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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院中诡花一尺诡影2 ...

  •   待二人酒足饭饱回府时,斜阳已落了一半。遥眼望去,斜阳如一个巨大残缺的鸡蛋黄半挂在天空,散发着炙热烦闷的热浪,桂花山山上所有事物都被这炙热的光晕笼罩着,万物皆是一派萎靡不振。

      连凤逑一进连府大门便以调派人手为由溜回双樨院歇凉去了。

      楚燿则拉着神情恍惚的肖骐到来到偏院的那片竹林。

      二人在竹林中荡了片刻后,肖骐才不明不白问了句:“二郎,我们来这里作甚么?”

      楚燿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找镯子啊!连凤逑那家伙是靠不住了,还得要靠自己才行。”

      “可是这里我已经找过了,没有看见二郎你的镯子。”肖骐道。

      楚燿愣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找过?”

      肖骐答:“今天早上啊。”

      楚燿凝眸看着他,又道:“…这片竹林你都找完了?”

      肖骐点点头:“是啊,每个角落我都找了,就连竹枝上也没有放过。”

      楚燿的眸中带着怀疑,“竹枝上面那么高你看得到?”

      肖骐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啦,我哪有那么厉害,是地付帮我上去找的,不过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你找过了怎么不早说?”楚燿怨怨看着他道。

      “可是,你也没有问我啊?”肖骐偏着头道。

      “你!!”楚燿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话,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气汹汹转身走了。

      肖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断地道歉,“二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在来到竹林时就告诉你的。”

      “二郎,你不要生气了嘛,我下次不会了。”

      “二郎,不要气啦~”

      “二郎,你不要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楚燿哼了一声,继续加快脚步。可走了一会后,他发现紧跟着他的肖骐似乎没有追上来。他慢下半拍,心道:“难道我太快了,他真的跟不上?”

      他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声息,竟是一片安静。

      楚燿立即顿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肖骐站在离他十步之外,歪着头,双眼勾勾看着右手边远处。楚燿眉头一皱,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就见百步开外,走来两个白色身影,正是颜尘和千面。

      肖骐就这样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两抹身影,面上笼罩着一片难以言喻的申请。

      楚燿快步走近肖骐,不耐道:“你看着他们做什么?”

      谁知肖骐身子突然一震,下意识地弹开了几步。

      楚燿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发的什么疯?”

      肖骐却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又退了几步,手忙脚乱的向他行了一个礼,急切切道了一句:“二郎,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没有做,我先走了!”不待楚燿应允,他便如一只疾走的兔子般蹦走了。

      “……?”楚燿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正想要喝住他,就见他钻进一条林荫小路,消失不见了。

      那边,颜尘和千面已沿着小路来到他的身侧。

      楚燿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二人。

      颜尘依旧一派淡定,朝他点了点头以示礼仪。而站在他身旁的千面面上表情可比他精彩多了,同样的神色茫然,茫然中还带有些不满和嗔怒,随即又恢复如常。

      然而眼尖的楚燿早已捕捉到他这抹情绪,暗想道:“难不成这家伙又欺负我家肖骐了?”虽他平日也会对肖骐呼来喝去,动手动脚,可他绝不允许一个外人来欺负他的人,绝不!他重重深呼一口气,想问个所以然,还未开口,就见千面在颜尘耳边耳语了几句话后,也转身走了。

      “……?哎,怎么一个两个都跑那么快?”楚燿看着千面疾步匆匆的身影,心里莫名地嘀咕了两句。可人都走了,他总不能追上去抓着他来骂吧?他轻声嗤了一声,心道:“既然如此,还是等待会逮到肖骐再问问他吧,如果千面那家伙真的欺负了肖骐的话,我定要他好看!”如此一想,他也没有心思在此地久留,就要准备离开时,眼角瞥见了还站在他右侧的那个身影。

      清风缓缓吹着,燥热的余阳似乎也冷静了不少。

      嫣红的霞光如胭脂般给天空扫上了一层暗昧的红晕,如同一个心怀情愫的含春少女。

      而在那绿叶葱葱的曲折的小道之上,两道白影静静伫立,宛如两棵交缠而长的连枝树,你我不分。

      楚燿侧过身与他正面对视,谁也没有开口。对视半响后,楚燿终是耐不住沉默,问:“你看什么?”

      颜尘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手上,轻声道:“镯子的事,我听说了。”

      楚燿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向他投过去一个奇怪眼神,暗道:“然后呢?你知道就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颜尘看见他的小动作,面色淡然道:“会找回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楚燿嘴上虽没有接他的话,心中已是波浪滔滔:“担心?你还怕我太担心?那你为什么不帮手找?怕不是你这几天在外浪得忘形了,谁也想不起了吧……”

      颜尘似乎看透了他此刻的想法般,又接着道:“涅天境有一个据点在碧水镇,我这两天在那边处理些事情。”

      楚燿没料到他竟会和自己说这些,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升起,有些不解其意,有些如负释重,还有那么一丝丝窃喜混夹在其中,他心下一颤,惊道:“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什么意思?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问题是我也没问他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浑然不知颜尘已来到他的身边。

      一道冷冽浑厚的檀香夹杂着淡淡桂花香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鼻腔和大脑,让他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只见颜尘正静静地望着他,一双清泉般的瞳孔中倒映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下一刻,楚燿便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弹开了几步,虚虚捂着心口的那阵剧动,待缓了半响之后,才支吾着道:“…你!做什么!干嘛突然离我这么近?”

      颜尘退了半步,语气担忧道:“不是,我刚才叫了你几声,你没应,我以为你怎么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最后他语气一转,略带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

      楚燿这才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失礼,一双眼尴尬的不知往哪里看,最后索性看向远处,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那个,我刚才,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过来了,我,我不好意思才是。”

      听他说出抱歉的话,颜尘愣了愣,只是转眼即逝,又恢复那副平淡柔和的样子,勾了勾唇角,道:“你没事便好。”

      话音一落,二人间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晚风如柔软无比的丝纱,轻轻从二人身上悄悄拂过,只留下一缕忽远忽近的淡淡幽香。

      二人所在的位置是在后花苑侧面的林间小道,这处由于竹林繁密,即使日升当空,也难掩森然阴冷,是而很少有人在此处久留。可在这条林间小道的对面有一条通往东西两苑的必经之路,平常时不时都会有小厮丫鬟路过,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到现在为止,楚燿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别说是人了,他甚至连一只鸟的叽喳声都没有听到。

      这片小小的天地仿佛是与世隔绝一般,只有他和颜尘。

      楚燿暗暗在心里大骂自己一声蠢货,为何哪都不去,偏偏要发疯跑到这里来寻镯子!镯子没有寻到也就罢了,还要与眼前这人在这里干瞪眼,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忍得他心头直发痒,挠也挠不到,更不知从何挠起。

      他默默地哀叹一声,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回想起来,从他认识颜尘的那日起,他似乎就没有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过话,他甚至想不起来他为何不能好好与他说话?好像每一次与他接触,不是在他遇到危险处境难堪就是他心情烦躁之时,是而只要一看见他,他更是火上心头,而为什么更火上心头,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只是每次瞧见他,心里好像就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只有将他骂上一骂,他的心才会舒畅一些。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们上辈子是仇人?还是血海深仇的那种?

      所以才会分外眼红。

      楚燿甩了甩混沌的脑子,刚要张嘴说话,颜尘却抢先了他一步,“思遥,我们…”

      忽地,一场大风突来,刮起沙尘漫天飞扬,楚燿抬手遮了遮双眼,指缝之间,他看见对面颜尘嘴巴微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奈何风声太大,他耳中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风来得急,去得也快,卷起一阵狂风扫落叶后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燿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和枯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颜尘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嘴巴再次动了动,就要开口时,却听到几声喧哗从对面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过路丫鬟,只见几人身着同样翡绿的半袖褥衫,下身一条鹅黄襦裙,发髻后都系了一条秋香蝴蝶丝带,随风飘飘,无时无刻都张扬着少女独有的娇俏秀丽。几人正围着一名女子笑的暧昧,嘴上更是说着让那女子羞红脸颊的话语。

      丫鬟甲挤眉弄眼道:“快说,昨天是不是和姜唯去游花舟了?”

      丫鬟乙指着那女子道:“可别不承认啊,我昨晚可是亲眼看见了哦~”

      丫鬟甲兴奋道:“是啊是啊,姜唯是不是跟你表明心意啦?”

      丫鬟丙坏笑道:“肯定是啦!你看她脸红成这样了。”

      丫鬟甲两眼放光道:“真的啊?!他怎么跟你说的啊?”

      “是不是说他日思夜想,非卿不娶啊?”

      丫鬟乙同样一脸兴奋:“他有没有给你定情信物啊?快拿来瞧瞧!”

      “那你们不是很快就要成婚啦?嘿嘿嘿~~”

      几人七嘴八舌,被围着的女子根本没有机会还口。谁知后面她们越说越暗昧,羞的那女子一跺脚,推开她们,捂着脸径自跑了。

      几人哪会就此罢休,提着裙摆追了上去,嘻哈笑闹声随着晚风扬上熏红的天空,空中白云朵朵,被夕阳浸得绯红,就好似一个个红了脸颊的娇羞少女。

      楚燿见那几人走远,才转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继续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颜尘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楚燿听到后露出不解神情,想着这人明明有话要说,为何现在又不说了?更何况他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恨别人不知道他整张脸都堆满了“我有话要说”这五个大字!

      楚燿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话说一半的人了,他越是如此,越是能激起他内心深处的好奇欲望和怒火。他眉心一皱,抬起眼,正想发作,却看见颜尘脸上映着薄薄的余晖,晖光折射在在他双眸之中,闪着淡淡的伤感,让这昏黄的夕阳显得愈加落寞。

      楚燿搁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暗暗懊悔道:“我今天就不该来这竹林!自讨苦吃!”

      二人既相对无言,楚燿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受他怪异的目光关注,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转身离去了。

      颜尘静静地伫立在昏黄的夕阳之下,眼中全是那抹匆匆远去的身影。

      —————————————

      连府,西苑。

      西苑统共有十余个院落,厢房百来余间,左侧住的是连氏亲脉,连凤逑等人便是居住此处;而右侧住的则是院落管事护卫,丫鬟小厮等人。相比于东苑的沉闷枯燥,西苑可要热闹多了,不仅是因为连凤逑不爱管事,苑风轻松,他还特别喜欢在苑中搞一些新奇的玩意,每次还要拉上一群人陪他来玩,苑中三天两头就是一阵嬉闹,若不是还有几分顾忌连傲,他怕不是要夜夜笙歌,欢愉到天明。

      但是,纵使西苑每日里都是欢声笑语,却仍有一个地方,未被这份欢乐浸染半分。

      便是西苑里最深的那处偏庭,一间名为“破云”的小院落。

      这小院确实是院如其名,又破又残,院里长满了枯树杂草,边边角角都挂满了蛛网灰尘,台阶上暗青色的青苔更是不知攒了多久,隐约瞧去得有一尺之厚,整个院落里里外外都透着腐败残坏,即使站在远远之外,都可以闻到从院中飘出的一阵阵腐烂霉气。而院门上的门匾也已歪倒一旁,欲欲将坠,门匾上的‘破云’二字经风霜腐蚀,已有模糊之兆,而挂在院门两侧的两盏灯笼更是残破不堪,估计只再需一场风雨,它便能寿终就寝了。

      然而,就在此时,在这间破旧的小院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月白劲装,一个身着茶色大袖襦裙,正是楚煊和连溪姮。

      连溪姮不安的目光在这院门上瞟了两眼后,又赶紧移开,转向楚煊,不解问道:“煊哥,你带我来这里,是作甚么啊?”

      楚煊没有明说,只是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说着迈步上前,朝着院门走去了,走了两步,发现人没有跟上来,又转过身,道:“怎么了?”

      夕阳挂在半山腰上,散发着金灿灿的热光,可连溪姮却不自觉感到有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瞬时便爬满了全身,她双手环胸搓了搓手臂,试图将这股寒意搓散,可越搓她便越觉得冷。

      这冷,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而幻化而成的冷。

      楚煊察觉到她的异常,走到她身旁,担心道:“溪姮?你怎么了?”

      连溪姮回了神,看着他担忧的目光,她牵了牵嘴角,扯起一个笑脸道:“没,没事,就是今天路走的有点多,有点累而已。”她展开的笑脸带着些许勉强,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不对劲。

      楚煊虽不善观察人色,面对其他女子也多半是羞涩少言,可眼前这个女子于他而言,是独一份的特殊存在,他不允许有任何阴霾停留在她的脸上,“溪姮,你真的没事吗?”

      他语气之中全是心疼,连溪姮不想坏了他的心情,呵呵笑了几声,伸手假意捶了捶肩,道:“我真的没事!真的只是有点累而已。”随即凑到了他的跟前,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问道:“煊哥,我们来这里,是作甚么啊?”

      她这一靠近,便将二人的距离缩在半臂之间。

      霎时间,一股淡淡的香甜之气将弥漫在楚煊周围的糜霉气味一扫而空,只留下这股令人陶醉的馨香。

      “煊哥?煊哥?”连溪姮朝着愣神的楚煊唤了两声。

      楚煊猛地退了两步,拉回正常距离后才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那,那个,记不记得你上次说想看鬼爪兰?我昨日在这里发现了一株,所以,就想带你过来看看。”

      “这里有鬼爪兰!?我怎么不知道!”连溪姮大为震惊,又止不住向他迈进一步。

      而她进一步,楚煊便退一步,然后才继续道:“我昨日闲来无事在西苑逛了一圈,逛着逛着,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我看这里残破非常,跟府上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出于好奇,便想着进去瞧瞧。谁知这一看,就让我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株鬼爪兰。”

      “真的?在哪里啊?我要看我要看!”连溪姮激动道。

      楚煊指了指破云小院的院门,道:“就在那院门后。”

      连溪姮目光幽幽地看向小院,心中纠结万分:“怎么办?要不要进去?如果不进的话,就看不到鬼爪兰了。如果进去的话,那…”她那对如柳枝般的细眉紧紧皱在一起,眼前一晃而过一道冲天热浪,心下忽地一惊,又暗道:“不行不行,我不敢进去…不如,让煊哥进去把那株鬼爪兰挖出来不就可以了?”主意生出,她便要开口,可又想到鬼爪兰那个奇怪的特性。鬼爪兰只要落土,便一生都要坚守原地,如果将其移走,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难道只为了看它一眼,就要它了结此生吗?”连溪姮暗暗嘟囔了一句。

      楚煊听她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说完后面色又沉了下来,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严峻神情,不由担心道:“溪姮,你说什么?你没事吧?”

      “啊?我没说话啊,你听错了吧。”连溪姮睁眼说瞎话将他忽悠一通,便又陷入沉思。

      其实,自三年前她在一本百草集上看到鬼爪兰后,便深深的爱上此花,日日夜夜都想一观真容。只可惜这鬼爪兰生性喜阴,一向只生长在隐蔽险峻山野之中,极难找寻,传说世上也只有十来余人见过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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