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但队友非人》南柚别枝

22、零点九

　　异管局效率很高，不到三天他们就收到了消息，让去零点登记情况，签合同。

　　地址是以短信形式发送到手机上的。

　　滨海市临晴区永平大道312号100层（附：可直接前往异管局由柳神扭曲空间传送。）

　　书包上的小狐狸挂件一晃一晃的，打在书包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穿着驼色棉麻长裙的少女，向上提着李圆书包，让她压力没那么大。
　　“柳树精，零点到底是什么呀？”

　　云听颂此刻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走在最前面。
　　声音不远不近。

　　“关于零点的消息少之又少，我在网上查到的不多。”
　　“有人说，零点内的小队都有各自的秘密和任务在，算是重大秘密地下组织。”

　　“要是能在网上找到，那就不叫秘密了。”
　　花花缩在白羽怀里，翻了个白眼。

　　关于花花的身份，在经过它同意后，李圆已经将情况跟云听颂说过了。

　　跟云同学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似乎是个很注重规则和逻辑的人。
　　很难说会不会因为花花的身份将其泄密。
　　不过规则之外，也有人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云同学答应保密了。

　　这让花花也放心不少。

　　初秋的凉意透过地面，渗透到裸露的皮肤上。

　　夜风徐徐，树荫处类似电报般刺耳的声音扰人不得清净。

　　“我做过脑部CT了，各脑区功能连接没有异常，大脑发育良好。不排除因为脑部外损造成ribot梯度，导致无法被检测。”
　　“关于为什么孟老师没有碎片这件事，还需要再做探究。至少我脑子没问题。”

　　白羽：“可能脑子里面有问题。”

　　“记忆是找不回来的。催眠或术法不起作用，我脑子没问题。”
　　云听颂声音里带了一丝咬牙切齿。

　　“我觉得...”白若离摸着下巴，故作深沉。

　　云听颂：“什么？”

　　“我觉得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异管局是这个方向吗？”她说着，指向前方。

　　.....

　　李圆还以为若离发现了哪里不太对，结果是方向问题。

　　或许是临近中秋，异管局外的街道也跟着改变了装潢，在浓稠夜色下，大红灯笼换成了大黄灯笼，少了几分阴森感。

　　穿过石碑，进入那个独特的世界，李圆已经习以为常。

　　“走吧，找柳神。”
　　云听颂嘴上说着走，身体却很诚实地停下。

　　李圆：“怎么了？云同学。”

　　肩膀上传来重量，白若离躲在李圆身后。
　　“圆圆圆儿，我仙考老师在前面。”她说话都结巴了。

　　老师？

　　李圆抿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前面那个朝他们走来的，穿着一身旗袍的优雅贵妇。

　　她头皮发麻，忍不住蜷缩指尖，缩了缩肩膀，避开目光。

　　“颂颂，怎么来了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呢？”贵妇嗔怪的声音传来，直直向着旁边的云同学而去。

　　贵妇名叫云梦，是异管局的天考负责妖之一。
　　同时也是白若离的指导老师。

　　云听颂僵硬回应：“妈，我们来办注册。”

　　云梦看向一边的李圆，恢复成优雅和善的模样：“你就是李圆吧，我是云梦，颂颂的妈妈。”

　　话锋一转，她再次开口：“白若离别躲了，老早就看见你了。”

　　女人长得很漂亮，眉宇间跟云同学有三分相似。
　　美人生出来的也是美人，这句话果然没错。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云同学对异管局很熟悉了。

　　“阿姨好，我叫李圆。”李圆回神，调整呼吸回复。

　　“这个是白羽吧？长得可真好看，要不要考虑跟颂颂当个兄弟呀？我们家很好说话的。”

　　好说话到没边了，因为家里根本没人。
　　云听颂没管他妈的寒暄，直直朝着最中央的柳树而去。

　　他们都属于柳神一族，算是亲戚吧。
　　如果这话让白羽听见，大概率会补充一句：就像人跟人都属于人类一样，算是亲戚吧。

　　“树爷爷，我们要去注册零点，麻烦送我们上去。”云听颂难得低头，语气恭敬。

　　柳神睁开眼睛，树皮拉扯间产生“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往下簌簌掉硬皮。
　　祂看向云听颂，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年。

　　“百层最深处的六层树屋，去吧。已经有人在等你们了。”
　　柳神又闭上眼睛，树皮缓缓愈合，再没有干裂的痕迹。

　　从树干最下方贴近地板的位置伸出巨大的枝丫，稳稳托起四人朝最高处飞去，室内无风却多风。

　　踏上云层，穿过重叠的枝桠，一整座巨大的，宛若树型圆堡的建筑出现在面前。
　　面前还有云在流动，树屋外层全部是白色的，像极了小说中描写的天宫。

　　李圆瞪大眼睛，久久没回神：“这是天堂吗？”

　　云听颂率先走下不平稳的枝丫。

　　“不是。不管是在有灵的冥部还是天部，都是有灵界出钱督造的。仙冥考地则是两界自己出钱督造的。虽说有灵分人异两界，可两界都用着同一套运行体制。”
　　“真正的天冥不在乎身外物，会显得简洁很多。”

　　有点像大使馆和贸易会的区别。

　　白羽思考得出结论：“哦，穷。”

　　......

　　小插曲很快过去，门口有专门接管他们的人在。
　　是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身浩然正气，方脸大眼，皮肤粗糙，眉侧有一道月牙疤。

　　“白若离、云听颂、白羽，还有...李圆，没错吧？”男人开口，声音也很威严。
　　跟云同学不一样，像是冰渣子。

　　李圆忍不住收紧腹部，手臂往里收，不敢抬头看。

　　“没错！就是我们！”
　　少女将手掌按在李圆肩膀，呈一个环抱状，头上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笑盈盈看着男人。

　　“好。我会带你们去注册。”
　　“关于你们的资料和情况，段仙已经跟我说过了，任务级别确实够零点，不过我们还没有过未成年和毫无修行痕迹的人、妖同时在一个队伍里。”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带人进去。

　　“所以你们签订的合同会特殊一些，考虑到年龄和你们原本的生活。”

　　李圆跟着一起往里走。
　　不同于外立面，里面是银黑色的高级装修。
　　一眼望不到有几层楼，像是来到了一个未来世界。

　　一层办公区域都被门关着，中间是只留下三个圆形导台。
　　第一个导台是个透明电梯，李圆也没想到。

　　在进去之前，男人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
　　“刚才忘了说，我是有灵异常管理局零点部部长，柏太。”

　　部...部长？好厉害啊。

　　她感觉自己的词汇量在这个全新世界里完全不够用，惊叹过后永远只剩下一句，好厉害。

　　李圆咬住嘴里的软肉，手臂紧贴着白若离。

　　花花悄咪咪从白羽怀里探出头来，也跟着打量，不经意间跟李圆对视一眼，又缩了回去。

　　“哇，那零点到底是干嘛的？”
　　白若离反手抱住李圆胳膊，惊叹一声。

　　“不了解也正常，有灵的系统组织比较复杂。”
　　电梯打开，柏太侧头，看了眼白若离。

　　零点下首共有八个团队，每个团队都有各自的任务。
　　基本上只参与该任务的执行，偶尔牵扯到的案件也会全权接管。

　　异警处理有灵内非自然处理中心处理不了的棘手灵异案件，零点则处理本身任务，偶尔任务牵扯到的案件也会全权接管。

　　拿他们所在的第九支小队来说，找寻白泽图碎片是主任务，那碎片指引的案件，也归他们管。

　　其他小队的主任务也一样特殊。
　　虽说不是什么拯救世界，三界太平的案子，但单拎出来，个个都棘手，影响甚广。

　　“原，原来是这样。”
　　李圆接过话头，没让柏太一个人解释那么多显得尴尬。

　　电梯外面是米白色瓷砖铺成的。
　　五六米远的地方有几张大大小小的异色桌子拼凑在一起，上面散乱着一些资料。

　　“你们的信息系统已经传过来了，现在主要是签合同以及提成、住宿分配的问题。”
　　柏太走到自己的工位，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几下。

　　哒哒哒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其后是一阵电流的撕扯声，李圆看见半空出现的自己和别人的资料。

　　云听颂：
　　年龄：120岁
　　异妖：柳神
　　居住地：明华区御泽府3101
　　分配地：临晴区滨海湾c栋2509号
　　适配武器：柳叶刃
　　该异妖已成年，初轮仙考出现过重大事故，建议任务处理后每周一次心理治疗，建议暂签订实习合同。

　　“这个适配武器是什么？重大事故，柳树精，你不会要死吧？”

　　白若离指向蓝色字体，不解询问。

　　“是他灵力适配的灵器。如果员工没有灵器的话零点会自动匹配发送，算是员工入门礼。”
　　柏太松肩，继续说，“我记得三年前那场仙考确实出现了事故，还有一位修行者因此去世了，不直接关联他本人。”

　　云听颂低头，放在膝盖上的手轻颤，像是某种....是害怕？

　　创伤再提后的应激反应吗？
　　李圆小心翼翼看向白若离，跟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纠结这点了。

　　一定很难过吧，就像经历过地震一样。

　　柏太惋惜地看了一眼云听颂，按下继续的按钮，陆续出现其他几人的资料。

　　白若离
　　年龄：117岁
　　异妖：九尾狐
　　居住地：旧花区幸福花园二单元201
　　分配地：临晴区滨海湾c栋2509
　　该异妖精神、实力强悍，有伴生灵器，建议签订正式合同。

　　白羽
　　年龄：75岁
　　异妖：灌灌
　　居住地：旧花区幸福花园二单元202
　　分配地：临晴区滨海湾c栋2509
　　适配法器：神农医典
　　该异妖未成年，建议处理任务后每周一次心理治疗，建议团队优先保护签订实习合同

　　李圆：
　　年龄：15岁
　　异妖：人类
　　居住地：旧花区幸福花园二单元201
　　分配地：临晴区滨海湾c栋2509
　　适配法器：穿山斧
　　该人类未成年且无修行痕迹，建议处理任务后每周一次心理治疗，团队优先保护。
　　分配法器时自动筛选护主高爆发，建议签订人类转正福利合同。

　　看着上面比其他人多出一截的建议，李圆有些尴尬，脸颊发烫。

　　面前蓝色镀金小圆桌上放置着四杯茶，左边叠着几份合同。

　　属于李圆的那份被推到面前。
　　她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再翻一页时目光突然顿住。

　　工资.....分底薪和提成，底薪一万，提成另算。
　　她猛然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愕。
　　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交流了，不可置信地问：“还，还有工资吗？”

　　柏太：“工资是基础，总不能让你们打白工。”
　　“评估显示是实习合同，可签订的是正式合同，工资也按照正式合同来算。”

　　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如果出任务，我们会为你和云听颂安排家庭私教，学校那边也有担保。”

　　“我们也有吗？”白羽扭头，问他一个问题。

　　“当然。”柏太这下是真的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爽朗的笑，“人妖平等，未成年福利都一样。”

　　白羽默默低头，将合同放在桌上：“这不是福利。”

　　“不会吧？那我也有喽？我是成年妖...”白若离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云听颂翘起二郎腿，闻言：“我也是成年妖。”

　　“不一样！你还在高一呢。我又不去人类学校上学。”她大声反驳。

　　“你想去上学？原本并没有为你预留家庭私教，但既然你强烈要求，可以。”柏太贴心回复。

　　白若离赶紧摇头，捂住嘴巴，满脸不情愿。

　　总体来说零点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有五险一金和社保，工资管够提供住处。
　　不强制打卡上班，案子可以提供仙考实战这一块的加分。

　　李圆安静翻看下去。
　　上面有一条写着，异管局有跟重点大学合作的名额，如果李圆文化分达到450，可以走这个名额读大学。
　　不过专业可供选择性比较少，大多是她没怎么了解过的专业。

　　李圆突然有些迷茫。

　　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突然都有了，想为之努力的动力好像也随之消失了。

　　“梨圆你愣着干什么呀？签呀签呀。”
　　白若离伸出手在她面前晃。

　　脑中一团乱麻。

　　柏太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
　　李圆张了张嘴，笨拙找到现实因素作借口。

　　“这个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柏太了然，手点在手环上同步电脑，信息投放出来。

　　是一个没见过的软件，应该是专用的。

　　段爷爷的消息躺在上面，写着已经派人佐证了该名额和其他现实因素，岑玉已经同意了。

　　唯一的担忧被解决，看着不断眼神鼓励自己的白若离，她紧紧握着笔，一字一画写下“李圆”两个字。

　　心中还有些虚幻的不真实感，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惶恐，心跳的声音无限放大，叫人忐忑。

　　“对了，柏...”
　　“叫我柏队就行。”

　　“柏队，可以把我的工资打给妈妈吗？”李圆想了想，问出这个问题。
　　柏太停顿几秒，给出一个需要考虑的答案。

　　所有纯白色的文件被柏太接过：“合同生效，那你们就是零点的第九支队伍了，团名....”

　　“零点九。”白羽抬头。

　　零点九。
　　永不停止的未满数。

　　李圆在嘴里咀嚼这个名字，总有股难以逾越的满足感。

　　月明星稀，黑夜与缠绵的云分离，划出泾渭分明的天幕线，老人望天，摩挲着手中早已起毛边的照片，轻轻呢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