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数与渐近线》栀言Aiyana

13、等你

　　许终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抬头，正巧看见柳亦涵那一张带笑的脸，当然，还附赠了一个白眼。
　　“你忙着去干什么呢？跑得这么快。”
　　柳亦涵重新骑上自行车，有一搭没一搭的踩踏板，跟在他身边。
　　“我们班五点钟有一个会。”
　　“噢，”柳亦涵抬手瞄了眼手表，“那你还有4分钟时间。”
　　“不对。”许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是晚上有课吗？”
　　“现在才4点多，算晚上吗？”柳亦涵的声音里带了点窃喜。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一来就刚好撞见你在......开会迟到的路上。”
　　许终不知该如何回答，选择埋头向前冲。
　　“哎，等一下。“柳亦涵又叫他，”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你会骑自行车的吧，那么……”
　　许终脚下一踉跄，也许是跑得累的，声音有点抖：“不会……”
　　柳亦涵用力一蹬车，一下子阵出去七八米，然后一脚撑地，回头看着许终气喘吁吁跑过来。
　　“活该你只能靠你这两条腿。”她伸手指了指自行车后面，“单人的，没有双人座，我爱莫能助。”
　　手表上的指针指向5:08,许终站在4号楼楼下，柳亦涵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从身后传来：
　　“不是，手机上显示步行15分钟，你跑成这样，竟然还花了18分钟？!”
　　许终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一串清脆的车铃声响声，“既然你有事，那我先走啦！”
　　他回过头，发现她已骑上了车，正冲他挥手。
　　如先前来时一样，她就那样轻盘的骑车远去，没有过多的停留，就好像仅仅是一个过客，白色的衣裙翩飞，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但此时的许终根本来不及体会短暂分离的伤感，他火急火燎冲进4号楼，还没进教室就在门口撞见齐刷刷一溜垂着头站着的学生，探头一看里面，头发半白的导师正在台上勃然大怒：
　　“迟到五分钟就算了，还有迟到将近十分钟的？”
　　“你们是来大学学习的，不是来玩的！大一水一年，大二谈恋爱谈一年，大三再晃荡一年，不要以为大四轻轻松松就能拿文凭！”
　　“你们都是医学生，以后工作了，面对的是患者，是人命！今天开会迟到，那明天上课会不会迟到，以后上班了，会诊手术会不会误时？”
　　许终吓得一缩脖子，正准备老老实实站到门外队伍的尾巴上，却碰巧被导师抓了个正着，“门口那个谁，探头探脑的，进来！”
　　许终浑身一个激灵，蹭进门内。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也迟到？”
　　许终暗道完蛋，自己算是直直撞到枪口上了。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然，也有可能是”坦白从严，抗拒从更严”）的道理，他如实回答：
　　“我叫许终，刚刚我女朋友来找我，耽搁了一会儿……”
　　导师发火了：“编理由也不编一个像一点的！还女朋友？一高考完就谈了？还是附近学校的？!名字叫什么？”
　　“柳亦涵。”
　　许终确信自己要完了，估计他的待遇已经不是站在教室门外，而是要站到这栋楼外了(......)
　　“你和她都是D市的？”导师继续追问。
　　“是。”
　　导师突然收了口，上上下下打量了许终片刻，然后摆摆手：“你找个座位坐吧。”
　　教室里一时间有了些窃窃私语。
　　坐在后排的梁寻和夏攸捷冲许终挥了挥手，韩彻还一缩脖子，比了一个“6”的手势。
　　许终逃命似的溜到他们那边坐下。
　　“兄弟，你厉害啊！”
　　会议结束，三个人围上来，韩彻一把勾住许终的脖子，
　　“你哪来的这么厉害的女朋友？居然让咱们导师火力减半，不会是谈上他老人家的闺女了吧？”
　　许终一时无语。
　　“你看看那些在门外的，对你只能干瞪眼。不是我说，这样的女朋友要珍惜啊，指不定后面就变成在导师那儿的绿卡了，当然了，搞不好也可能成为临时炸弹……许哥，赶紧跟我们讲讲怎么谈上的吧，这才刚来大学几天啊，难不成你跟咱们导师是老乡？嘶……该不会是网恋吧？那姑娘长得怎么样？今天是第1次网恋奔现吧？”
　　许终忍无可忍，掰开他搭着的手：“你是不是那种带视频的小说解说看多了？怎么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韩彻嘿嘿一笑：“不管怎么样，苟富贵，勿相忘。”
　　九月末的天气依旧厉害的很，许终精挑细选了半日，选定黑色短袖衬衫和牛仔裤，结果下了宿舍楼没走两步就已被晒得满头大汗。
　　黑衬衫贴在背上，许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行走的光能捕获器。（……）
　　宿舍里韩彻和梁寻估计正在吃着冰棍打游戏，而敬业的宿舍长夏攸捷又被叫去开会了，许终约了柳亦涵去咖啡厅，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在太阳猛烈轰击下英勇冲锋的一员。
　　推门走进学校对门的咖啡厅，许终背后的衬衫已温了大半。一脚从闷热的室外踏进凉爽的空调房，简直快战。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拿了单子过来，许终摆摆手：
　　“我还要等人，等我女朋友来了再点。”
　　他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许终抬头望向窗外，无一丝风，树木静止不动，路上无人，似一幅定格的画，便又低了头去看表，数着秒针走过一格又格。
　　指针不紧不慢超过两点半，许终忍不住拿手机给柳亦涵打电话。
　　“你到哪儿？我已经在咖啡厅了，靠窗的位置。”
　　电话那头的人微微一愣，轻轻“啊”了一声，然后笑起来，
　　“许终，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我下午临时有一个讲座。”
　　“可……我这儿没有收到你的消息啊，你发在哪儿了？”
　　许终面对着空荡荡的聊天栏，而页面上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我下午两点半在咖啡厅等你。”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许终清晰的听到柳亦涵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终。”
　　她轻轻叫他，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信息没发出去……”
　　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啊。”
　　许终心弦一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停顿半日才开口：
　　“其实也没事，我也没有等太久......那你有事的话就算了，我们下次再约。”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那你先挂电话吧。”
　　“还是你先挂吧。”
　　许终盯着屏幕，三四秒后，电话挂断，跳回播号页面。
　　许终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也没什么想喝的了，于是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迎面碰上林槐。
　　“许终。”
　　林槐几步走过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许
　　终无可应答，默默然坐回去。
　　她扫视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桌子：
　　“怎么连杯咖啡也没点？”
　　说着笑了笑，招手喊服务员，
　　“给我来一杯美式。”林槐转向许终，
　　“你想喝点什么？我请你喝咖啡。”
　　许终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林槐轻叹了一口气，向服务生说道：
　　“再来一杯黑咖吧。”
　　“我记得你高中说过，爱喝这个，说是这黑咖啡入口时是苦的，但苦后才漫出香来。”
　　林槐低头拨弄着袖口上的扣子，自顾自地说，
　　“黑咖又苦又涩，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
　　“其实，我现在更喜欢加奶的咖啡。”
　　“哦？”
　　林槐抬了头，直视他的眼睛，“原来短短四个月，一个人的口味就变了。”
　　“也没什么，加了奶，口感好一点。”
　　许终突然想到柳亦涵的那一套歪理，弯起唇角，
　　“她每次喝咖啡都喜欢加奶加糖，说生活太苦，要加点糖。”
　　林槐自然知道许终口中的“她”是谁，也不答言，默然看着他。
　　“许终，你看时间过得多快啊，毕业才几个月，就像已经过了几年。”
　　“你看你们一个班的，现在也算是天各一方了。祁珩和夏北秋考的好，一个去读了天体物理，另一个出国了；我们班上一对儿，一个考上了理想学校，另一个发挥失常落了档，两个人隔了十万八千里，本来说好考完就正式谈的，现在听说都不联系了，更何况……”
　　“宋景山他……”
　　许终忽然打断了她，
　　“他昨天发消息问我。”
　　林槐接过服务生递来咖啡的动作一顿，良久不见许终继续说下去，轻声问：
　　“他说什么。”
　　“他问我，你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