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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请自来的故人 ...

  •   几人正在喝茶,外头又是一阵喧闹。
      新兔出去又进来,道:“爷,不好了,外头有人寻新姑爷的不痛快。”
      黑娃站起身道:“咋回事?做啥?”
      新兔道:“要抢新娘!”
      众人一片议论。
      几个汉子和青年出了门,他们是来给主家撑场子的,这下势必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
      炉钩子也在其中,看热闹么,不嫌事大。
      但是万一对方打扰到婚礼的进行,他肯定会把闹事的人清理出去的。
      炉钩子刚到外面,就听土哥道:“这下不得善了了。”
      炉钩子道:“咋?”
      土哥给他指了王万才后面几个青年和汉子,道:“看到了吗?是隆德镖局的人,那些人穿的镖局马裤我是认得的。”
      炉钩子呼吸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喝着手上的罐罐茶,道:“不打紧,来的是些下三流的护院和跑腿。”
      土哥挠了挠头,道:“钩子哥,你认得出他们?”
      炉钩子道:“认得,他们没戴红腰带,不是镖师。”
      几个汉子也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他们是信服佛爷的,新兔更是安了心。
      推搡吆喝声更大了。
      “让赵海清出来,我兄弟和他比试比试!”
      “当什么缩头乌龟?还不赶紧往出滚!”
      狗牙三爷这下是真的黑了脸,虽然离“神”算的吉时还有些时间,但是对方带这么多人,还带着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偏偏今天“神”嘱咐过他,他家的人在今天万万不能见血。
      王石头狗仗人势道:“事情就让后生自己解决,我儿也只是讨教一二的。”
      这是在暗指三爷收了赘婿,而没有同意他儿子的提亲,让他面上无光,总觉得是被胡三爷压了一头,今天也势必要讨回来这面子。两家本就积怨已久,他这次恰逢贵人相助,自然是要逞一下威风,他儿子现在在镖局可是有贵人相助的人物,那贵人祖上十八代可能是他王氏本家,说是跑东南路的正经镖师之一,得到这等贵人的青眼,他儿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今日寅时,镖局大当家和三当家的马车下了崆峒,说顺路寻一位故人,没承想跟丢了人,又听说镖师王的远亲要结亲,便允了上这里歇息一晚再赶路。
      王石头只知道镖局当家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总归比不上上过城里跑腿的王万才知道得多。
      他通过那贵人得知,这大当家李元兴许攀的上陇原李家,那位手握甘凉三十万铁骑的甘凉武侯,李出云。
      猛地,炉钩子招子里挂了冷,整个人霎时退了那层热气。
      “新兔,去悄悄地把我马鞍下的刀弄来。”
      新兔跑了去。
      几个汉子也凝了目光,因为他们也看到了,对方是带着家伙什来的,现在,他们甚至已经亮了刀,一言不合就要比划。
      远处山路下也传来马蹄的声音,炉钩子听到熟悉的勒马声。
      热气还未重新挂上脸来。
      凌厉的破风声响起,片刻间,一支狠厉的铁心镖击断了王万才抵着三爷的刀。
      来人一身薄蓝弟子袍,身形动作,须臾起落。
      见枯树移形,若丹鹤轻身。
      王万才退后一步,顿时失声:“是你?”
      胡三爷看见来人,大喜道:“桂花!”
      一众汉子婆娘这才看清楚这人什么来头。
      少年躬身抱拳道,“三爷。”
      就像是二爷说的那样,见过桂花的人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就连王万才、赵海清也只能争这白庙原上的第二后生。
      因为无论是谁,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少年。
      眉似新月弯,眼若桃水潭。
      额犹盘朱殷,唇如滴朱丹。
      此时桂花往那里一站,迎着夕阳,就是众人的焦点。
      炉钩子摸了摸手里的罐罐,看着众人直盯着自家桂花看。突然理解了为人父的那股子虚荣。
      少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锁住了窑洞前的炉钩子,正准备抬脚走去。
      “站住,你怎会有镖局的铁心!”
      这下失声的不是王万才,而是一旁他那些个好兄弟中的一个长兄,惯常给镖师们收拾行李,自然是认识这铁心镖的。
      这下王万才也定睛看过去,地上钉着的果然是铁心。
      隆德镖局走镖的时候,镖师们用来表明镖局身份的铁心。
      隆德镖局的铁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少年的手上?
      王万才那个贵人王旭仔细辨认后,惊道:“不对……这不是我们的黄字铁心,这铁心上刻的是天字!”
      是……当家的手里才有的铁心!
      王万才想起了这铁心的划分,“天地玄黄”四个字号,分别对应的是当家的、掌柜的、管事的、押镖的。
      这话一出,变了脸色的不止王万才和镖局的人。
      还有炉钩子。
      王万才马上就冷静下来了,三个当家里绝对没有少年,这桂花不知是从何得来的镖,敢在镖局人面前示威,就是挑衅。
      王万才丢了断刀道:“你无耻!竟敢偷取我们镖局当家的铁心!”
      胡家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站在外围,给桂花和王万才众人空出场地。至于赵海清,被胡家人劝在喜堂里,只能干等外面的纷争结束,对胡家来说,这会写字的新姑爷可不得有半点闪失。
      桂花冷道:“这可是你们当家自己送上来的东西,这会又骂上我了?”
      王万才道:“胡说,我们当家开路的东西怎会白白送你?”
      桂花道:“这话合该问你们当家的,我又与你们镖局当家的无冤无仇。今天又何故来问道处探我轻重?”
      王万才道:“桂花,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们当家的今天明明是去崆峒拜访故人!”
      桂花道:“你不如说是你攀扯了你们当家的,今日寅时一准来要我的命。”
      炉钩子把罐罐茶交给新兔,手里提了刀,面色不虞。
      少年沉静的面容让王万才挑不出错处。
      王石头也终于想起,假若桂花在这里,那……那个佛爷?
      一抬头,就远远对上一双阴戾如蛇蝎的招子。
      犹如毒蛇绕膝。
      他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王旭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男人,那个人抱着布带缠着的刀。
      刀客,实力不弱。
      他实际上也已经厌烦了这些人的攀扯,这会只想结束这场闹剧走人。
      王旭并不是一个轻敌的人,轻敌的人是做不了镖师的、是活不了命的。
      他心中大概知道这少年可能就是当家的找的人,时机太巧了,铁心、寅时、再加上少年那两下提气轻身的崆峒武学。
      王万才想必是打不过这少年,但,这会落了他的面子。
      人,是他带来的。
      于是,他发觉这里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刀客,这样比试,便算不得他以大欺小了。
      王旭看着阴影中的炉钩子,沉声道:“小友,何不出来与我一战?我输了,我们走,你输了,这门亲事便轮到我这贤侄。”
      桂花这时也不说话了,眼神里却带上了淡淡的嘲弄。
      王旭不认为那是对自己的嘲弄。
      于是抽了肩上挑着贺礼的扁担,里面是一把四尺三寸的□□。
      雪亮的刀身。
      隆德镖局一贯练的是刀,什么刀都有。
      王旭引以为傲的就是这把□□。
      炉钩子也不拔刀,只道:“我的刀不是为你拔的。”
      王旭道:“那是为谁?”
      继而又是一道强劲的破风声,同样的铁心钉在□□的把上,震得王旭险些脱了手。
      来人道:“想必是为我了,好哥哥。”
      继而一道女声:“呸,恶心!你不嫌害臊我还怕丢脸!”
      话音未落,院子里已经站了一男一女。
      男的浓眉大眼,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臂力过人,是地道的陇原人士。生的皮肤棕黑,手里提一柄九连环金狮霸王刀。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伙计,江湖人却都愿意给他面子,因为他一定是个义薄云天的朋友。
      女的柳眉鹊目,身高七尺,青布包头,一身劲装,颇为英气。耳下挂一对在这旱西北少有的翡翠耳坠,腰间又挂一把柳叶子母连环刀,走起路来身轻如燕,耳坠和刀穗皆能纹丝不动,一看就是地道的练家子。
      隆德镖局的大当家,“陇上霸王刀”李元、三当家,“柳叶刀”李出红。
      两人腰间皆是猩红腰带,土哥想到。
      王旭收了刀道:“见过当家的。”
      李元道:“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但和他比刀,你会死。”
      李出红道:“他,你也是认识的。”
      王旭看见,那人走出窑洞的阴影,不声不响地把那少年挡在身后。
      脑中瞬间清明。
      正如三当家所说,有些人,只要是见过一面,不管他再怎么改变,只要再见他,必定会认出来他是谁。
      李出红笑道:“认识吗?我觉得你是认识的。”
      王旭盯着那人左脸上的三颗痣,道:“卢肃之!”
      这会轮到他失声了。
      新兔挠了挠头,问土哥:“他刚刚叫钩子哥啥?”
      土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道:“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别瞎叫唤。”
      李出红耳力极好,笑道:“你们叫他卢钩也没错。”
      卢肃之,单名一个钩。
      今年二十六岁。
      却已经染上了中年人的那股死气。
      卢钩被揭破了身份,冷了脸,也不理他们,向胡三爷狗牙道:“‘神’算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三爷,叫人吧。”
      这是狂妄的,把在场挑事的众人和可笑的赌约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李元也知道。
      但他也不说话,只是吩咐那些镖局伙计们把山下的贺礼抬过来。
      胡家三爷还有些受宠若惊,心想,这佛爷果然大有来头,请他来是请对了人。
      他连忙吩咐几个青年给贵客们多加两桌,这贵客甚至包括了地上瘫软的王石头和面如死灰的王万才。
      桂花乖乖地跟在卢钩身后,得到对方一句:“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李出红道:“你凶什么孩子?心疼,别理他。”
      卢钩落了座位,点了点桌子,道:“少来攀扯我的东西。”
      桂花乖巧地递过他的罐罐茶,妥贴地把泡烂的红枣换了新的,仔细去了核,掰碎了红枣皮皮丢里头,卢钩心里也终于多少有些宽慰。
      李出红看两人自然的动作,愣了愣道:“少问一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卢钩道:“我是他爹。”
      李元道:“咋不是他哥?你俩也就差十岁,你占人家便宜。”
      少年望向身侧的人。
      卢钩心烦意乱,今天事事都看不顺。
      胡二爷凑过来道:“钩子练的是和尚功,这是找了个顶门的来养他老哩!”
      李出红像是听到了什么乐子,顶着卢钩阴沉的目光,到底是没笑出声。
      还顶门的,不怕折了寿去。
      卢钩丢了个瓜子皮给二爷,可风一吹,没丢中,更烦了。
      “滚到边边里去。”
      胡二爷摸了摸胡子,扳回一城,乐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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