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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砍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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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刘盈再次回到逻些,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今的逻些,皇室颓败,民不聊生,百姓时常饥不饱腹,做生意的还要防着皇家争夺。
她走在屋舍间,望见的不是其乐融融,而是满面愁苦,每个人都在苦恼如何活下去。
造成这种局面,非是刘盈想要看到的,但除了这场战争令他们生活波荡外,还有皇室无休止的压迫。
不破不立,刘盈不会因为见到这幅景象,就后悔一路从永定城杀到逻些。
王上刘彻嗜酒醉色,又多疑好斗,多年来,仗着子女众多,刻意让他们互斗,搅得整个皇城都不得安宁不说,几位有才干的王子接连死于阴招,令百姓痛惜。
就算如此,刘彻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那都不是他的骨肉,他自诩正当壮年,向天神祈祷瓜瓞绵绵,声称要生出个天命之子。
刘盈听闻此事后,不由嗤一声,天神若是知晓他的残忍行径,怕是非但不会赐他什么天命之子,反倒会将地狱里的恶鬼派来,专门咬死他。
这几年,刘冀早就暗中在逻些布置,故而他们一路杀进城时,并未有过多的阻拦。
刘盈和刘冀相视一眼,不拘泥于同面前的守卫缠斗,带着一列小队直奔王宫。
王宫里,刘彻怒不可遏,拍案唤来老蛊。
这位老蛊就是给刘盈种下蛊虫之人,他看似头发花白,满面枯容,实则如今才不过而立之年。
刘彻见到老蛊,诘问道:“怎么回事?刘冀怎会打过来?”
老蛊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面露为难:“会不会是他不顾刘盈那丫头的命……”
刘彻将一个竹简掼到他脸上:“你自己瞧瞧,刘盈就跟在他身侧!”
老蛊“哎呦”一声,头登时鼓了一个大包,他仔细看那竹简,上头是线人来报,均是战况如何,也另有一列不起眼却又抹不去的字眼,便是说刘盈也在叛乱大军中。
刘彻气得来回踱步:“当初你不是说,只要下了那个噬心蛊,她就不得不听我们的,而刘冀也不得不屈服?怎么现在会搞成这个样子!”
老蛊战战栗栗,不敢抬头看刘彻的神情,只道:“臣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来母蛊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没了动静……”老蛊怯生生的,“按理说,早该到了刘盈蛊毒发作的时日,可她没吃下解药,还好生生出现在这里,恐怕……”
“恐怕什么?你这个废物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恐怕刘盈已破解蛊毒,不再受母蛊所控。”
老蛊说完,脑袋不自觉往后退,可还是没逃过刘彻掷来的玉杯,这下好了,两个脑门上一边鼓起一个大包,看着倒是比之前一个的时候和谐许多。
刘彻大喝:“你不是说那蛊毒非是母蛊无可解么,怎么还叫她给解了?你个废物!”
老蛊只敢小声嘟囔:“是该这样没错,但许是哪里出了岔子吧……”
刘彻扬手作势还要打他,吓得他又一缩脖子闭上眼。
刘彻被他这窝囊样气得没了力气,跌坐回王座上。
“其他几位王子的战况如何?”他问外头守卫。
守卫支支吾吾,半晌才把话说全:“王子们,他们,就,全都,败,败了……”
“什么!”刘彻倏的一下都站起身,怒瞪守卫。
老蛊也吃惊道:“全都吗?”
守卫点头:“不仅如此,还,还都被,被当场砍下脑袋。”
守卫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在颤抖。
刘彻再次卸了力气,跌回王座。
他不可置信:“那可都是刘冀的亲兄弟啊,他这也下得去手?”
“非是刘冀王子,”守卫咽了口唾沫,“是月姝公主动的手。”
一个公主手刃多个王子,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事到如今,容不得刘彻不信。
刘彻瞪大的眼睛骤然收紧:“刘盈……她竟敢杀孤的儿子!”
他心里十分懊悔,当初就不该答应刘冀把刘盈从冷宫里放出来。
她若死在冷宫里,刘冀便不会受她挑拨,也就不会有今日这场动乱。
刘彻对刘盈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扒了她的皮。
正想着,侍卫一声惨叫,应声倒下,背上一只箭羽屹立风中无所动。
门口俄顷大乱,刘彻惊得从座位上弹起身,他没料到刘冀这么快就打到这里来,预备打开暗道逃跑。
老蛊见刘彻打开一道暗门,也想跟上,就听一道清泠的声音响起。
“想从暗道逃跑吗?可暗道的出口早就被堵死,父王,别白费力气了。”
刘彻和老蛊同时一顿,转头看来者,殿内的守卫皆已被箭矢击倒,刘盈被几人簇拥着迈过门槛。
她步子款款,似饭后在庭院里悠闲散步,不慌不忙走到刘彻身前。
老蛊见状,也忘了先前的推测,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是一条青紫的虫子。
他颤颤巍巍,口中念念有词,操纵母蛊的同时,间或瞄一眼刘盈。
刘盈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瞧见那母蛊,眼神冰冷如霜,半晌都不为所动。
老蛊试了半天,刘盈都没反应,他终于崩溃,甩开盒子大叫着往外跑,却迎面撞上刘冀。
刘冀没有丝毫迟疑,一剑了解了他,他连痛叫的机会都无,就此咽气,瞠着一双白翳遍布的眼睛。
刘冀恨声道:“早看你这不人不鬼的腌臜很久了,今日终于能够亲手宰了你。”
解决完老蛊,刘冀扛着剑走至刘盈身旁。
刘彻见到他披着血衣进来,便能想到外头多么惨烈,估摸守卫都被他杀光了。
锦盒掉落后,母蛊从里头摔出,滚落在刘盈脚边,她轻轻抬起脚尖,重重碾在其上,直到那只母蛊彻底变作肉糜才罢休。
刘彻望见这一幕,不由吞咽口唾沫。
他扯出一个笑来:“刘冀吾儿,孤承认你是玻国最英勇善战的将士,亦是神圣的天命之子,孤愿把王座传给你,愿助你得正统,洗去叛贼头衔,只要你容孤一命,如何?”
“容你一命?”
刘彻点头:“孤毕竟是你的生父,你不会要被这妖女蛊惑到,连生父都忍心杀了吧,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若你真这样做,朝野不服,百姓不敬,王座也坐不安稳。”
刘彻见刘冀一直不吭声,以为他被说动,正思量该如何。
于是,他继续道:“刘冀吾儿,为父当初用这妖女控制你,也是不想你误入歧途,被这妖女所骗,只盼你有醒悟的一天,早日看清她的真面……到父亲身边来吧,你想要的为父都可以给你,钱权佳人样样不少,你我父子连心,定能为我玻国打下一片天。”
“你难道真要为一个刘盈,背上杀兄弑父的骂名吗?!”
刘彻最后一句说完后,才见刘冀有反应,他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刘冀一声酷似嘲讽的哼笑。
刘冀闭着眼不停摇头:“还真叫阿姐说中,即便死到临头,你都不知错在何处,也断不会认错。”
刘彻不解:“为父何错之有?难道就因为拿蛊毒威胁了她,你便因此生恨?”
刘冀只管摇头,不再说话,反手握剑,剑柄朝旁推去。
刘彻瞪大眼睛,瞧着刘盈接过那剑。
刘盈一直冷眼瞧着他,此刻,接过剑后,方才开口:“你倒还记得自己身为人父,你口口声声一个为父,一个父子连心,可你何时给过你的孩儿一条活路?”
“孤怎会没给他活路,若不是孤提携,他怎能手握兵权,又怎有机会暗自运筹帷幄到今日!”
“父王,你只瞧见他光鲜亮丽,可这背后,他几次遭逢暗杀,你会不知?”
刘彻一顿,看神情不像不知,他给刘冀兵权,令他执掌一方大营,这件事于另外几个王子可算是噩耗。
刘彻明知他们会对刘冀下手,仍放任不管,摆出戏台由他们唱戏给他听,好不快活。
刘盈一嗤:“父王还真正当壮年,记忆尚佳。”
她提着剑一步步逼近,刘彻暗暗咬紧牙根,觑见她快要走近,猛然掏出腰间匕首扑过去,欲反杀刘盈。
刘冀眼睛紧盯着他,见他有起势,两步迈过去挡在刘盈身前,被他一匕首刺入肩膀。
肩膀处原宥旧伤,这一匕首正好刺入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中,伤口再次崩裂,止不住淌血。
刘冀含一口血,闷声道:“这就算,还你生恩。”
刘彻有些发懵,随即反应过来,刘盈还在身侧,忙要拔匕首回砍,但刘冀死死拽着匕首,不容他取走。
见刘盈一剑刺来,他忙舍弃匕首,侧身躲开,却一个不慎,被方才老蛊丢弃的锦盒绊了一跤,朝前扑倒。
慌乱中,他起身扭头,撞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刘彻,至少有一点你必须承认,那就是你说错了,杀兄弑父的不是刘冀,而是我,刘盈!”
刘盈一剑斜斜挥下,斩下刘彻的脑袋。
她力气虽不及刘冀,但几次披荆斩棘过来,砍了不少头颅,而今也算熟稔,甚至有些可惜,让刘彻走得太痛快。
此番兵变以刘彻头颅悬挂城门三日结束。
众人本以为刘冀会等不住,不日便要称王称霸,却不想,传来刘盈登上王座的消息。
刘盈自称王,改年号灿兴,不出半月,拔除刘彻所有旧部,封刘冀镇国公,连并史展、蘋欢等人皆有封号和赏地。
朝野上下果如刘彻所言,动荡不安,然,刘盈不惧百官弹劾,不畏人心惶惶,以雷霆手段压下反抗,又以菩萨心肠暖化民心,凡百姓忧心之处,事必躬身。
她将在长安的所见所闻加入到逻些改良当中,便利百姓不说,逻些也重归盛世,虽较长安尚有不足之处,但已有繁荣昌盛之象。
百姓安居乐业,愁容消散,渐渐地,不再对她评头论足,反倒说起她便要夸上两句好。
如此,历经两年之久,刘盈终于坐稳这烫手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