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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青一白,一柔一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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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踮着脚尖在厨房里忙碌,鼻尖上沾了一点面粉也浑然不觉。案板上摆着刚捏好的荷花酥,粉白相间的花瓣形状栩栩如生,中间点缀着一粒枸杞作花蕊。
"这次一定能成功!"青云小声给自己打气,小心翼翼地将点心放进蒸笼。
这是她第七次尝试做荷花酥了。前六次不是皮太厚就是馅太少,有一次甚至把糖和盐搞混,咸得能让人掉眼泪。但今天的不一样祈潇师姐亲自教了她诀窍,连挑剔的墨燃大师兄试吃后都点头称赞。
蒸笼上汽后,青云哼着小曲开始收拾厨房。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雀跃。自从上次收到白榆那张"谢谢"的字条后,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点心送去寒松院,而食盒再也没有出现在悬崖底下。
"小师妹,又给白榆师弟做点心呢?"祈潇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张符纸。
青云脸一红:"才、才不是!我是做给自己吃的!"
"哦?"祈潇挑眉,"那这些刻着'白'字的点心模具是..."
青云慌忙把模具藏到身后:"师姐别取笑我了!"
祈潇笑着摇摇头,走进来帮青云整理灶台:"听说白榆师弟最近剑法大有精进,连宗主都难得夸了几句。"
青云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不过..."祈潇压低声音,"昨日宗主命他与白宋师兄比试,白榆师弟虽然胜了,但右手腕受了伤。"
青云手上的动作一顿:"伤得重吗?"
"不算太重,但..."祈潇欲言又止,"你知道的,宗主对白榆师弟向来..."
青云没等祈潇说完就熄了火,把还没蒸透的荷花酥取出来装进食盒:"我现在就送去!"
祈潇拦住她:"等等,加一味药。"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特制的金疮药粉,掺在馅料里,能活血化瘀。"
青云感激地接过药粉,重新加工好点心,匆匆向寒松院跑去。一路上,她的心揪得紧紧的。虽然白榆从未明说,但青云已经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每次宗主"考校"剑法,对白榆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寒松院门紧闭,院内静悄悄的。青云轻车熟路地把食盒放在门口,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瞒过我的眼睛?"一个威严的男声厉声道,听起来像是白百宗主。
"弟子不敢。"白榆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敢?那你解释解释,为何突然改练水系剑法?谁教你的?"
青云屏住呼吸,悄悄往门缝里看去。只见白百宗主负手而立,面色阴沉;白榆跪在地上,右手腕处缠着的白布已经渗出血迹。
"弟子只是...尝试调和体内灵力。"白榆低着头,声音很轻。
"调和?"白百冷笑一声,"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母亲就是被那该死的水灵根害死的!你竟敢——"
"母亲不是被我害死的!"白榆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激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白榆的话。他的脸被打偏到一侧,一缕鲜血从嘴角滑下。
门外的青云捂住嘴巴,差点惊叫出声。她的心脏狂跳,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明日禁闭室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白百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青云赶紧躲到一旁的松树后。等白百走远,她才敢探出头来。院内,白榆仍然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冰雕。
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师、师兄..."
白榆猛地抬头,看到是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听到了?"
青云点点头,快步走到他面前,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我给你带了药...荷花酥里掺了祈潇师姐特制的金疮药..."
白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站起身,一把抓起门口的食盒塞回青云手里:"拿走。以后别再送了。"
"可是你的伤..."
"我说了拿走!"白榆的声音陡然提高,"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青云被他的态度刺伤了,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不是同情!我只是...只是关心你..."
"关心?"白榆冷笑,"你了解我什么?就因为你捡到过我的剑穗?送过几次点心?"他一把扯开右手腕上的绷带,露出触目惊心的淤青,"看到没?这就是靠近我的下场!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青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仰起脸:"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上次还收了我的《水润诀》,明明..."
"《水润诀》我烧了。"白榆冷冷地打断她,"那套调和之法根本没用。现在满意了?可以走了吗?"
青云如遭雷击,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你烧了?那是我爹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白榆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青天师叔?果然是他。"他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父女俩都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不是这样的!"青云急得直跺脚,"爹爹是真的想帮你!我也是!"
白榆的眼神重新冷了下来:"帮我?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这么恨我吗?因为我出生那天,体内的冰灵根失控,冻伤了母亲的内脏。"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隐藏的水灵根,让所有治疗法术都失效了。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青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白榆继续道:"现在你明白了?离我远点,对你没好处。"
说完,他转身进屋,"砰"地关上了门。
青云站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食盒里的荷花酥已经凉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慢慢蹲下身,把食盒放在门口,轻轻说了句"记得趁热吃",然后转身离开了。
青云没有回静水轩,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宗门里游荡。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后山悬崖——那个白榆曾经扔掉她点心的地方。夕阳西下,将整个悬崖染成血红色。青云坐在崖边,双腿悬空,眼泪一颗颗掉进深不见底的峡谷中。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云回头,看到苏瑾师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她留在寒松院门口的食盒。
"师姐..."青云的声音哽咽了。
苏瑾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食盒我拿回来了。白榆师弟他...不是有意的。"
青云把脸埋在苏瑾肩头,抽泣着说:"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害怕。"苏瑾轻叹,"害怕连累你,害怕看到他父亲对你出手...更害怕,习惯了你的好之后,再次失去。"
青云抬起头:"可是我不会..."
"他知道。"苏瑾苦笑,"但他不敢冒险。对他而言,推开你,才是保护你。"
青云沉默了。夕阳的余晖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晚钟的声音,悠长而寂寥。
"师姐,我该怎么办?"青云小声问。
苏瑾沉思片刻:"给他点时间吧。有时候,最好的关心,是保持距离。"
青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静水轩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苏瑾的话。经过寒松院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院门紧闭,窗内没有灯光,仿佛无人居住。
接下来的几天,青云真的没再去找白榆。她照常去上早课,练剑,但整个人都蔫蔫的,连最爱的桂花糕都提不起兴趣。祈潇师姐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墨燃大师兄甚至破例带她去山下的集市,但都没用。
第五天清晨,青云像往常一样去练剑场晨练。远远地,她看到一个白色身影独自在场地边缘练剑——是白榆。他的右手腕还缠着绷带,但剑法依然行云流水,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多了些柔和。
青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这时,白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这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
白榆先移开了视线,继续练剑,但动作明显僵硬了许多。青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师兄早。"她小声说,不敢靠太近。
白榆没有回应,只是剑招越发凌厉,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你的手腕...好些了吗?"青云又问。
剑势一顿,冰晶"啪"地碎落一地。白榆收剑而立,背对着她:"...好多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青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我...我这些天研究了一套新剑法,想请师兄指点..."
白榆终于转过身来,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不那么冰冷了:"...什么剑法?"
"水润剑法。"青云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抄册子,"我自己整理的,可能...不太成熟..."
这是她这几日熬夜的成果,将《水润诀》的精要融入基础剑招,特意用图画代替文字,方便理解。
白榆接过册子,翻了几页,眼神渐渐柔和:"...画得不错。"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让青云的心像泡在温水里一样暖了起来。她咧嘴一笑,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这几天吃不下饭,嘴唇都干裂了。
白榆注意到她的伤口,眉头微皱。他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擦擦吧。"
青云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是清冽的薄荷香气——和祈潇师姐给她的药一模一样。
"师兄去找祈潇师姐拿药了?"她好奇地问。
白榆别过脸去:"...路过。"
青云偷偷笑了。她才不信白榆会"路过"药阁,他明明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但她识相地没有拆穿,只是乖乖涂了药,然后摆出起手式:"师兄,能陪我练一会儿吗?"
白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举起了剑:"...只练一刻钟。"
阳光洒在练剑场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一青一白,一柔一刚,剑招交错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远处的高阁上,白百宗主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