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室友不是人》枕山青

2、第二张符纸

　　面露兴奋，眸光微亮，程前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个痴汉。
　　那人凝视着那枚边角发皱的黄符，扯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真有意思。
　　“对了，我前几天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湖澜湾三号找我。”
　　前段时间C主动找他，问他宁城哪里有房租便宜的房子。
　　偶像发话，程前自然是鞍前马后，在各个app上比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宁城没有这样的房子。
　　倒不是宁城有多么繁华富庶，C的要求确实是有点多。
　　要月租2000，要交通便利，要环境宜居，最好还能依山傍水。
　　纠结了许久，程前给他留言【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可以来湖澜湾三号找我。】
　　发完了又怕C误会，他赶紧补了一句【你可以教我画符，我给你免房租。】
　　他迟迟没收到回信，想来C又是接了什么活。
　　C上论坛的频率不高，接了活更是十天半个月没有踪影。
　　好不容易在线下面基成功，程前觉得当面说更有诚意。
　　对方迟迟不应答，焦灼中电梯到达一楼，程前怕C多想，留下一句“你想好了可以在论坛私信我”，便溜之大吉。
　　走到门口果不其然被门卫拉住盘问一番，问他是哪个公司的，这么晚在楼里干什么。
　　程前胡乱应下，“五楼的，今天刚离职，东西没拿，来收拾完了就走。”
　　那保安显然是不信，今天的前门根本没有人进出。
　　“我走的楼梯，就大爷您抽烟的时候进来的，不信您去查监控。”
　　那大爷面色一顿，显然是被程前抓住了小辫子，他讪笑一声，“噢，原来是这样，那你走吧。”
　　在岗时间禁止抽烟，谁成想被这小子抓住了把柄，大爷只好摇摇手让他出去。
　　反正今晚监控坏的彻底，不管是这小子还是他抽烟，通通都拍不着。
　　程前顺利走出了金萧大厦，叫了辆网约车回家睡觉。
　　虽然新符咒没派上用场，但是偶遇了C算是更大的收获。
　　刚才他都没敢认真看C的样子，只觉得他很高，后背宽阔，连手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骨肉匀亭，指节分明，握法器一定很好看。
　　程前打开车门，带进去一阵凉气，网约车司机缩了缩脖子，和他套近乎。
　　“小伙子，这么晚才下班啊？”
　　“金萧大厦闹鬼的传闻你没听说？我是来捉鬼的。”
　　那司机笑容僵住，连语气都变得哆嗦，“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地方一年租金够我开五年网约车，哪能招来这些东西。”
　　程前弯了弯嘴角，语气中带着笑，“逗你呢大哥，我这刚下班，开个玩笑。”
　　“我就说嘛，小伙子一表人才，又住在湖澜湾这么好地方，前途大好，真没必要去做招摇撞骗的神棍。”
　　“确实，大哥我先睡会，到地方了劳烦你叫我。”
　　司机大哥带点北方口音，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但程前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恶意。
　　今天折腾这一出，程前确实是累了，从金萧大厦回湖澜湾，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睡得不省人事。
　　司机大哥叫醒他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他付好款，拉开了车门。
　　走出去快一米远，想想还是转了身，程前拍了拍车窗，大哥问他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程前递出去一枚平安结，里面放着他画的黄符。
　　“大哥，这是家里人给求的平安符，您这一年奔波，讨个吉利。”
　　“谢了啊小伙子，你真客气。”
　　湖澜湾虽然房价高，但是地理位置不算热闹，从这里开到市区，大概率也要一点多。
　　夜里阴气重，黄符能压邪。
　　大哥接过平安结，掉头回程，程前悠闲地往家走。
　　回家摸出手机，发现有5个未接电话，通通来自于程晚，他警铃大作，也不管对方是否睡觉，赶紧回拨过去。
　　嘟地几声，电话被接起，程晚的声音明显压着火气，“怎么不接电话？”
　　程前扔出早就找好的接口，“刚刚在洗澡，没听见。”
　　程晚拧着眉，似乎听出了他的心虚，“程前，别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程前撇了嘴，开了免提，把自己摊在沙发上。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姐姐，但他也知道，全家对他最好的，也只有他姐姐。
　　程前的语气软了许多，“我是真的没有听到，手机静音了，姐你还没睡啊，最近公司很忙吗？”
　　电话那端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还好，刚才在看策划案。”
　　“姐，那你早点休息吧，每天公司的事都不够操心，我这里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好。”
　　“程前，你当初道观没去成，我知道你觉得我专断独行。但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我比谁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程前喉头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程晚先妥协了，“行吧，你去休息，那些什么歪门邪道，你什么都不要碰，安心在湖澜湾待着，钱不够就跟家里说。”
　　程前默默叹了气，应了下来，“好的姐，过几天我回家里看你们。”
　　挂断电话，程前摊在沙发上，久久不曾动弹。
　　程家的男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程前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还很小，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
　　只觉得父亲和叔伯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后来意识到，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他们程家这一辈，也没剩几个男人。
　　大二那年，程前亲眼目睹了堂哥的意外离世。
　　他才明白，这个绕不开的诅咒，迟早也会报应在他的身上。
　　程家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劫难，程前并不清楚。也正是如此，他才决定半路出家去做道士。
　　别人对灵异志怪避而不谈，偏偏程前这样的傻子还想去道观学本事。
　　程晚知道这件事后，将他关在家里，苦口婆心地劝了很久。告诉他这个年代，没有钱解决补了的事情，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她一定会让程前活下来。
　　程前当然知道他的姐姐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命运诅咒，到了他这里已经是第三代，如果钱能解决，他那个拥有巨额财富的大伯就不会死。
　　他二十出头，还有十年可以活，他想找到这个诅咒的来源。
　　没有人愿意不明不白地暴毙而亡。
　　收回了飘忽的思绪，程前打开论坛，C的头像一片黑，私信也没有动静。
　　程前无精打采地放下手机，看来他是不打算做自己的室友。
　　他只好找出自己之前收藏的C发布的理论知识，安心在茶几上画起了符咒。
　　宁城的另一边，迟京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繁华，热闹，好生无趣。
　　他从西装口袋里翻出那枚黄符，符纸很皱，连朱砂也画的很生涩。
　　就这样的半成品，还指望它能驱鬼辟邪，简直可笑。
　　他想起电梯里那个小道士，亮晶晶的，清澈的眼睛，咂摸出几分恶趣味来。
　　原以为这个道士是不知天高地厚，打算收服他这个游荡千年的邪神。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在跟自己搭讪。
　　用这种蹩脚却别出心裁的方式。
　　这道士对他图谋不轨。
　　因为这个可笑的行为，落地窗里他冷漠的脸上，竟隐隐生了几分笑意。
　　迟京山想玩这个游戏。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送我去湖澜湾三号。”
　　电话那段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老板，你是不是打错了？”
　　贴着迟京山耳朵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楚序两个字。
　　迟京山甚至懒得确认，再次开口：“湖澜湾三号。”
　　楚序心里暗骂这抽风的邪神，嘴里却是毕恭毕敬，“老板，现在是凌晨两点，而且前段时间你将我发配......派遣到了乾山，我离宁城两千公里，没办法送您去湖澜湾。”
　　他虽然只是个人类，但他也好歹是个人啊！
　　做事之前也好歹考虑一点点下属的处境吧！
　　他比不上邪神，也比不上鬼怪，大半夜是正常人类的休息时间！
　　哪有资本家剥削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种沉默的咆哮声，只会在楚序的心里出现，穿不到邪神大人的耳朵里。
　　否则，他根本不用回宁城，直接找个坟墓把自己埋了就行。
　　“行，等你回来送我去湖澜湾。”
　　“好的，老板。”
　　楚序嘴角抽搐，等他回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虽然不知道这位邪神大人心血来潮的目的，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迟京山挂了电话，又觉得等楚序回来再去很没意思。
　　他想现在就去湖澜湾。
　　会会那个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