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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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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离世,平颂离了凡尘,庄书何失去记忆,这一年里几人在一起的欢快也随着四散。所谓逝者不可复追,况且柳翛没忘记他的目的。
第二日,柳翛收拾好一切,离开了居住已久的小院,去了城外的卧云山庄。
卧云山庄很大,也很富丽堂皇,比之天上的琼楼玉宇也不遑多让。
柳翛寻到山庄的时候,里面擂鼓声和喧嚣声响彻云霄。
“第八场,天宝山罗织对战幽篁谷江于正,开始!”
锣声震天,擂台上两边两个少年一跃而上。
靠左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靠右的则是个豪放不羁的姑娘。
“天宝山,罗织!”
“幽篁谷,江于正!”
两人相互问礼后,对决正式开始。
罗织手持长柄环首双刀迎面朝江于正砍去,凌厉的刀口瞬息砍到江于正眼前。
“嘭——”长刀落地。江于正灵活的躲开攻击,手上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锋利的匕首,直向罗织的要害袭去。江于正的身法就一个快准狠,但,罗织也不落下风,长刀横扫,旋身躲过一击。二人实力相当,打的你来我往,短兵相接,一时间难分高低。
最后,江于正以一招之差败给罗织。
“锵!”比赛的执事敲着锣,宣布:“天宝山,罗织,胜——”
“好!”场下天宝山一众呼声一片。
接着,比赛继续,第九场,第十场……一直到三天后第一轮的双人擂台赛结束,第二轮的挑战赛开始。
柳翛在卧云山庄留宿了三天,这三天里,除了看比试还是比试,并没有任何的发现。柳翛决定,今日的挑战赛结束若是还没有发现他就要走了。
二月十五,春宴和论道会的最后一项事宜——擂台挑战赛,即将开始。
擂台中央,主持比赛的并不是前几天的执事,而是卧云山庄庄主,秋云白。
秋庄主宣读着比赛的规则:
“诸位,三日的双人赛结束,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胜负已分。那么,双人赛的终胜者将面临江湖中各个少年英才的挑战。”
说着,秋庄主看着台下,邀请道:“梅姑娘,接下来是你的主场。”
话音落下,一道倩影就跃上了高台。高台上,梅言昔一身青衣温雅,向着秋庄主行礼,道:“秋前辈。”
秋庄主大手一挥,跃出擂台:“好!不愧是少年天骄。那么,此次挑战赛,开始!”
挑战赛正式开始,但过了许久,场上没有一人跃上擂台去挑战。场内一片沉寂,就连前几日里十分活跃热闹的少年们都收敛了不少。这般怪异的场面,倒不是这比赛有什么内幕,反而是因为期待。
双人赛里脱颖而出的一般是各门各派所有天骄之中的第一,虽不比各掌门长老,但也相差无多,哪怕称上一句“武道奇才”也不为过。这样的情况下,是鲜少有人去挑战的,毕竟都交过手,打得过打不过心中有数,若无例外,双人赛第一一般都是最后的得胜者。至于例外嘛,也是有的,毕竟江湖上无门无派的,隐而未出的天才鬼才不在少数。
这不,有人踏风而来。
“赵昙,前来请教阁下高招!”
来人迎风而立。下一瞬,赵昙身形变换,直奔擂台中央的梅言昔而去。
两人都是不带武器的,在台上徒手过招。一人用掌,一人使拳。
只见梅言昔掌携内力向赵昙直面袭去,而赵昙收身一躲,双臂握拳交叉,卡住袭来的手掌,使力往侧边引导又猛的松手,拳头极快的又攻向梅言昔的腰侧,眼看赵昙将要得手,梅言昔脚下步伐变换,身形一晃,移到赵昙身后,赵昙快速回身,二人又你一拳我一掌的纠缠在一起。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红日高悬,时至正午,而梅、赵二人仍在过招。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比赛以赵昙落败为终止。
“梅姑娘身手了得,赵某受教了。”赵昙抱拳行礼。
见此,梅言昔回礼,不自谦,也不吝啬夸赞:“赵兄拳法猛厉,世间难得。”
赵昙来此便是想与梅言昔一较高下的,既然胜负已分,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当即运起轻功离去,离去前还不忘邀约:“梅姑娘,若是他日相逢,你我再战。”
“锵”锣声一响,早上的比试结束,所有人各走各的,演武场内不消一会儿就变得空荡荡的。
柳翛走的慢,看起来磨磨蹭蹭的,而且,从演武场离开后他并没有去膳堂,也没有回客房,而是跟着一道绯红的身影走到了后山。可跟到后山那人就在重重叠叠的草木之中没了身影。
卧云山庄的后山算是禁地,虽然荒凉无人打理,但再往上一些就是一处庭院,院门口有人看守,这庭院里不知有什么,但没有庄主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人家的禁地,柳翛不好潜入,只好作罢去了膳堂,至于那人,既然出现在这里,早晚都会再露面的。
不得不说,这卧云山庄吃的是真好。大鱼大肉,果蔬甜品,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不出意外的,柳翛吃了个撑,临走还不忘带几块糕点。
“锵!”锣声一响,演武场上又聚满了人,白日的赛程开始。照样的,一开始没人挑战,而后陆陆续续有几个知名的不知名的少年侠士上台比试,但都没能在梅言昔手下撑过半个时辰。日头西斜,挑战赛还有一个半时辰结束。
“梅姑娘,我来和你一战。”一道身影跃上高台——
是中午遇上的那人。
柳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台上绯红色的身影。是一个娃娃脸的姑娘,头上还用红绳扎了两个丸子,腰间坠着几个一串银铃,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红色的衣摆上若隐若现的织金水纹。
这花纹的走势和记忆里的一样诡异,金丝细线,绘出的却是大浪翻涌的场景,像是要将某一件事物倾覆。
柳翛悄悄往前走了走,到了一个视野更宽阔的位置,暗中观察。
虽然织金水纹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但他还是不确定,因为水纹太常见了,一个寓意美好的纹样出现在衣服上也很常见。
比试即刻开始,那人身法极其灵活,但招式却不狠厉,面对梅言昔的进攻也只是一味的闪躲,闪躲的同时,那人腰间的银铃发出脆响。
嗯?
柳翛吸了吸鼻子。哪来的花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比试台上的两人已经纠缠了近一个时辰,但奇怪的是,那人身法依旧灵活,不见一丝疲态,反观梅言昔就没有那般轻松了,她攻势变慢了,力量也变弱了,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不对,梅言昔的状态不对。虽然她一天内打了好几场,但除了第一场外,其他几场都只能算是热身,连切磋都算不上,按理来说以她内力不应该消耗的那么严重才是。
花香越来越浓,柳翛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柳翛不明这花香来处,侧首向旁边的紫衣侠士问:“这位兄台,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啊?”
紫衣侠士没有回答。柳翛觉得不对劲,凑到他面前,只见这人眼神呆滞,再看看旁边其他的人,神情都一模一样:
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眼神则呆滞涣散。
这香有问题!
柳翛恍然才察觉到这香的异常,猛的回过头,目光紧盯着台上,试图从红色的身影上找出香味的来源。
就在这时,一道内力卷着石子打掉了那人腰上的银铃。
“铃——”银铃坠地,随后一道身影跃上比试台揽着体力不支的梅言昔退到高台的边缘。
柳翛一惊,原来香藏在了这个铃铛里。
红衣女子似是没想到有人能逃过香的迷惑,有些惊讶,她拍着手向前走了几步:“难得啊,竟然有人不受醉梦浮生的迷惑。”说着,女子环视四周陷入幻觉的众人,哂笑着:“不过,只你一人清醒也不顶用呢!”
刚刚跃上高台的男子安置好虚弱的梅言昔后缓缓起身,“姑娘扰乱论道会,意欲何为?”
“哈,呵哈哈哈……意欲何为?那自然是霍乱武林喽!”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放肆的笑着,可下一瞬,她双手成爪,径直向男子袭去,身法奇诡,男子躲闪不及,只好接下这招,与之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不是凡辈,内力浑厚不相上下,身法招式一个奇诡多变,一个灵敏利落。
两人交手,或分或合,或攻或防,内力相撞时荡起的劲风吹得发丝凌乱。然而,两人都没有停手的样子,一个劲的出招。
柳翛没有上台帮忙,只是隐在台下看着。“咻——”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台上的女子似有所感,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接着变攻为守,最后直接抽身而逃。跟她对打的男子也跟着踏空而去,口中还喊着:“恶徒休走!”
“怎么就走了?不多打会儿?”柳翛悠悠从隐蔽处现身,喃喃自语。
“哎呀,姑娘,这遭可苦了你了。”柳翛扶起瘫软在地的梅言昔,“这也没个清醒人,要不我先送你回院子?”
梅言昔点头,算是同意了。
柳翛将人按着梅言昔给的路线把人送回院子,顺便给人喂了颗解毒丸再叫了个女大夫才回到演武场。
演武场上,许多人还在呆滞状态,只有少数几个内力高深的从梦境里挣脱,但毒香有碍内力运转,就算神志清醒也无法离开,只得瘫坐在位子上,这其中就包括卧云山庄秋云白。
柳翛径直走到秋云白面前,行礼:“秋庄主。”
秋云白不认识他,看见他还没有任何异状以为他是这次的歹人便指着他打骂:“你这卑鄙小人,加害武林侠士,必不得好死!——咳,咳!”
柳翛何其无辜,他只是看了场拙劣的戏而已,他摆摆手,道:“秋庄主,这可冤枉了我了,我只是个路过的。“
柳翛说谎都不脸红的,哪个好人路过在人家庄子里混吃混喝几天的。
秋云白见柳翛不承认,更是恼怒,“你!休要狡辩!”
“怎么可以冤枉我呢。”柳翛无奈,只得给他喂了颗解毒丸以证清白。
秋云白被喂了药丸以为是毒药,一个劲的给自己催吐,可什么也没吐出来,到最后一脸悲愤的强行运起内力猛的劈出一掌想要和柳翛同归于尽:“恶徒受死!”结果一掌打出却发现筋脉中原先中毒带来滞涩没了。
柳翛早就知道这人会不信,所以闪的快,“唉,君子动口莫动手啊。”
秋云白一愣,毒真的解了!真不是这人设的局?
疑惑虽疑惑,但秋云白好歹是一门之主总不能单看一些表面的事物,所以他决定先留着这人调查一番。
然后就出现了离奇的一幕,秋云白态度一大个转变,堪比变脸。
“多谢少侠为秋某解毒,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柳翛有时候真的很无语,人怎么可以如此善变,但碍于他还要在这山庄里混吃混喝,所以他决定先敷衍着:“晚辈姓柳,庄主唤我柳翛便可。”
“小翛啊,”秋云白拉起柳翛的手腕,作一脸欣慰的模样,“真不愧是少年英才,竟能解了这香毒。”
咦!这不对啊,这柳翛内力浅薄近乎于无,身上还有旧疾,难不成多心了?
柳翛瞟了一眼搭在腕上的手,笑着说:“秋庄主高看我了,这解毒丸并不是出自我手,但我这有药方,若是庄主不嫌弃就收下吧。”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残破的纸。
这满场的人还得靠这药方医治,秋云白自是不会拒绝的,不过接过药方时正经了些:“那老夫替在场诸位谢过小友了。”秋云白拿到药方后当即差人教医师制了药给众人服下。
一番闹剧结束,柳翛觉着这么多天了那两人都没再回来他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柳翛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向秋云白辞别。
“秋庄主,这几日多有叨扰了。”
秋云白这几天里已经查了许多事情,也知晓前面扰乱论道会的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现在看他就向看自家孩子似的:“哪有叨扰,还要多亏了你给的药方,不然这香毒就是叫归尘谷的宋神医来了也解不了。”秋云白说的很爽朗,见柳翛辞行也没有挽留,只是解下了腰间的令牌交到了他手上:“此番动乱你算是救了半个江湖的侠士,我卧云山庄也欠了你一个人情,这块流光令算是还你的恩情,以后凡是你有难只要不违道义都可以用它驱使我门门徒。”
“那就多谢了!”柳翛没有推拒,很自然的收下了令牌。他救这些人就是有目的的,更何况他本身实力很弱,这样的底牌能有一个是一个。好东西谁会嫌多呢?
柳翛就这样离开了河洛,向当年云山十三城的旧址,也就是现在的九方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