,地面轰然塌陷三寸,露出寒铁浇筑的密室入口。
"阿姐..."萧珩咳出的血染红了骰子上的四点朱砂,"你听,阴兵铁甲在哭。"他指尖所触之处,密室墙壁上的火把次第燃起,映出三千具玄铁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与沈青黛梦中刑场血泊里漂浮的银锁片一字不差。
太后发狠扯断九鸾腰封,金线里滚出七颗夜明珠,正嵌进棺椁的北斗凹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棺中升起缠着冰蚕丝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的双眼却是沈青黛腕间疤痕的形状。
"当年换婴计策,谢夫人用自己的血喂了七日蛊王。"萧珩的匕首划开两人手腕,交融的血浸透饕餮双目,"如今要破这阴兵契,需得..."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青铜匣中躺着的竟是半枚乳香虎符,与沈青黛喉间突然发烫的旧伤处共鸣。
北狄使臣破窗而入的刹那,沈青黛颈间皮肤皲裂,五年前吞下的蜡丸带着血肉冲出——那半枚虎符正与匣中残片严丝合缝。冰蚕丝突然缠住太后咽喉,在她蹬腿挣扎时织成血书:"谢氏女启,此匣开则山河永固。"
萧珩忽然夺过沈青黛手中金针,直刺自己天灵穴。他瞳孔泛起诡异的银蓝色:"阿姐看仔细了,当年刑场东柱下埋着的..."喷涌而出的血雾中,三千棺椁齐齐开启,里边的玄甲竟自动拼合成北疆十三城的沙盘,每座城池核心处都嵌着谢氏暗卫的命牌。
血色孔明灯将琅琊城夜空染成赤红时,沈青黛腕间银锁片突然嵌入沙盘城池的凹槽。命牌碎裂声里,她看见水银洪流中浮起母亲的手书:
"青珩吾儿:永隆十七年腊月初七,双生蛊王噬骨之夜,娘亲将你胞弟换作北狄圣婴。"信笺边缘卷着焦痕,"萧珩实为南疆巫族圣女之子,取他眉间血,可断阴兵契。"
萧珩的银瞳映出沈青黛煞白的脸,他忽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刺向自己眉心:"阿姐动手要快,琅琊城三千妇孺的血...已经漫过城墙了。"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沙盘突然裂开蛛网纹,露出底下寒玉雕琢的星晷。
太后突然癫狂大笑,扯开凤袍露出心口处的并蒂莲刺青:"蠢货!真正的阴兵契在哀家这里!"她染血的指甲抠进皮肉,"谢怀安到死都不知道,当年救他的巫族圣女,早就被先帝做成了人烛——"
暴雨裹着惊雷劈碎琉璃瓦,星晷在电光中疯狂旋转。沈青黛颈间虎符突然腾空,与萧珩眉心血珠凝成血色罗盘。沙盘城池轰然坍塌,显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坛中跪坐的白骨双手捧着的,正是谢夫人被剜去双目的头颅。
"娘亲...?"沈青黛踉跄跪地,看见白骨指节上套着的翡翠扳指——与她药箱夹层里的赝品,在机关位置差了半道螺纹。
萧珩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并蒂莲纹渗出金红液体:"阿姐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换婴血契!"他蘸血在祭坛画符,三千阴兵玄甲突然发出厉啸,竟自动拼合成当年刑场的模样。
水银洪流中升起七十二根刑柱,每根都缠着冰蚕丝编就的诏书。沈青黛颤抖着触碰最近的丝帛,上面赫然是她周岁时抓周的记录:"谢氏嫡女青珩,弃金玉而取虎符。"
"娘娘可知这祭坛底下压着什么?"萧珩剑指太后,银瞳开始渗血,"是永隆十七年腊月,您亲手埋在谢府梧桐树下的巫蛊人偶。"他剑锋轻挑,祭坛翻转露出暗格,褪色的襁褓里裹着布满咒文的桃木人,眉心钉着三根太后独有的孔雀翎金针。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沈青黛的药箱自动弹开,父亲常用的银针匣浮上半空。九十九根银针组成北斗阵,正与白骨手中的头盖骨裂痕吻合。当最后一根针落入百会穴,谢夫人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幽蓝磷火。
"青珩,剜心。"白骨发出金石之音,惊落梁上百年积灰,"用你弟弟的血,点燃祭坛龙雀灯。"
萧珩笑着将匕首塞进沈青黛掌心,握着她刺向自己心窝:"阿姐,琅琊城的水银要漫到巷子里了。"他的血溅在谢夫人头骨上,竟凝成北狄文字写就的婚书——永隆十八年,谢氏嫡子与北狄圣女的联姻契。
太后突然发出非人惨叫,她心口的并蒂莲刺青正化作毒虫钻入血脉。萧珩染血的手指抚过沈青黛的泪痕:"阿姐现在信了吗?当年谢将军通敌是假,用十万阴兵换两国皇室血脉相融是真......"
沈青黛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萧珩的心头血顺着刀槽流进龙雀灯盏。青铜祭坛突然裂开蛛网纹,地底涌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永隆十七年的雪。
谢夫人残存的半缕魂魄从颅骨中升起,冰蚕丝诏书在她周身缠绕成嫁衣模样。沈青黛看见母亲指尖凝结的冰晶里,映出双生子诞生的雪夜——产婆将啼哭的男婴塞进巫族圣女怀中,换走那个眉心带银月胎记的死胎。
"青珩,你看清楚了。"谢夫人的虚影抚过沙盘城池,水银倒流成北疆地图,"当年送往北狄的不是边防图,是萧氏皇族的命盘。"她的幻影突然裹住太后,凤袍下赫然露出与北狄王如出一辙的狼牙刺青。
萧珩的银瞳在此时彻底化作深蓝,他心口的血凝成冰棱刺穿太后咽喉:"娘娘可还记得,永隆十八年猎场失踪的三皇子?"太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因为萧珩扯开的衣襟下,锁骨处正浮现出皇室嫡脉独有的朱砂痣。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露出漫天血色孔明灯。北狄使臣捧着玄铁匣跪在祭坛边缘,匣中婴儿襁褓上绣着的,正是太后年轻时最爱的合欢花纹。沈青黛药箱里突然飞出的银针匣在空中炸开,九十九根银针钉住太后四肢百骸,拼出北狄王庭的图腾。
"原来是你..."太后盯着使臣手中逐渐成形的血玉玺,"当年哀家亲手掐死的孩子..."
萧珩染血的手指拨动星晷,永隆十七年的雪与景和四年的雨在祭坛上空相撞。沈青黛忽然看清水银中浮动的真相——当年谢将军与巫族圣女跪在冰棺前,棺中躺着的竟是少年天子的尸身。冰棺盖上用蛊虫拼出的,是唯有双生子鲜血能启动的续命阵。
"阿姐,该斩龙了。"萧珩将龙雀刀塞进她掌心,刀身映出两人重叠的面容。沈青黛望着哀嚎的太后,忽然旋身劈向祭坛中央的青铜柱。刀刃没入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龙吟,三千阴兵玄甲化作齑粉,沙盘城池渗出的水银逆流成星河。
谢夫人的虚影在星空中舒展成山河舆图,北疆十三城的位置亮起银灯。沈青黛腕间疤痕突然开裂,吞下的虎符与萧珩的银瞳同时浮上半空,凝成崭新的玉玺。
"这才是真正的阴兵契。"萧珩咳着血轻笑,"以双生为烛,照山河永夜。"他最后的力气将玉玺按进沈青黛掌心,自己却坠向裂开的地缝。沈青黛纵身抓住他手腕时,看见地底冰棺中沉睡的,正是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巫族圣女。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沈青黛抱着萧珩逐渐冰冷的身体坐在祭坛废墟上。新升的朝阳穿过破碎的琉璃瓦,将玉玺上的"山河同寿"四字烙在她眉心。宫墙外传来百姓欢呼新帝登基的声浪,而她只听见怀中人最后的呢喃:"阿姐,你看刑柱上的雪...多像我们周岁时的抓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