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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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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雨悠悠转醒,朦胧睡眼中,一眼便瞧见师尊在身旁静静守候着。
君楚吟满眼皆是宠溺,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而后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刮了刮林时雨的鼻尖。
林时雨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嘟囔道:“师尊,您怎么一直在这儿呀。”
“嗯……”君楚吟微微眯起双眸,神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缓缓说道,“为师暗自琢磨,究竟是哪家徒儿,怎会这般嗜睡,眼下已然未时,如此作为,看来着实有必要加以惩处,否则长此以往,只怕愈发胆大妄为,指不定哪天便做出上房揭瓦这般荒诞不经之事……”话语落毕,他刻意板起面孔,佯装出一脸严肃的神情。
林时雨一听,顿时慌了神,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得溜圆,满是焦急与惶恐。
“都怪师尊昨天,净折腾些有的没的……”他的音量陡然降低,像怕被旁人听见,嗫嚅着,“我才会睡到现在。”
说话间,他下意识伸手去拽师尊的衣角,可动作太急,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其实倒也没多疼,毕竟师尊给的药神效非凡,没几日伤口就快痊愈,连新肉都长了出来。
但他还是决定夸张地表演一番,“哎哟喂,这要出人命啦,师尊,我痛得都快晕过去了,不要惩罚徒儿,好不好嘛。”他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可怜兮兮地看向君楚吟,那模样,活脱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紧接着,他又带着一丝讨好与哀求,小声嘟囔道:“嗯……只要师尊不惩罚我,我就感觉没那么疼了,好不好嘛?”
君楚吟看着林时雨这副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原本佯装的严肃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轻轻点了点林时雨的额头,“你这小机灵鬼,就会装可怜。为师何时说过真要重重罚你了?不过是想小小惩戒一下,让你长些记性罢了。”
林时雨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脸上的委屈瞬间消散了几分,但仍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师尊最好啦,就知道师尊不会真的为难徒儿。那……那这小小的惩戒能不能就此作罢嘛?”说着,他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君楚吟,仿佛只要君楚吟不答应,他就要哭出来似的。
君楚吟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右颊,目光微微流转,似是在向林时雨隐晦地暗示着什么。
林时雨哪能不明白君楚吟的意思,只是这光天化日、大中午的,四下里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看都不合适呀。于是乎……
“师尊诶,我这肚子饿得咕咕叫啦,就馋师尊亲手做的面条,想得紧呢。”林时雨一边说着,一边又慢悠悠地躺了下去,顺势拉起被子,将后背留给了君楚吟。
师尊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骤聚,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周身似有隐隐的气压散发开来。
“想吃?哼,想得倒是美!”师尊怒极反笑,脸上寒霜密布,“为师改变主意了,不光中午别想,今天的晚餐你也一并免了!”语毕,衣袖一甩,大步流星地跨出房门,那背影仿佛带着无尽的愠怒。
林时雨一听,整个人像弹簧似的猛地转过头,就瞅见师尊居然在房间里设下了结界。他瞬间崩溃,扯着嗓子大喊:“不是吧,师尊!不带这样的啊,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会把我饿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沈楸的剑尖“当啷”撞上残碑边缘,锈迹混着血珠溅入他瞳孔。
女鬼蜷缩在暗穴深处,人面花的根须正顺着她溃烂的脚踝往上攀爬,每一寸肌肤接触藤蔓的瞬间,都发出油脂煎烤般的“滋滋”声。
她颈间的珍珠耳坠突然迸裂,银粉簌簌落在沈楸之前刺入她心口的断剑上,竟凝结成一行行细小如蚊蚁的血字。
“大师兄!”竹沁悠强撑着将符篆拍在沈楸后背,止血的金光却被黑雾啃噬得只剩零星光点,“那些村民的魂魄……还困在煞魄里!”他指尖颤抖着指向悬浮在黑雾中的惨白人脸,其中一张正是茶馆里给沈楸指路的灰袍少年,此刻双目空洞地转动着,嘴角扯出与女鬼如出一辙的扭曲弧度。
沈砚之的灵力光球在洞穴顶部炸开,震落的碎石堆里露出半幅壁画——九瓣金莲托着仙君坠向血海,莲花每片花瓣上都刻着不同的人脸,最后一瓣赫然是林时雨的模样。
血祭残碑的阴影里,女鬼突然发出尖啸:“你们以为补天的仙君真的魂飞魄散?他的元魄早就被炼成了……”话未说完,人面花的藤蔓已缠上她咽喉,将后半句闷在汩汩涌出的黑血里。
“糟了!必须要马上脱身!”沈砚之只觉体内法力如决堤之水般消逝殆尽,此刻的形势,简直凶险到了极点。
话音未落,整座洞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人面花的藤蔓如同发狂的毒蛇,疯狂地向众人席卷而来。沈楸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挥剑斩落几根藤蔓,却发现斩断的伤口处立刻涌出黑色黏液,转眼又长出新的藤蔓。
竹沁悠在这四人当中,算是武力值最弱的,面对那藤蔓,没抵挡几招,便感觉力不从心。
他突然被藤蔓缠住手腕,整个人被狠狠甩向岩壁。千钧一发之际,沈砚之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画出一道符印,金光炸裂将藤蔓震碎。
他踉跄着扶住险些摔倒的竹沁悠,喉间泛起腥甜:“用聚灵阵!拖住这些东西!”
沈楸剑上腾起幽蓝火焰,每一剑都带起灼焦的藤蔓残骸,却见暗穴深处的血祭残碑突然发出嗡鸣。无数道黑气从碑身裂缝中钻出,在空中凝成锁链,缠住他持剑的手腕。
“小心碑文!”沈砚之话音未落,那些细小如蚊蚁的血字竟从断剑上飞散而出,如同活物般钻进沈楸伤口。
剧痛让沈楸单膝跪地,恍惚间,他看见石碑上浮现出与洞穴壁画相似的场景——九瓣金莲在血海中沉浮,林时雨的面容在最后一瓣莲花上扭曲变形。
而更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踏着黑雾走来,广袖上绣着的仙鹤栩栩如生,分明是君楚吟的服饰!
“师兄!”竹沁悠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不知何时,女鬼溃烂的身体竟与残碑融为一体,她空洞的眼窝中爬出人面花的花苞,绽放出的花朵里密密麻麻全是人脸。那些被困村民的魂魄在花心中挣扎,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沈砚之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古朴的封印。随着他手印翻飞,封印处涌出璀璨光芒,将靠近的藤蔓尽数焚毁:“你们先走!我来断后!”然而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浓稠的黑血从地底喷涌而出,瞬间将四人吞没。
在浓稠黑血的包裹下,众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那黑血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还隐隐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力,试图将他们的生机一点点抽离。
“一个都别想从这里出去!都化作我的食物吧!啊啊啊啊啊啊!”女鬼那尖锐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仿佛要将众人的耳膜刺穿。
话音未落,整个洞穴抖动得愈发厉害,抖得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碎成齑粉。那些原本就难缠的藤蔓,此刻像是得到了某种疯狂的指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眨眼间就变得比之前粗壮了好几圈,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蟒,朝着众人凶猛扑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穴终于安静了下来。君楚吟稳步踏入,目光扫过四周,只见乌黑浓稠的血渍布满各处,他不禁微微皱眉,冷冷吐出两个字:“真脏。”
“仙君,许久未曾谋面了。怎的,您那心爱的徒儿,此番竟未在您身畔伺候着?”林童自一侧施施然走了出来。
君楚吟缓缓转过身,动作不疾不徐,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然握紧,寒芒闪烁的剑尖直指林童,仅仅距其脖颈不过几毫米,仿佛只要再轻轻往前一送,便能轻易划破肌肤。
此刻的林童,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头如雪的白发肆意披散,头顶上两只白色的狐狸耳俏皮地竖着,随着周围的动静轻轻抖动,身后还拖着一条同样雪白的尾巴,柔软蓬松,时不时晃动一下,更添几分灵动。
“林童,本座的物件,你觉得还能赖着不还?”君楚吟双眸紧紧锁住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哼,当年竟没让你彻底灰飞烟灭,都已对你挫骨扬灰,想不到你竟还苟延残喘到现在。”
“哈哈,仙君,此言论需明晰讲来。究竟何为本座的东西?其本乃雪山圣女之物。仙君如此行径,实与那小偷小摸之人无异啊。”
林童微微抬起手,试图将君楚吟的剑往侧边推挪些许,然而那剑宛如生根一般,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作罢,自己往旁边移步,身形稍作转移。
君楚吟顺势一转剑身,那闪烁着寒光的剑尖,再次稳稳地指向林童移动后的位置,分毫不错,宛如猎手锁定猎物,分毫不让。
“提及雪山圣女,你对她的欺骗行径不容置疑,且借此将物品据为己有。她知晓此事吗?依旧盲目地信任着你。倘若她目睹你此刻的样子……”君楚吟缓缓收起剑,面沉如水,冷冷注视着他。
“噗哈哈哈……”林童一阵肆意的长笑,那笑声仿佛要冲破这狭小的空间,“仙君,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您那几位徒儿身上吧。”言罢,只见他周身光芒一闪,刹那间幻化出数百枚宛如寒星般的冰晶,如饿虎扑食般,带着决然的狠劲,朝着君楚吟凶猛地刺去。
剧烈的轰鸣声中,冰晶炸裂成漫天白雾。待烟雾散尽,原地只余满地狼藉,林童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残月似锈迹斑斑的利刃,狠狠划破铅灰色的夜幕。君楚吟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冷笑自喉间溢出:“真是一只畜生,养都养不熟。”
黛色山影浸染在牛乳般的月光里,清辉顺着峰峦的轮廓蜿蜒流淌,宛如仙人泼洒的银绸。
君楚吟望着这静谧夜色,忽觉心口发烫——此时那孩子该揉着泛水光的杏眼,掀开绣着流云纹的薄被了罢?耳畔似已响起那声带着鼻音的软糯“师父”,尾音还打着困倦的颤。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青玉佩,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化开寒霜,广袖掠过夜风,连步伐都沾了几分急切。
……
"师父!"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君楚吟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竹门吱呀推开,小徒弟赤着脚,月白色寝衣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怀里还抱着那只褪了毛的布偶兔子。"我、我听见师父的脚步声了!"孩子仰着沾了枕印的小脸,眼尾还泛着委屈的红,"等了师尊好久好久......"
君楚吟喉间发涩,看着小徒弟脚趾在凉风中微微蜷缩,忙蹲下身将人裹进外袍。
他的指尖拂过外袍布料,确认裹紧后才抬眼,却见小徒弟湿漉漉的目光黏在自己脸上。
进了屋便攥住他袖口往暖炉旁拽,今夜的小徒弟还特别主动的邀请和师尊酱酱酿酿……
当然,以上这些温馨场景,不过都是君楚吟的幻想罢了。。。
“师尊你回来啦,徒儿无聊死了!”林时雨像只撒欢的小鹿扑到门口,屋内狼藉一片:书卷散落满地,锦被团成乱麻。
更叫人咋舌的是,他衣摆还沾着斑驳泥点,掌心赫然捧着团不知从哪薅来的黑泥,亮晶晶的眼睛满是邀功般的期待,“我给师尊捏了个泥人!”
君楚吟望着那团不成形的泥团,发丝微微颤动,额角青筋隐现。还未等他开口,林时雨便献宝似的将泥团往前一递,兴奋道:“师尊你看,虽然不太像,但我可是照着你的样子捏的!”
话音刚落,那团软塌塌的泥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点泥星子,正巧落在君楚吟崭新的月白色衣摆上。
林时雨见状,急忙蹲下身去捡,结果沾了一手的泥,慌乱中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原本清秀的小脸瞬间成了大花脸。
“师尊……”林时雨抬眸,无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徒儿不是故意的。”
君楚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俯身拾起地上的泥巴,沉声道:“去把脸和手洗干净,再将这屋子收拾好。”
“师尊不生气啦?”林时雨眼睛一亮,蹭过来扯住君楚吟的袖子。
君楚吟缓缓垂眸,眼神锐利地睨着眼前之人,眼尾微微挑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神色凝重,似在认真思索:“乖徒儿,你自行评判,为师是应当对你施以惩处,还是该对你加以夸赞?”
“夸…夸赞?”
君楚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看着徒儿笑。。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心性还如同孩子般单纯,又何必与之计较,本座不气,不气。
“对了师尊,我不小心把你的花瓶给打碎啦……一直没敢告诉……您……”林时雨那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脑袋恨不得直接埋到地板下头去,两只脚的脚趾在那儿不停地互相碾着,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做贼心虚到了极点的样子,末了还干巴巴地挤出一声“嘻嘻”。
君楚吟又一听,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能看到他的白头发像小豆芽一样,“滋滋”地往外冒!难怪他前几日怎么到处找不到,合着是这个小孽徒给祸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