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4、雇主

　　“有你什么事啊！”李顾说出了池遇想说的话，他盯着这学神，仿佛想在这人脸上看出个洞，“大学神，池遇这是要去打架，你凑什么热闹，上赶着被打？”
　　何白临莞尔，“我可以帮忙报警。”
　　李顾：“？”
　　池遇：“……”
　　”或者，打120？”
　　“我打你妈个120…”
　　池遇打断李顾含妈量极高的话，站了起来，“不需要。”
　　“听见没，他不需要。”李顾也跟着站起来，搂住了池遇的肩膀，一副天下就咱哥俩最好的即视感。
　　何白临看着李顾搭在池遇肩膀上的胳膊，笑意微收，静静地垂下眸子。
　　“松开。”池遇瞧了身边人一眼，“也不需要你。”
　　李顾：“……”
　　何白临掀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眸似乎亮了。
　　李顾不乐意了，“不行，他们那人多，你一个人万一被按着锤怎么办！”
　　池遇拍开那条手臂，“我什么时候被按着锤过？”
　　李顾怔住，语气坚决，“不行就是不行，我今天就算是跟踪你也必须去，你爱骂我就骂我吧！”
　　“滚一边去。”池遇转身就走。
　　“池遇，亲爹，你等等我啊！”李顾把他们的饭盘收好，坚持不懈跟着。
　　何白临本来就不怎么饿，他端起饭盘，起身向着收饭盘的食堂门口清洁区走去。
　　…
　　池遇刚坐回位置，他的新同桌紧接着也就到了。
　　身边的同学们都在玩闹，这新同桌似乎完全没那个心思，刚坐好就拿出了书桌内的卷子，开始一声不响做题。
　　池遇看他一眼，没怎么在意食堂的插曲，低下头偷偷在书桌内玩手机，突然看到了一条三分钟前的消息。
　　［糯米］：小遇，我买了一件礼物，三天后有大惊喜喔
　　［糯米］：在学校开开心心，多交些朋友，知道吗？
　　池遇轻轻勾起唇角，点了点屏幕。
　　［遇］：谢谢姐
　　［遇］：［图片］
　　［遇］：上次考试的成绩单，我没有退步
　　［糯米］：不愧是我家小遇，姐姐给你这个！［赞］
　　［糯米］：学习别太辛苦了，要劳逸结合哈，多跟你的小伙伴们玩
　　［遇］：好
　　［糯米］：导演喊我呢，我先去一趟，你乖乖的
　　［遇］：［没问题思密达jpg.］
　　放下手机，池遇心情大好，他也拿出了上午留的卷子，一声不吭解题。
　　时间飞速流逝，池遇也写到了倒数第三道大题。
　　“池遇，我真的不能一起吗？”
　　身旁人突然出声，池遇停笔，余光瞥了他一眼，“不能。”
　　“可是万一你受伤了…”
　　“不会受伤。”池遇继续写，面不改色提出了内心疑问，“我们很熟吗？”
　　何白临轻笑，“我就是比较关心同桌。”
　　“谁当你同桌你都这么关照？”
　　“是的。”
　　“…我不需要你关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吧。”何白临放下手里的笔，看起来对不能继续关心同桌这事颇为遗憾。
　　池遇翻出验算纸，在上面列了公式，“嗯。”
　　“那我偷偷跟踪。”
　　“？”
　　池遇呛住，转头看他，“你…”
　　你没毛病吧。
　　何白临十分无辜，“不会让你发现的，只是想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帮你打120。”
　　“就算你真的打120，我也不需要。”池遇认为这同桌高低有点不对劲，“需要120的是被我打的…算了，你到底想干嘛？”
　　“关心同桌。”
　　“你以为我会信，是不是有什么事？”池遇不再看他，低头看题，“事先说明，我没有很多闲时间去帮你的忙，就算你帮我打120，我也不一定会帮你。”
　　“没有什么事情。”何白临莞尔，“团结友爱同学罢了。”
　　“…看起来你蛮闲的？”
　　“我的空闲时间的确有不少。”
　　“那你去帮别的同学吧，班长，我从不团结友爱，你找错人了。”
　　何白临收回目光，将已经写完的卷子折叠，塞进了书桌里，“那明天还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饭吗？”
　　“随便。”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三哥这次是遭老罪了。”太阳缓缓落下，小巷子更是昏暗，黄毛混混叼着烟，“那个叫什么池什么…遇的傻/逼真他/妈能打，下次咱得多叫一点兄弟，不能丢了脸面啊！”
　　靠在墙上的寸头吐出一口烟圈，“脸面必须得找回来，咱的雇主又打钱了，是之前的两倍。”
　　黄毛眼睛瞪时亮了，“真的假的啊？”
　　“给咱们这么多钱也不是白送的。”寸头嗤笑一声，扭头盯着兄弟，“有个要求是，卸了池遇的手。”
　　“干呗，明天咱们就招呼招呼兄弟，堵人去！”黄毛兴奋搓手，“事成之后，咱们再去那赌场玩几圈，这次必须要赚个大的！”
　　寸头吸了一口烟，眯起眼，“当然…”
　　他突然顿住了。
　　黄毛不明所以，嘟囔着“咋了”，转头顺着寸头的视线看过去，也不出声了。
　　巷子不长，南北通道，不过百米。少年站在北道出口尽头，冷着脸，双手抄兜，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在他们注意到自己前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妈的，这是找上门来了吗？”黄毛喃喃自语，把嘴里的烟吐在地上，用鞋子捻灭。
　　池遇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漫不经心活动着右手腕，“听说想断我的手啊？”
　　不等这两人回答，少年冲他们笑了一声，“现在不来试试看吗？”
　　池遇此刻全然没有在校时那般的冷漠，他一步步向着这两个人走过来，笑一直挂在脸上，没有收起过分毫，那双眼眸里的嘲弄更是彻底。
　　寸头冷笑一声，扭了一下脖子，走了过去。
　　“你会为你所说的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
　　“大哥！大哥！我错了！”寸头趴在地上，侧脸跟大地近距离亲吻，他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小幅度晃动着酸疼的右手以表投降。
　　“谁是你大哥？”池遇一脚踩向寸头的后背，“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不然现在躺在这地上的就不止有两个人了，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懂！我们以后绝对不再来找你！！”
　　“？”
　　“啊啊啊——大哥别踩了——！！”
　　池遇轻嗤一声，“明天晚上多叫点人，最好是昨天你们堵我的那几个大块头，我要一次性解决，听清了？”
　　“大，大哥，我们帮里的大块头真的不多了，昨天你见到的有三个都躺医院了…”
　　“那没办法了，明天你俩就等着继续挨揍吧。”
　　“不不不——！大哥，我们俩也是上有爹下有弟，是我们脑子抽了不干人事，你就放过我们吧，我真的保证再也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池遇弯下腰，手肘撑着曲起的膝盖，“那可不行啊，我还得等着你们来断我的手呢。”
　　“大哥大哥，断你手绝非我们本意啊！”寸头苦苦求饶，“我们也就是收钱办事，绝对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想解心头之恨，你就找我们的雇主去！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对吧，就叫王琮旭！”
　　“……”
　　“肯定是我们雇主…呸，肯定是那个姓王的王八蛋脑子抽了才敢惹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无辜的啊！”
　　池遇直起身子，掏出兜里的烟盒，拿出了一支烟。
　　黄毛鼻青脸肿缩在旁边，根本不敢说话，直到看到池遇在找打火机时，才颤颤巍巍凑过去，“哥…你要打火机是吗？”
　　池遇瞥他一眼，接过打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少年叼着烟，整理着起了褶皱的校服外套，面无表情也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寸头积极提出请求，“大哥，你就放了我们两个吧，我们虽然是无业游民，但是我们心地善良，说到做到，以后绝不会…！”
　　“闭嘴，烦。”
　　“哎好好好…”
　　王琮旭。
　　池遇眼里划过一丝厌恶。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中，在那熟悉又肮脏的厕所里，他被一群弱鸡混混围住，被他们用挑逗狗似的视线盯着，而他只能站在角落里，任由那些人语言侮辱，哪怕他们说的再可恶，池遇也不可以反抗分毫。
　　那时候，他实在是烦的想死，也偶尔做出过推开他们离开的举动。
　　那些人闹哄着阻拦他，根本不怕他的打。
　　池遇面无表情，抬起了拳头。
　　混混们更是乐的不行，一个两个把脸凑过来，似乎就在等待着被暴揍一顿。
　　池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听到手机拍照咔嚓的声响，他才停住了动作。
　　穿着洁白校服的男生从外围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声音更是清澈又美好。
　　“池遇，你要打人了是吗？”
　　“那你的姐姐是不是又要来学校了？”
　　“你是不是精神病啊？”
　　池遇呼出一口气，眼神渐渐不聚焦。
　　曾经的记忆变成了汪洋大海，而他就是在大海中心抱着浮木的可怜人，无处可去，只能等待，等待到精疲力尽，最后沉入海底。
　　穿着初中校服的池遇站在人群中，冷冷盯着他，“为什么。”
　　男生温柔回答，“因为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