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顽固不化的冰山!! ...
-
清晨的白語宗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青云蹑手蹑脚地溜进药阁,像只偷腥的小猫。药阁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香气,一排排木柜上摆满了各式瓷瓶。
"止血散...化瘀膏..."青云踮着脚尖,小声念叨着,手指在一排排药瓶间游走,"啊!找到了!"
她取下一个小青花瓷瓶,晃了晃,听到里面药丸碰撞的清脆声响。昨日从清水镇回来后,白榆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青云分明看到他走路时右腿有些跛。
"小师妹,这么早来药阁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青云差点把药瓶摔了。她转身看到祈潇师姐倚在门框上,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我..."青云急中生智,"我昨天练剑扭到手腕了!来拿点药!"
祈潇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青云手中的化瘀膏上:"扭伤用化瘀膏?"
青云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祈潇突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她:"拿去,我自己配的药,比化瘀膏效果好多了。"
青云接过香囊,闻到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气。祈潇眨了眨眼:"白榆师弟住在寒松院,从这儿往西,过两个回廊就是。不过..."她压低声音,"他脾气古怪,小心被轰出来。"
"谢谢师姐!"青云惊喜地叫道,随即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赶紧捂住嘴巴。
祈潇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药阁。青云把香囊和化瘀膏小心地揣进怀里,朝寒松院方向跑去。
寒松院比青云想象中还要冷清。院门虚掩着,里面几株苍松挺立,在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主屋门窗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
青云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门:"白榆师兄?你在吗?"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这次用力些:"师兄?我是青云,给你送药来了!"
依然寂静无声。
青云犹豫了一下,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露出一条缝隙。她探头进去,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蒲团,还有靠墙的一张窄床。
白榆就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似乎睡得很沉。
"师兄?"青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我给你拿药来了..."
床上的人依然没反应。青云这才注意到白榆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后背处隐约透出一抹暗红——伤口渗血了。
"哎呀,伤口裂开了!"青云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把药放在床头,轻轻推了推白榆的肩膀,"师兄,你得换药..."
她的手刚碰到白榆,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白榆几乎是弹起来的,右手成爪直取青云咽喉,在最后一刻才硬生生停住。
"是你。"白榆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谁让你进来的?"
青云被吓呆了,白榆刚才的眼神就像一只受困的野兽,充满了攻击性。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我来给你送药...你伤口裂开了..."
白榆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襟大开,急忙拢了拢衣服,脸色阴沉得吓人:"出去。"
"可是你的伤..."
"出去!"白榆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捂着肩膀,指缝间渗出鲜血。
青云不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你看,伤口真的裂开了!我带了祈潇师姐特制的药,比化瘀膏好多了!"
白榆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青云趁机坐到床边,从怀里掏出香囊:"我帮你换药吧,很快的!"
"不需要。"白榆咬牙道,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青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别逞强了!昨天要不是你挡在我前面,受伤的就是我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
白榆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坐回床上:"...把门关上。"
青云赶紧跑去关好门,回来时白榆已经脱下了上衣,背对着她。晨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背上——那里除了新添的爪痕,还有几道已经结痂的旧伤,像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青云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些...这些旧伤..."
"别问。"白榆的声音冷得像冰,"要换药就快点。"
青云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伤口。雪影狐的爪痕很深,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带有寒毒。她小心地用清水洗净伤口,然后打开祈潇给的香囊,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处。
"可能会有点疼..."青云小声提醒。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白榆的背部肌肉明显绷紧了,但他一声不吭。青云注意到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师兄,你可以喊出来的..."青云心疼地说。
白榆只是摇头,声音紧绷:"继续。"
包扎完毕,青云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这是解毒丹,能中和雪影狐的寒毒。"
白榆接过药丸吞下,动作间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淤青,像是被什么束缚过。青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也是伤!怎么不早说?"
白榆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青云急了,"我们是同门,还是...还是朋友!"
"朋友?"白榆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朋友。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白語宗。"
青云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是!我是不了解!但我知道受伤了就该治,疼了就可以喊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推开?"
白榆的眼神骤然变冷:"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青云,"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
青云也站了起来,虽然比白榆矮了一个头,却倔强地仰着脸:"这不是同情!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白榆讥讽地问,"可怜那个没娘疼,爹不爱的宗主之子?"
青云被他的话刺痛了,眼眶一下子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我不需要你的好。"白榆转过身去,"现在,请你离开。"
青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抹了把脸,把剩下的药重重放在桌上:"随便你吧!顽固不化的冰山!"
她转身跑出寒松院,没看到白榆在她离开后踉跄了一步,扶着桌子才没倒下,也没看到他看着那些药时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青云一路跑回静水轩,扑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白榆要这样,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明那么痛苦,却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笨蛋师兄!疼死你算了!"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喊道。
正哭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青云赶紧擦干眼泪,哑着嗓子问:"谁啊?"
"是我,苏瑾。"大师姐温柔的声音传来,"能进来吗?"
青云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进、进来吧。"
苏瑾推门而入,看到青云红肿的眼睛,了然地叹了口气:"和白榆师弟吵架了?"
青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他太气人了。"
苏瑾坐到床边,轻轻抚摸青云的头发:"白榆师弟他...性格确实有些孤僻。但他不是针对你。"
"那他为什么..."青云想起那些伤痕,欲言又止。
苏瑾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黯了黯:"有些事...我不便多说。但你要知道,白榆师弟从小...过得不容易。"
青云想起白榆手腕上的淤青和背上的鞭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是...宗主吗?"
苏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宗主对白榆师弟期望很高。有时候...太高了。"
青云想起白榆说的"没娘疼,爹不爱",心里一阵酸楚。她突然不那么生气了,反而觉得很难过——为那个把所有痛苦都埋在心底,宁愿独自舔伤也不愿接受帮助的少年难过。
"师姐..."青云抬起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帮帮他。"
苏瑾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忧虑:"这很难。白榆师弟筑起的高墙,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那我就天天去敲门!"青云握紧小拳头,"总有一天他会开门的!"
苏瑾被她的执着逗笑了:"你倒是和青天师叔一个性子。"她站起身,"不过今天先让他静静吧。走,师姐带你去吃桂花糕。"
傍晚时分,青云又来到了寒松院。这次她没直接进去,而是把一个小包袱放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就飞快地躲到了一棵松树后面。
白榆打开门,看到地上的包袱,警惕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人才弯腰捡起来。他解开包袱,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点心和一张小纸条。
「师兄,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点心是我亲手做的,祈潇师姐说对伤口好。——青云」
白榆盯着纸条看了很久,久到躲在树后的青云腿都麻了。最后,他小心地折好纸条,拿着点心回了屋,关门前似乎朝青云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云捂着嘴偷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不知道的是,屋内,白榆正小口咬着那块不算太精致的点心,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