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秋》孟苡

5、重逢/初见

　　第五章
　　边关小城倒是烟火气满满，街上交杂着商贩的吆喝声和百姓们的欢笑声，一路舟车劳顿，夏倾晓丝毫不显疲惫，她满心期待，巴不得立刻去见那人，但天色略晚，她还得洗浴一番便只得待明日了。
　　客栈里的人不多，几乎都是客此的异乡人和一些交班在此休息的士兵。夏倾晓找店家要了一间客房和一些简单的吃食，一个人坐到了一边。想着明天就能见面，她兴奋极了，也不知道十年了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正想着，隔壁桌来了一家三口，母亲劝着孩子先吃饭一会儿就去放灯，父亲附和着帮孩子夹菜，孩子则闹腾着说就快要开始了。夏倾晓在一旁听着，起了兴趣，询问道一旁收拾碗筷的小厮 :“这是有什么活动吗？”小厮惊讶地说:“姑娘来我们这居然不知道孔灯节？”“孔灯节？”夏倾晓好奇道，“我们这儿是边关，安宁都是将士们用命换的，不得学着感恩吗？孔灯节就是大家伙聚在一起，放孔明灯告慰战死的将士，为活着的将士们祈福，祝愿他们平安。这还有一会儿就开始了，城里的人基本都会去，我也去的，姑娘若是感兴趣就一起吧。”“那劳烦小兄弟带路了。”夏倾晓微笑着点头，并递给那小厮两铜钱表示感谢，“客气客气。”小厮说着接过后便走开了。
　　饭后夏倾晓跟着那小厮来到街市上，这里和客栈截然不同，热闹极了，“就到这里吧。”夏倾晓停下脚步，“就在前面一小段了，姑娘不去了？”小厮疑问道。“要去的，但我得先去买一盏灯，一会儿我自己去就好了。”说完夏倾晓便与小厮分开。她在卖灯的小摊挑选着，忽然听到一声叫喊声，那摊主立刻跑开了，夏倾晓还没反应过来，抬头就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柜子朝她倒下，她愣住了，双脚惊得挪不动，最后一个念头她遗憾着就差一点，就能见到了...
　　只在一瞬间，柜子关键时刻被人踢向了一边，轰的一声后夏倾回过神来，刚刚的红绳！她猛地转头，那人正看着她询问道：“姑娘可有事？”少年一身黑衣，不是顶好的绫罗绸缎，也没有华丽的装束，但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容貌清秀却又透出几分英气，习武之人身体自是强壮些，但他不魁梧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一头黑发高扎在脑后，并没有用寻常男子的发冠束发，而是一条较粗的红色发带，上面还用金丝绣了些图纹，隐约是流云的模样，那是他身上唯一精细的东西。“姑娘？”许言见眼前人不回应，又询声道，“我...我没事，多谢。”夏倾晓回过神来，立刻拍了拍衣服，笑着行礼致谢，“没事就好。”许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等等！”夏倾晓连忙喊住他，“姑娘还有何事？”夏倾晓预演了无数遍重逢的情景，但昔日里那些说了无数遍的话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她略显局促的站在原地，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可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还是让夏倾晓放弃了，她故作轻松地回道:“没事。”看着许言的背影夏倾晓的内心汹涌澎湃，她将衣中的红发带拿出，与刚才那条几乎一样，只是她手中这条是孩童大小，夏倾晓的手慢慢攥紧，一座压抑了十年的火山，顷刻间喷薄出炽热的岩浆，瞬息间沸腾了她的灵魂……
　　庄严的钟声响起，孔灯会开始了，夏倾晓点燃手中的灯，将祝福，和自己的私心一同送往远方:愿众将士守卫的家国永安，愿我的将军常胜...
　　只点了一盏灯，房间里显得有些暗，夏倾晓正在描画一张画皮，这是一张青年男子的面容，出于私心，夏倾将它画的英俊了几分，看起来就是一副行医的俊俏小生模样。师傅交给她的这门独家手艺，可以将人的面容改变，而且这张画皮就像长在人脸上一样丝毫没有破绽，除非用特殊手法摘除，否则就算是人死后被烧了埋了画皮也只会和人的皮肤一样，被烧毁腐烂，能够极好的隐藏人的身份。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从灯会回来后夏倾晓便开始忙活，她一刻都不想等，明天一早就去军中见他。
　　“将军，朝中的大夫到了。”门外的士兵将夏倾晓带到许言那时，他正在带将士们晨练，不同于上次在灯会的黑衣，这次他穿着铠甲，看起来更严肃了几分。“见过将军。”夏倾晓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将父亲修的介绍信交到许言手中，许言仔细的检查着，接着抬起头看了看她，夏倾晓期待的等待着他的反应，“夏蒲叶？”，“嗯，夏天的夏。”夏倾晓像生怕他没看到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姓氏，“嗯。”他回的有些冷淡，“夏天的夏...”夏倾晓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即使是夏太医的弟子，往后既在我军中，就也要守军中规矩，欢迎加入长安军。"他将手书还给与，便不再理会，只是专心训练军队，夏倾晓站在原地，垂下眼眸心中失落，他好像理解错意思了...看来是不记得了。但转念一想，来日方长，夏倾晓又重振旗鼓。她换上一个笑脸，迎到他身边，“将军方才误会小生了，小生只是愚钝，多确认一下，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将军若是得空，可否带我逛逛，认认地。”“王宇，你找个人陪他。”许言目光一直放在军队身上，只是吩咐一边的副将，“好嘞！来，夏大夫我带你去。”王宇也不管夏倾晓还要说什么，拉着就走。
　　“兄弟，你这名字真有意思，怎么想到叫蒲叶的？”王宇笑眯了眼，询问道。“我爹娘说想让我像夏天的蒲叶扇一样，给人带来凉爽，就叫我蒲叶。害，乡里人没什么文化，王兄见笑了。”夏倾晓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回答了他，“可惜夏兄生的一张好面孔，定是不少姑娘喜欢，竟叫了这名字。”王宇婉惜说，“我没什么本事，哪招姑娘喜欢？要说王兄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才是真汉子！”夏倾晓顺势就夸了几句，见他开心，便继续说道，"我们将军那么俊俏，又经常打胜仗，这是十里姑娘，不少心悦将军吧？就没瞧上那家的？”王宇摇摇头道：“他？你也看到了，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平常哪家姑娘敢接近他啊？也只有那李小姐隔三差五的来。”“军中允许她进？”“当然不行，那将士们不得炸锅了？她每次就站在那门口，将军不见就不走。”“那将军见吗？”“肯定见啊，他人那其实面冷心热，对我们这帮兄弟平时也是极好的，不会让那姑娘在门口苦站。李小姐每次来刷刷脸，给兄弟们带点吃的，军里都喜欢的她，也盼着她来。看着温温柔柔一姑娘，弱不禁风的，就算大冬天也站在那儿。对将军是真喜欢啊，我看他俩挺配的，将军迟早沦陷……”夏倾晓沉默地听着，她有些害怕自己来晚了，但又安慰着自己，事情还没确定，今天好像留了个不好的印象，他不记得自己了...... 思绪乱了套，灵魂便不知道偷逃去了哪里。
　　“到了夏兄，这就是医用营，你以后就在这工作。对了，你来的太快了，军里没有你的帐篷，这也没来得及准备东西，需要你自己去买和搭了，到了长安军就都是兄弟，有什么要帮忙的跟周边的兄弟说，或者来叫我。”王宇把人带着走了一圈就离开了，夏倾晓大致将军里的地方认了一遍，但她是个路痴，只知道地方不认路，再加上刚刚想太多，四舍五入等于根本不会走。她在医用营里自己走了走，“药材倒是齐全，就是量太少了。”她自言自语道，“药材都是新鲜的，采多了用不上，就浪费了。后山大多数药材都有的采，小兄弟可以自取自用。”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倾晓回头，一位不惑年岁的妇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可以叫我小夏。”只一面，夏倾晓就觉得这位慈祥的大娘看起来很亲切，“叫我张娘吧。”张娘招呼着夏倾坐下，又为她端来些吃食，“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尝尝看。”夏倾晓没有吃早饭，这会儿正有些饿了，也不客气，便吃了起来，白色的一小块，能看到揉在里面小朵黄色的桂花，入口微甜，接着桂花混着牛奶麦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围绕舌尖，余味香甜，意外的美味。“太好吃了！张娘你手可真巧，可比我在城中吃的那些美味多了！”夏倾晓连连称赞道，“好吃就多吃些，你应该还没吃过早饭吧？”张娘将盘子往前推了推笑道，“我还煮了粥，一起吃点。”“这怎么看出来的？”“这会儿时间早，你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那时候，多数店家还没开门呢，就猜着你应该没吃早饭。”张娘说着便到厨房端来了粥，“谢谢！”夏倾晓开心的接过，享受着美味的早餐，张娘的出现让她心情大好，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