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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哈哈哈,嗯嗯嗯 ...

  •   “是谁大言不惭要教我做菜?!!”浑厚的声音从后厨传来,随后出来一个身材壮实,却文绉绉的慈祥模样,跨着四方步走来。

      酒馆里的人纷纷被那人吸引,这闵月轩的厨师长向来不见人,多少达官显贵请他,连面都见不到,自然都好奇厨师长的模样。

      那人走近了他们,面部未曾有过遮挡,坦然大方的走来,面上不悦。

      “就是他们两个”小二指向他们这里。

      “听说有人说我的菜不好,要教我做菜?”目光扫视两人“你们两个,谁?”

      韩澈看他就是不好惹的样子,这个体格,够把他拎起来打两顿了。忙躲开,一只手弱弱指向苏荆。一旁的小二也指向苏荆“他!”

      那人看向苏荆,后者一点也不心虚的望着他,扬起明媚的笑容,“舅舅~”

      啥?舅舅?韩澈和小二都惊讶的看向他,又看看那个厨师长的反应。

      厨师长冷哼一声“别乱喊,我可没你这样的外甥”

      转而语气不善,“你不是要教我做菜?有何指教?”

      “嘿嘿,我这不是想见你嘛”说着苏荆去扯他的胳膊“好歹我也喊过你舅舅,若是行之他们亲事成了,你可不就是我舅舅”

      “表的,不算”厨师长冷淡开口。

      “算!”苏荆使劲一扯,松开手,越说越板正“怎么不算,若是不算,那你将我喊你的舅舅,全都还回来,价值一百三十两”说着将手伸向他。

      韩澈嘴角抽抽,这,这摆明了就是耍赖,不管厨师长承不承认是他舅舅,这顿饭钱都是厨师长出,算明抢,这要报官,按律法怎么算来着?一百三十两银子,三年?

      “你这算盘倒和从前打的一般好”那位厨师长拍了一巴掌苏荆的手,“若不是你太败家了,你家就该是你在打理了”

      “看到了吧”苏荆指着厨师长,对着小二和韩澈说,“他打了我一下,抵消了,我不用付钱了”说完狡黠一笑。

      “厨师长…他…”小二探求般看向厨师长。

      后者看着贼笑的苏荆,点评道“贼精”,随后对小二说“从我账上划一百三十两”

      小二收到就去找掌柜蛐蛐了。

      苏荆弹起来,揽着厨师长的胳膊往楼梯的方向走,“嘿嘿,快快,我们去楼上说,我找你有事儿呢”

      厨师长甩开“不去,我还要做菜”

      “我还不知道你?能有多少人值得你做菜,都是你徒弟做的吧”苏荆继续扯着他走,这次他没有那么努力反抗了。

      韩澈看见也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俩吵吵闹闹。

      一场闹剧结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收回,继续吃饭,只有小二和掌柜反应剧烈。因为平时张大厨师长根本不是这般脾气,甚至说得上谦逊有礼,完全不像个厨子,更像一个书生。

      “舅舅,这是韩澈,韩凌的堂弟,过继在祁夫人名下,排行老二”

      韩澈作揖,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好缄口不言,面前之人颔首,表示受礼。他没有想到一个厨子,也这般重礼。

      “我是张瑾淮,握瑾怀瑜的瑾,泊秦淮的淮。祁愈的表兄,你可以随韩凌他们喊我一声舅舅”

      还未等韩澈喊,苏荆就拆台。

      “舅舅,你怎么老占别人便宜?”苏荆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揶揄道。“是不是后悔不成家了…”

      张瑾淮把他的胳膊抖掉,瞥向苏荆,语气又变回了咄咄逼人。“你皮痒是不是?”

      苏荆举手投降,张瑾淮抱胸正向看他,语气不耐。

      “说罢,找我什么事?”

      “找你去都城……欸”苏荆拦下转身要走的张瑾淮,“清之,快关门上栓”

      “舅舅,您有什么恩怨,这都多久了,小辈需要你,你…”张瑾淮挣开了他,却没有走,直直的看着他。

      “我只是一个厨子,什么都做不了,你应该去找祁连雪,他是吏部侍郎,亲妹妹被皇帝莫名赐死,他才最该恼怒…”说完转身去开门闩。

      “我们不是要报仇”苏荆看到张瑾淮背影一怔,连忙继续说道“清之收养了一个庄子上的孤儿,现在韩叔叔去世,世子的身份成了摆设,那些孤儿种的粮食没人买,快要饿死了…”

      张瑾淮转回身来,看向韩澈,后者向他点了点头,慌忙拿出包裹里的一小包粮食,送到张瑾淮身边。

      “这是我培育的,他们一直在种这个,以前还有人顾及着我的身份去买,现在被人低价购买,成本都收不回来…”

      张瑾淮翻着手中几小包,打开分别都是不一样的,小麦,茶叶,还有米?

      “都城的地种不出米”他抬头看向韩澈,目光犀利。

      韩澈慌忙解释,“可以种出来的,从室内培育出幼苗,只要温度湿度达到,就可以送到外面种植,就是味道可能略微有些不同…”说到最后声音小了起来。

      “你花了多长时间?”

      韩澈眼眸不再慌乱,“自一十又一到如今已经七年了”

      张瑾淮的神色微动,收回犀利的目光,小心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粮食。

      “舅舅,去都城吧,都城和以前不一样了,有我们”苏荆去轻轻扯着他的衣摆。

      “今夜我用这粮食研究,届时将食谱给你们,你们学着做,带回都城去”说完就不留情面的转身走了。

      韩澈与苏荆对望,后者还是一样的毫不担忧,韩澈无措的表情,变成了疑惑,只见目光之人拿起话本,躺在软卧上,信誓旦旦开口。

      “等着吧,他会跟我们去的”随后补充道“不出今夜”

      “他不愿去就算了”韩澈坐在桌边,面对软塌“有了食谱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韩澈的声音撞向话本,又折过来“若是他去都城,我们开酒楼就会有他的资金投入,那样我们才开得起酒楼,并且他又名声在外,我们完全可以躲在幕后,置身事外”

      都城这般情况,他们又这般境遇,多少人盯着他们,若是他们有所势力,不等皇帝给他们找麻烦,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就会把酒楼搞垮,管他张瑾淮名声如何,也抵不过烂鱼臭虫。

      “可他这般不愿……”

      说起这个,韩澈侧身,撑着脑袋,语气激动“想知道为什么他不愿去都城吗?”

      韩澈还未开口,苏荆便娓娓道来。

      “张氏一族鼎盛昌名,世代书香,天才辈出,参与科举的试题研究,主家久居深山。鹤鸣九皋,声闻于天。他们不入仕,不经商,不从军,究其一生,唯读书尔。”

      “其支流虽身居世间,也只是做那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张瑾淮归属于主家,与阿肆的外祖母同堂,外祖母常回家探亲,祁连雪与祁愈,也就是阿肆母亲,常常跟随着回张家,几人交好。”

      随后停顿,坐起身来,故作玄虚的说“猜猜张瑾淮为何下山”

      韩澈思索着开口“母亲去世是今年的事,而他下山好久了,祁连雪早早就是吏部侍郎了,这能为什么?”

      苏荆脸上浮上笑意,起身学着说书先生一般度步,“他下山很简单,只是为了和祁连雪赴约喝酒”

      “张家重礼,答应了一定会做到,雷打不动,但那年有了变故”

      手中的话本卷卷,指向韩澈,明白他又要自己作答,很是配合的说“那先生先生,什么变故呢?”

      苏荆很是满意,转身继续摇头晃脑的讲“他遇到了郡主,一见倾心,并甘心被本家舍弃,为她入宫做厨子”

      “郡主?”韩澈皱着眉头“我记得当朝皇帝只有一个姐姐,早在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去往南邦和亲”

      苏荆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个郡主”

      “当时送郡主出关的,就是祁连雪,听说张瑾淮想要带郡主走,被祁连雪拦下,两人因此决裂”

      “郡主和亲,张瑾淮心灰意冷,离开皇宫,也回不去本家,这才在密平做起了厨子”

      韩澈有些惊奇,这么戏剧性的事情出现在身边,很不真实,而苏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欸,你说他们聪明的人,是不是做什么都能成功啊,读书读书好,做起厨子来,也这般厉害。要是经商……”

      砰——

      一声不大的响动从楼下传来,接着就是群众的嘈杂,慌乱的脚步声。

      “走水了!”

      “快拿水…”

      两人对视一眼,苏荆眼神揶得意,揶揄开口“走,我们去看看,你的粮食有没有炸到张大厨”

      “啊?我的粮食?”韩澈一脸疑惑的跟过去。

      两人赶到楼下,客人都还在,只是好奇的看向后厨,并无浓烟,不像是走水。

      楼下的小二知道他是张瑾淮的外甥了,没有拦着他们进入后厨。

      经过火灶陈列形成的曲折小路,再往后走去,出了门,便有一个小院,一侧是一个小厨房,现在正在冒着黑烟,张瑾淮站在门口,脸上尽是烟灰,看不清表情。

      苏荆捧腹大笑,“哈哈哈,舅舅,你怎么变成小花猫了”

      后者侧身怒目而视,“你做的?”

      韩澈也看向收起笑意的苏荆,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过分,若是伤到了人,该怎么办?!”

      苏荆直直向张瑾淮走去,语气坦然“这一小捧粮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跟我们回都城去,大片粮食供你研究”

      张瑾淮侧身不再看他,衣袖被一只手扯起,抽出,又被扯起。

      “舅舅,你答应我了,要给我们食谱,如今你手中没有粮食了,不然跟我们去都城,你研究完再回来?”

      “不去,我在这密平大半辈子了,不去”

      每说一句不去,人就躲开,衣袖就使劲抽离,然后再次被扯住,如此反复。

      “舅舅~”

      “不去”

      “舅舅~”

      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厨房的浓烟消失,院里来往的下人投来的目光也减少了,只剩他们。

      张瑾淮拗着那口气松了,将苏荆的手拂开“你回去吧,我不会去的”

      说罢走向自己的房间,苏荆也没有再拦他,目送他进入房间,直到关门时两人视线交汇,被门阻隔,也没开口说过什么。

      夜晚总是荒凉的,可再荒凉,也荒凉不过爱人分离,好友决裂。分别,是一个凉夜,你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倾洒而下的月光,冷风带走你的温度,你的明亮,徒留你一人融在凉夜里。

      韩缜不知道几天没从地牢里出来了,身上的盔甲压的她肩膀生疼,眼皮的干涩的寻找存在感,日光的映照,让她眼睛微眯,却不小心合上了眼,不想再睁开。

      许是挣扎了几个回合,又被她强硬的睁开使用,雪?又到了下雪的时候了,郴关城和凛城不一样,很少下雪,这大概是初雪吧,她见到的今年第一场雪。

      脑中浑浑噩噩,麻木的行走,又是这段路,这次好像不一样,她听到了书院的读书声,却也只是看了一眼,脚下未停。她还是没回家,直奔城主府,她若是休息,该在哪里休息呢,偌大的郴关城,她找不到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

      “吩咐人给我收拾一间房,备上热水”韩缜看向另一个守卫“你带我去找庚亿”

      韩疲惫的嗓音,脸色苍白,双眼倦怠,看起来不再温和,守卫看着她愣了一瞬,随即应声转身离去。

      另一个人领着她,沿着府墙环廊走,拐进一个小院,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出。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随后是一位少年温软的嗓音磕磕绊绊的跟读。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韩缜放慢了脚步,示意领路的守卫离去。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那道清朗的声音再次开口,解释道“前半句你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讲与你听了……龙师火帝…”

      院里梁杼柚拿着书负手度步,庚亿端坐在一旁,静心听着,“这句话里的龙师,火帝,鸟官,人皇,都是上古时代的帝皇,刚开始制造文字的是仓颉,嫘祖制作出了衣裳…”

      “我来教你写”说着梁杼柚把书放下,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挥动。

      韩缜慢慢走近,奈何身上的盔甲乒乓作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梁杼柚顿笔,和庚亿一同抬头,看见来人,站直了拱手行礼,庚亿也退居一旁跟着行礼。

      “韩将军安好”

      “…韩将军…安好”

      韩缜回礼,脸上生涩,勉强的扯出一个得体的笑。

      “没想到梁城主竟然亲自教导,想来是添了不少麻烦”

      “不麻烦,这孩子很聪慧”仔细看到韩缜的脸色,蹙着眉头“韩将军,辛苦了三日,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这里?”

      一旁的庚亿还是抿着唇,垂眸不说话。

      韩缜没有回他这个,转而提了别的事情。“这几日我就宿在城主府了,梁城主不介意吧?”

      “自然不介意”

      韩缜的视线转移,落到了书案上,缓步绕去。

      “昨日教了他《三字经》,今日教他《千字文》”梁杼柚解释道“待到字认全了,我再与他启蒙,讲《论语》《道德经》”

      “看着”韩缜坐在书案前,拿起毛笔蘸墨,调试笔尖,顺着梁杼柚没写完的字写下去,梁杼柚的字很规范,但是握住庚亿的手,写的有些扭捏。韩缜有些张狂的字跃然纸上,有些地方又婉转绰约,是很奇妙的景象。

      “接下来是,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韩缜移动纸张,再次调试笔尖,轻声念着“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兵归王”

      写罢,起身讲解“古有殷商,他们自称商汤,末代商纣王帝辛,是一个暴君,周武王周发为安抚百姓,伐纣。贤明的君主坐在朝廷上向大臣们询问治国之道,他们互相垂衣拱手,毫不费力就可以让天下太平。”

      “他们爱抚体恤老百姓,使四方各族,各国俯首称臣。普天之下都统一成了一个整体,所有的人都归顺于他的统治”

      韩缜侧目看向庚亿“你可知道三纲五常?”

      后者摇了摇头。

      “那以你现在所知道的来说,你觉得他为何能统一天下,毫不费力就让天下太平?”

      庚亿费劲的想着,韩缜也不催着他,就等着他说。

      梁杼柚在一旁提示“韩将军方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随后庚亿艰难开口。

      “垂拱…平章……爱…爱育黎首”

      他磕磕绊绊的读出刚才她说的那两句话,心下悬空,冷汗涔涔,有些难为情,等着韩缜批评他。

      “抬头,看着我”

      庚亿缓慢抬头,看向韩缜,后者付之一笑,温声开口。“怎么这般恐惧?”

      “孔子有言,君待臣以礼,臣事上以忠”

      “孟子又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三纲,是皇帝与臣子,夫与妻,父与子,之间以礼约束”

      “五常很简单,爱之仁,正之义,君之礼,哲思智,情同信”

      “他之所以能够统一天下,毫不费力的就可以让天下太平,是因为臣子,他与臣子以礼相待,仁爱百姓,你回答的没错”

      语落,庚亿悬着的心下放,敲打着躯壳,面前这个人总是能精确的握住他的心脏,将上面的倒刺一一拔除,动作并不轻柔,甚至有些野蛮,明明她什么都不了解,只是看了他一眼。

      “梁城主说你很聪慧,不能骄傲,也不必妄自菲薄,抬起头来,才能走的更远”

      此刻她的眼里,有着一汪存在于冬天的春水,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有着这样一双眼睛,引导着别人走去,所有人都会在里面忘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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