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秋》孟苡

4、你好铃铛

　　第四章
　　午间，慕容湫的马车停在司法府门口，他走到书房，沈蔚一身秋蓝色云纹长衫，正坐在花窗边喝茶，慕容湫调侃道:“看来近日很太平呀，连你都闲住了。”沈蔚没有回答，只为他倒下一杯茶。“刘去被陛下拿了。”慕容湫饮下茶，将昨晚的事情道出，“发现自己被盯上了，狗急跳墙，半路被捉了。陛下出手应是不想打草惊蛇，想吊大鱼，今日朝廷上的刘去大概率是假的。”“放出来的饵罢了。”沈蔚回着，手中的沏茶动作并未停上。他点茶技术了得，那茶叶落盏冲泡后，一枚枚玉凤纤叶浮选在杯中，茶水清澈而有白毫起舞，清幽的茶香被蒙蒙水汽带进空气了，安人心神。慕容湫又倒上一杯茶说:“竟然陛下介入，我们也就不必管了。”“最近边境不安生，回风传信准备过些时日主动出击，十万军兵的粮饷要尽快送往。”沈蔚将一封信件递给慕容湫继续说道，“这次行动是突袭，他得到消息知道朝中有间谍，军饷要秘密送往。”“这龙井不错。”慕容湫将茶杯放下起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就去面见陛下，敲定这事。”
　　慕容湫离开时雨就已经开始了，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转而就成瓢泼大雨了。沈蔚在书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铃铛的身影，往日若是客人走了它就会进来的。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沈蔚有些担心，他想到铃铛应是出门玩了，赶紧带上伞前去寻找。
　　另一边，想要跑到屋檐下躲雨的顾瑶在路旁听到了小狗的叫声，她寻声望向小河，一只白色的狗在湍急的水流中呼唤着，它拼命地再向岸边游着，但河水太急，它难以上岸，顾瑶将外套脱下，当成网将狗狗救了上来。顾瑶抱着湿透了的小狗躲到屋檐下，一人一狗被大雨淋得透透的。这是一只幼年期的大型犬，两三个月的样子，一身暖白色的毛发。顾瑶注意到狗狗脖子上的铃铛，说道:“你脖颈挂着铃铛，看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小狗听到也叫了两声回应，“你的主人一定在找你，可现在下着雨，我们先避一避，等雨小些，我帮你找主人。”这次狗狗没有叫，只是蹭了蹭她的腿，顾瑶端详着它脖子上的铃铛，“这铃铛好精致呀！”狗狗又叫了一声，顾瑶好像猜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说道:“铃铛。”果然狗狗有回应，“原来你叫铃铛呀！”她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开心道，“你好，铃铛！”
　　一人一狗正聊着，沈蔚就拿着伞出现在了顾瑶身后，他看着自家顽皮的狗子唤了一声：“铃铛。”铃铛看见自己的主人立即跑向他，顾瑶听到声音站起身，转过头就看见了沈蔚，她惊喜地看着眼前之人有些不敢相信道：“沈...沈大人!”沈蔚微笑地问道：“姑娘认识沈某？”顾瑶掐了掐自己的腿，确认不是梦境后，她开始紧张起来她有好多话想说，想说自己怎么认识他，说自己很感谢他，但是又怕自己显得很奇怪，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她只是点点头又将头埋下，藏住自己此刻可能已经通红的脸，小声应了一句。沈蔚被女孩的样子可爱到，不由得笑了笑，这下顾瑶更慌了，她觉得自己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太狼狈了，随着她越跳越快的心脏，脸颊上的那抹红晕也蔓延到了耳根。
　　天气已经转凉，秋日的寒风一吹，顾瑶不觉冷的哆嗦，沈蔚注意到她的动作，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顾瑶身上，又捡起一旁顾瑶湿透的外套，顾瑶连忙急忙脱下慌张地说：“我不用的，披在我身上外套会湿的！”“无碍。”沈蔚接过外套又披在她身上并发出邀请，“雨一时不见小，我的府邸就在附近，姑娘去坐坐吧。”顾瑶开心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快速地摇了摇回答道：“还是不麻烦了。”其实她是想去的，好不容易见到偶像，当然想与他多呆一会儿，但是转而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对方应该只是一句客气话，说着就准备脱下外套归还。沈蔚阻拦住她想拿下外套的手说道：“不麻烦，走吧。”见对方是真的邀请自己，顾瑶也不再拒绝开心地前往了。
　　两人共同躲在一把油纸伞下，距离很近，顾瑶拼尽全力想要抑制住胸腔里疯狂泵动的心脏，但是大脑好像也逃离了控制，被雀跃填满，她将外套紧了紧，偷偷地将鼻子藏在里面，有些贪婪地嗅着外套上沾染的属于他的气味，一种淡雅的茶香，倾盆大雨的声响已经全然不见，耳蜗里只充斥着极快的心跳声......
　　不一会儿就到了司法府，沈蔚吩咐小人带顾瑶沐浴并为她准备一套婢女的衣服，洗漱后顾瑶就被带到了书房。顾瑶平复了一下心情，鼓励自己等会儿一定要说出话，她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坐吧。”沈蔚微笑着看着她，抬手示意她做到自己对面，铃铛看她进来了也立刻跑到她脚边蹭了蹭她，开心地摇着尾巴叫唤着，顾瑶抱起它坐到沈蔚对面。“还没问姑娘芳名。”沈蔚将一只青绿色的茶杯放到她面前，又为她倒了一盏茶，见顾瑶低着头不说话，又道，“姑凉若是不喜这大红袍可以换别的茶。”“不用，不用，这个很好。”顾瑶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然后赶忙端起茶杯喝一口想表示自己很满意，“小心…...”沈蔚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顾瑶结结实实的烫了一下，吃痛地闭紧眼，赶忙放下茶杯，有些手足无措，她恨自己没用，明明刚刚才准备好，现在又搞砸了，顾瑶又羞又恼，眼泪也不争气的冒出来捣乱，她又埋下头道歉：“对不起，我扫兴了。”铃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安慰似地蹭了蹭她。沈蔚将手帕递给她，安慰道：“无碍，不必紧张。”顾瑶接过手帕擦掉眼泪，深呼吸几口气，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十分正式地说道：“我叫顾瑶，瑶池的瑶。”见顾瑶一脸的认真，沈蔚笑了笑夸赞道：“瑶乃美玉，是一个不错的名字，与姑娘甚是相配。”“谢谢。”听到夸赞，顾瑶又开心起来。“姑娘出门可是要办什么事？”沈蔚问道，“嗯，本来是要去买药的，可惜半路被雨拦了路。”顾瑶有些惋惜的说，“不过，等会儿雨停后再去便是了。”“姑娘是患了什么病？我知晓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可为姑娘看看。”“谢谢好意，但不是我，是我的家人。”顾瑶解释道，“也可以为你的家人诊治。”沈蔚继续说道，“真的吗？”顾瑶欣喜的问，“当然，若是姑娘愿意，约个时间就好。”沈蔚肯定了答案，“谢谢！如果可以就后日吧，诊费到时和药钱一起结算。”顾瑶笑着说，“不用诊费和药钱，就当作为朋友，送你的见面礼吧。”“我们是朋友了吗？”顾瑶听到这句话惊讶地问道，“嗯。”沈蔚回答。得到肯定的答复，即使有可能是客套话，但也足以让顾瑶欣喜，她本不想接受不付费的提议，但是既然是朋友，若是自己一味坚持，倒是显得生分，也就接受了。
　　“姑娘是在哪儿撞见铃铛的，我找了它好些时候。”
　　“我是在雾河边见到它的，它不小心掉河里了。”
　　“这么说，姑娘救了铃铛一命。”
　　“没有了，举手之劳。”
　　“救命之恩，我这个做主人的也要替铃铛报恩的。”
　　“不用了，大人刚刚已经为我请大夫了。”
　　“那是作为朋友的见面礼，况且还送给了你的家人。还请姑娘不要拒绝。”
　　顾瑶听罢，想了想，“既如此，小女想向大人借一些关于律法的书籍，还请大人传授一些律法知识。”她见沈蔚没有回复，补充道，“我一次只借一本书，第二日便归还，绝不会损坏的。”见沈蔚还是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又弱弱地补充道：“可以不用授课的，我只借书就好。”“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每日什么时候授课比较好。”沈蔚见顾瑶怯怯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解释说，“你觉得什么时辰好？”顾瑶听后松了一口气问道道：“未时可以吗？”“好，那就这个时辰吧，你今日先挑选一本，过两日来府时带来便好，不用太急。”沈蔚表示同意，“嗯，谢谢！”顾瑶感激地鞠了一躬，沈蔚忙扶起她，“不必如此。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姑娘为何要学法？”顾瑶有些犹豫，涉及家事她有些为难，见顾瑶似有难言之隐，沈蔚也不再询问，“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说完沈蔚就转身准备带她去拿书，这时顾瑶拉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是女子，又不会武功，所以想用律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那一瞬间，她的身上迸发出一种力量，沈蔚竟被她的气势震住了，他怔了怔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回道：“嗯，我知道了。”
　　拿到书后雨也正好停了，顾瑶拿着书和衣服道谢，开心地和沈蔚道别：“明天见！沈大人。”沈蔚也笑着回道：“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