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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粮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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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苏辛转身有些疑惑,因为苏荆带着揶揄的笑,一直看着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苏荆煞有其事点头“有”
苏辛抬手摸索着自己的脸“有什么?”
并未摸到什么,看着苏荆越来越浓的笑意,慌忙走去“你快看看,我脸上有什么?刚才一直有吗?”
“从出了府门,就一直都有”苏荆认真的从他脸颊上拂去,捏着,拎在苏辛眼前“快看”
“什么?”苏辛认真的瞧着,左看看右看看,眉头甚至皱了起来“没有什么啊”
“对啊,什么都没有”
苏辛顿时明白苏荆在捉弄他,有些愠怒,作势便要教训他,却又听到他说。
“正是因为我没拿下来什么,你脸上才有的”
苏荆迎着苏辛疑惑的目光,含着笑意凑近了哑声说道“你的脸颊上有着情谊,脸上尽是粉色”
说着便又碰了碰苏辛的脸“我一碰,才发现原来没有涂胭脂”
又在苏辛面前展开。
“又捉弄我!”苏辛拍下苏荆的手。
苏荆朗声笑了起来,陆闻也在一旁轻声笑了。
“行之又活过来喽”苏荆便躲开,边笑他。
“平日里像失了魂一般…”
苏荆拿陆闻躲着,还在揶揄苏辛。
“你看我不打你这浪荡子!”
许是几人的景象太过刺眼,张应臻没有继续看下去,不远处的金丞相含着笑,看着他们打闹,感受到常胤霖转身,便也恋恋不舍,慌张的跟随而去。
“你等等我呀,你这是虐待老人”金丞相在他身后追着。
傍晚时天上一半的星星已经被他们笑了出来,一半的黄昏被韩缜扯开,场景十分怪异融洽,不过也没事,黑夜的降临很快。
韩缜驾着雾雪,他们跑了一夜了,雾雪需要休息了,所以两人现下慢悠悠的。
“小姐,你身后的长枪很是别致”宁南早就注意到韩缜背后的武器了,只是韩缜在前面跑的飞快,让他没时间去问,如今有了机会。
韩缜领在前面,头都未回“友怀为我定制而成,许是我不知什么时候随口说的,他说我给了他图纸,早早就做好了,这次便寻着机会给我…”
长枪折叠,缩短了长度,使得不再令人占着双手,挂在背后也就双戟长度,不再令人烦恼,便于携带,若是使用,便向下甩去,一杆长枪舒展开来。
宁南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是这样”
韩缜听不清,侧头询问“什么?”
宁南见韩缜搭理他了,就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从前在郴关城时,听闻四小姐对文字极其敏感,记忆力也是极佳,可为何连自己曾画了图稿都不知?”
因为好几次,韩缜回忆起以前,总是用着似乎这种不准确的字眼,好似不太熟悉那些事情。
韩缜抿了抿唇,她一向惧怕天才的头衔,现在那些议论的蜚语变成了事实,粘在她的身上,如何也去除不掉,因为她已经无法去证明。
“是吗”
周遭悉悉索索的,似乎总有危险在蠢蠢欲动,勾出一些根藤,又渗入。
“许是底下人乱传的吧”
第二日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世界依旧,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觉。
陆闻穿戴好,对镜理了理官服,快步离开,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小院中的庚亿,抱着束脩,后者看到陆闻出门,立即将束脩奉上。
“陆夫子”庚亿垂头示意。
陆闻眉头皱了一瞬,“让开”
庚亿已经连续一月,抱着束脩来找陆闻,每次来,都带着可靠的消息,足以证明实力水平的课业,可陆闻无心收学生。
“梁杼柚有没有教你,这番行径便是无德”
“四小姐说过,以诚动人,拜师总是这么艰辛的,更何况是您”庚亿恭恭敬敬回答。
陆闻抬了抬眼,看着天边开始有了些亮,绕过了他,没有留下一句话,步伐轻盈。
他可不想上朝路上被人截胡。
“回陛下,三皇子党羽并未完全铲除,如今我国正是需要人才之际,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刑部尚书站了出来,禀告一些事宜。
“陛下”金丞相站了出来,拱手“刑部尚书此言有理,且三皇子逼宫未遂,他们也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可慢慢来…”
“朕知道”皇帝垂眸看向他们,没有有些踌躇“朕想了许久,今日宣布一件事”
“三皇子并非逼宫,而是我病了,他在跟前照顾,与我同吃同住,一时染上重疾,不小心去世了”
皇帝还是为穆青找了理由,“行事几度谬然,还是葬与皇陵…”
底下大臣议论纷纷。
“这…”
“三皇子逼宫乃是事实,不能因为去世就…”
“陛下这是…”
“不要说…”一人提醒道,声音低弱,不敢说的太实。
“安静!”皇帝身边的太监扯着嗓子压下他们。
众人纷纷瞥了瞥皇帝的神色,安分下来。
“请诸位直起身板来”
皇帝看着平日里垂头的大臣们,依照他的命令抬起头来,其实他对这么多人的面孔,都觉得陌生,此时这些人与他刚登基时一般,垂着眸,没人敢打量他,没人敢说一句话。
只有几个人直直挺着,其他人都是半恭顺的状态。
他开始觉得自己真的不是那个为天地立命的少年了,开始回首望去,审视自己的过错,得失。
“一年以来,诸事繁多,朕想同各位大臣聊一聊”
皇帝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沉重。
“先帝匆匆退位,朕能够与诸位共事天下黎民,其中缘由便是因为朕对先帝的治理,心存疑虑,仓皇检举与先帝”
张应臻仿佛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像个纵容自己孩子胡闹的大人,直直的挺着,
“自朕登基以来,以民为本,向来扶持广寒之家,散尽粮仓,厚爱贤才,听从诸位建议,已经……十多年了”
“多年以前,朕憎恨父亲的无能,可现在……”皇帝顿了一下“吾儿,尚才十七岁…”
皇帝的手开始有些抖,轻轻压向扶手,试图掩盖,声音也开始茫然。
“所以朕思虑良久,他不过是个调皮的孩子,只是不满朕的治理方式,他与朕属愿同心,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他几乎是商量的语气。
“所以,能不能……算了”
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不是什么苟以国家为百姓谋生死的君主,可…一位寻常的父亲又怎么有权力插,得上这些话。
皇帝看着底下的大臣,眼中的疲惫和杂乱的情绪交织。
一位大臣出列了。
“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陛下不可”又一位大臣出列“请三思”
“请陛下三思”
众人并没有说什么话,也只是对着他拱手,气氛融洽的劝着他。
他知道的,做了皇帝,便一刻也从未停歇,后宫的勾心斗角,前朝的尔虞我诈,他早知道,做了皇帝很多事身不由己,他不再是自己。
可三皇子走的是他的老路。
“是朕被冲昏了头脑,竟说起了荒唐话”
他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想问一问,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抹天真。
陆闻抬起眼来,皇帝不知何时,生了些白发,如今的他,身体状况,看起来倒岌岌可危。
“陛下…”
皇帝打断了他的禀告。
“明日起,比武招贤,此事交由陆闻相办”
“是…”陆闻颔首应下。
陆闻回到院子里,庚亿已经不见了,迎来的是苏荆明朗的笑容。
“回来了”说着苏荆张开双手就要去抱他。
陆闻任由他趴在自己肩头,却未抬手回应,只是闷闷的传递消息“行之也回来了”
“好”苏荆又抱了一会儿,扶着陆闻的肩膀远离,看着他如往常一般的神情,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再次观察眼前人,依旧没有变化。
“友怀”
“嗯,我在”
苏荆拉起陆闻微凉的双手,垂眸捂了捂,低声说道“想你了”
陆闻抬眸看向苏荆,后者还在认真的帮他揉搓着,暖热手指。
“你要出远门了”
苏荆每次出远门,状态看起来都很奇怪,有些默然,和柔情。
“嗯”苏荆解释着“锦江城一带,糖比米贵,似乎不止是简单的供需问题,且,我们也可去查看,是否可以将那处作为第二个粮仓”
他有些扭捏的姿态,让陆闻有些不解,轻轻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嘱咐道。
“去告诉行之一声,别让他太担心了”
苏荆试探着插话“今夜…”
陆闻打断了他,“行之没意见,便随你”
眼前人肉眼可见的纠结了起来,似乎这个答案,让他更像个没头苍蝇一般。
陆闻瞥了他一眼,向一旁靠了靠,让出路来。
见此,苏荆只好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走了出去。
越是走到他们的院子,小路旁的青苔便越来越多,好似鲜少有人来过的地方,里面传来阵阵劈柴的声音。
小院中春光无限,各种花草盎然的姿态,晾晒着的中药,也飘出味道来与他们竞香,不甘示弱的同他们一起盎然。
苏荆看着认真砍柴的兆生,便缓慢走到他身旁,轻声唤他“兆…生…”
结果还是把兆生吓得要跳起来,待到看清来人,一手扶着斧子,另一只手拍着胸脯,表情夸张。
“你吓死我了,大少爷”
苏荆呵呵笑着“做什么亏心事了,反应如此之大?”
“行之呢?”
院中并无苏辛的身影,若是苏辛今日没什么事,同陆闻一个时间回来,那兆生不该在此劈起柴火。
“二少爷去休息了”说着兆生松开了斧头,皱起了眉头,面露不解“他昨夜不知怎的,熬到天亮。”
苏荆也随着皱起了眉头“他没睡?”
在兆生脸上得到了答案,眉头皱的更深了,可如今当事人正在休息,苏荆只好在院中,替苏辛摆弄着这些花草,又煎起了中药。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苏辛为何总是在煎药,韩缜人不在这里,他们也不会怎么生病,可苏辛总是在煎各种各样的药,这些药最后的归宿也只能是那些盆栽。
不过既然苏辛喜欢,便随他去了,他一向不干预苏辛的任何决定和想法,若是这样会让他好受些,那他便日日陪他煎药。
云烟雾绕,升起来氤氲了春日,好似倒回了冬天,将那些慢慢真切的盎然,变回虚伪的模样。
擂台就在都城行刑台,就地取材,不再耗费人力物力,这一个条件就让皇帝同意了这样不太合理的要求。
为了让久经鲜血的地盘看起来不那么骇人,还是略微整理了一下,找了几个新板子做了表面模样。
“听说在比武招亲?”
一旁的人纠正道“是招贤”
随后又略微有些嫌弃的吐槽“什么比武招亲,你耳朵里面塞的全是女人吗?一亩三分地…”
一个女人有些疑惑的询问“不是已经派出去了韩四吗?”
那人有些不屑“女人顶什么用?”
那个女人皱起了眉头,可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就是这里吧”一道锐利的女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鞭子抽地的声音。
众人循声向后望去,一位身姿健壮的女子,大臂被布条紧紧裹着,抬起鞭子的手强劲带风,虽然看起来粗犷,但她的脸却有着攻击性的美。
“应该是的”一个男子从一侧走来,裸露着上半身,十分壮硕,将她衬得反倒有些娇小,更像是比寻常女子不那么弱柳扶风一些。
那个女子一边将皮鞭收起来,一边侧头询问“你问了吗?什么时候开始?”
“执法的大人还未前来,说要稍等片刻”
“是陆闻陆大人吗?”
“是的”
那人得到了答案,带着几个人走近了行刑台,台下的群众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来。
越是走近,越发现女人的高挑,以及眉宇间的英气。
“太傅大人到——!!”台子一旁的守卫喊着,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陆闻被一些人簇拥着走来,前面领路的人十分殷切,踏入这里,经久不散的死人气息,混着雨水发霉,让走近的随行官员蹙起了眉毛,时不时掩了掩鼻。
“来,坐这里…”
陆闻由他引导着坐下,他看到了整个台子的模样,原来坐在发号行刑令牌的位子上看,台下的人实在太过脆弱渺小,因为懦弱和台子隔开的距离,又实在虚伪可笑。
那个女子走上台去,朝陆闻抱拳,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见过陆大人,小民前来比试,不知可行与否?”
陆闻并未开口,一旁的大臣倒是急忙解释。
“不行!你你你一个女人……”
那个领路的人见了,慌忙招呼。
“来人,快,把她赶下去,谁让她上来的?!!”
随后慌忙转头请陆闻莫怪。
“小人这就处理这个刁民”
两个侍卫将要架上她,却被她灵活躲开,抽出鞭子,绕着两人将他们左右逗弄,很快将两人捆在了一起,被那人一脚踩在地下。
“大胆!!”那个领头的似乎生气了,指着那个女人,更多的守卫上去,依旧被她左右耍的团团转,台下大百姓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似乎是气极了,那人手指开始发抖,陆闻却轻声笑了一下,众人转头望去,那个领头的人也开始陪笑。
“能搏大人一乐,也算是他们的荣幸,小人很快就处理,大人见笑,莫怪莫怪”随后慌忙朝一旁的侍卫使眼色。
陆闻却开口了“既是来比武,自是同意的,陛下一向认贤,认才,不外乎性别”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阻止。
领头的人听到了,继续陪笑“是是是”转头对台子上那些被耍的人快速说着“还不快下去!”
可他们不知如何被缠起来的,胡乱挣扎,看起来模样可笑,而那个女子从捆绑他们的事情当中抽离出来,侧头看向他们,有些呆愣。
那样英气的眉眼,怎会有着如此纯良的主人。
陆闻看她一直不说话,便又询问“怎么?你不愿?”
“不不不。我愿意的”那个女人松开手,抬手拱拳“在下扶瑛,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