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青》芚穸

5、九至十章

　　第九章
　　回来路上施青逼问施染是怎样弄的如此模样，施染却道不过是拿了张面具，随意用脂粉抹了，注意些举止便好了。
　　“怎的连声音也如女子无二？”施青疑惑。
　　“亏的你是师父的儿子，竟不知师父有一丸药是专门幻化声音的，我唤它叫‘千音’的，不同的分量可变好多人的声音呢。如此好顽你却不知。”
　　施青脸红：“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易容之道的，虽听过却没用过。如用了今日也不会被你给戏弄了……”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施染打断：“却又乱说，真真是我技术超然，你呀，是断然看不穿的！”
　　“是是是……染儿自然厉害，只是这谷中无人，你也只好欺负我罢了。”听到这么说，施染牵着施青的衣角撒娇：“染儿自然知道青儿是最疼我的，只是玩笑，青儿不会生我的气的。”施青无奈只得伸手刮了施染的鼻尖：“就你最会说，这么一说我就是想生气也不能了。好了，快些回去，父亲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你这么一说，我真是饿了。快些回去吧！”拉过施青的手就朝他们的住所急急走去，也没看到后面的施青愣愣的看着二人牵着的手，任凭施染牵着他回去。
　　彼时回到住处施恒玄见施染的打扮先是一惊，而后又听他描画了今日情形更是喜笑颜开，师徒二人又把施青好好戏弄一番才完事。
　　饭后施恒玄独自来到院中摇椅上躺着，椅边石桌上放着才沏的茶。望着天上星宿，不禁叹然：往日只觉得染儿聪慧过人，又喜好易容术，将来必成大器，只奈何命相不好，说是改命，也不知能否成功。今日见他精进如此，倘若年少成殇，却是一大憾事。他施恒玄自然是倾尽全力也要助染儿凤鸣九天的。
　　那日之后施恒玄更加用心将毕生所学教与施染，施染也从没让是师父失望过。不过几月功夫就已经学会在人偶面上动刀飞线，更换容颜。期间也有谷外的人来请施恒玄为之易容，报酬也十分丰厚。施恒玄必得要他们说明原因才决定是否给他们易容。如是答应了，每每易容都会让施染在旁边看着，说这是最难得的机会，如若多加练习不过半年施染也可代替自己给他们易容了。
　　施染自然是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开始他还想叫上施青一起看，谁知施青早就躲得远远地制他的香料去了，原来施青所以不喜好易容就是为的见不得那血流满面的场景，更别提自己动手了。知他如此施染虽说没趣也只有自己独自去了。
　　邵安，怀王府已经修葺完成，尚云杞也搬了进去，紫茉公主自然也跟着住了进去。尚云杞早在修葺王府时就命人在王府后面单独为紫茉建了一间阁楼，而后还把向乾王乞得的，原种在离幽苑的那株高大的海棠树种在了阁楼旁，阁楼建成时便赐名‘梦棠阁’。
　　这府中上下皆以为怀王是对紫茉公主宠爱有加，自然也不敢怠慢。乾王和尚云寰听说后也思忖良久也由得他去了。
　　紫茉也是十分不解：自己与尚云杞虽同在宫中，却只见过一两面，没甚印象，今日他不仅将自己救下，更为自己建造楼阁。如果说尚云杞是倾心与她，为何自那日昭明殿见过之后就没了他的音讯？如果不是，又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好？虽然有这些想法，现在身为亡国公主也只有由他人摆布，搬进了梦棠阁。
　　日后多有官宦名士欲将自己的女儿与怀王联姻，谁知他都拒绝了。直到定康三年，尚云杞十八岁，这个当朝上下皆知是唯唯诺诺无甚建树的怀王竟不顾众人反对，连乾王的圣旨都违抗，将紫茉公娶为王妃。满朝上下无不嗟叹，说怀王是痴迷于儿女私情，将来必然没什么作为了。
　　当暗刃将他们收集的这些评价汇报给尚云杞听时，他只是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淡的笑了吩咐他们下去。看着天上浮云，那些看似自由的云其实也有着属于各自的轨迹呢，只是独有自己知晓而已。

　　第十章
　　施青在施恒玄的药房外不安的来回走动，说是不安更多的是丝丝期待：今次施恒玄将恢复施染原来容貌。虽然染儿不管是什么模样自己都会好好照顾他，可是心底里还是渴望知道染儿究竟是怎样的面貌……这一等便从早饭过后直到斜晖脉脉。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施恒玄满是疲惫的脸。“父亲……怎么样了？”“嗯，已大成了，”施恒玄懒懒地回答：“你也进去看看。”“哎！”施青忙不急的走了进去。
　　那人静静地躺在躺椅上像是睡着了，面容沉静。施青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生怕将眼前的人儿吵醒了，他却忘了药性未过施染片刻是醒不了了。
　　还是今早时穿的衣裳，还是一般的身量，施青却觉得眼前的并不是共处四年的小师弟，竟像是那日他装扮成的少女一般是天上的谪仙。施染只是躺在那里丝毫未觉任何异样，施青痴痴地看着他的脸。那样的眉眼长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左颊上新月痕迹嫣红如朱砂，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施青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忍心毁去眼前这眉目如画的脸，他在旁边的木椅上坐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片漆黑，屋内也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施染的眉头皱了一下，渐渐醒来。他支起身子发现旁边有人，待看清了是施青便冲他一笑：“青儿！”
　　施染的笑靥让施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往日每次看着染儿深蓝的眼眸，施青都觉得是看着一汪清泉，再没有那样似水的眼眸。如今施染恢复容貌，那双眼睛更叫人不敢直视，只怕一看就深陷进去。
　　看着施青出神，施染疑惑：“我的样子有那么吓人？你怎的吓呆了？” 施青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怎么会，染儿竟不知道自己原有多好看么？”
　　“好看？”
　　“嗯！就如天上仙人一般无二的。”施青笃定的回答。
　　“我却不知道，你拿了镜子来，我看看。”施青便走到一张木桌前，拿过一面镜子递与施染。
　　看着镜中容颜施染没有说什么，“染儿，怎的不说话？”
　　放下手中的镜子，施染看着施青：“青儿，我自然知道这副皮囊是很不错的，可是这却只是暂时的，你知道我的面貌也只是暂时恢复而已，如果不时时维护，重新来过，是不会长久……青儿，如果我日后在没有了这样的面貌，依旧是以前那副模样，你可还会像今日这般待我？”
　　施青愣了一下而后笑了：“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因你改了相貌就待你不好了？”伸手摸着施染的头：“你看以前你整天裹着面纱我可待你不好了？傻子……”“青儿……”“好啦，既然醒了就活动活动，你应该饿了，我做些清淡的东西，你也吃些。”说完施青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施染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这一笑让明月黯然。
　　时光荏苒，转眼白沙谷一过六年，施染早已经习得施恒玄毕生技艺，更甚者隐隐有超越迹象。只是他却有了一大喜好——时常为自己易容。今日还是文弱书生，到明天就是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更有时还易了施恒玄父子的容貌，刚开始施青时常弄错，把他当做外来客人，得知是施染搞鬼后也去找过父亲，叫他劝导一下。谁知施恒玄竟不理论，又由得他去了。时间一长，倒也见怪不怪，任施染变化万千模样施青也不为所动，到让施染觉得没意思起来。
　　这样的生活恬静平淡，在他们师徒三人看来却很好，施染还玩笑说：“这白沙谷该叫‘无忧谷’才好。”施青回道：“你又乱想，这名字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人传下的，哪里会为你改了的？”
　　施染却不在意：“便是改不了，这白沙谷独独在我心里叫‘无忧谷’就是了。我只这样唤它，也没什么相干的。”施青笑笑：这时的白沙谷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无忧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