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草稿》Vda

2、第十一次轮回2

　　《梦境间隙基础攻略手册（修订6.0版）》——国际探梦者协会第三办公室出品

　　——基本总则——
　　第一条：活下去，在梦境间隙中死亡代表现实中同样死亡，没有生还可能
　　......
　　第八条：梦境间隙中的人物皆为来自过去的投影，过去的投影
　　.......
　　——第二章投影——
　　......
　　第二条：投影有固定行动路线，他们无法直接对你造成伤害，只能间接杀死你
　　......
　　第十一条：如果在梦境间隙见到现实中存在的人，不要犹豫，杀了他
　　......

　　由探梦者协会编写并且修订的攻略已经出品到第六版了，就算不是探梦者协会的正式注册成员也对这本手册非常熟悉。
　　因为梦境间隙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10号睁开眼睛，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坐起来时才发现，她的手脚全被固定在了床上，左手有不知名的点滴缓缓流入她身体。

　　耳边传来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这是10号最为熟悉的声音，按照分级来说，至少都是等级为二的中度暴雨。
　　按照《幸存者守则》，这个时候应该抢救可以带走的一切资源，迅速前往最近的救生艇或者船只。

　　10号脑海还是昏沉沉的，她想到她偷偷种在门背后的小番茄，好可惜啊，还差几天就可以吃了。

　　在黑暗里，窗边站着吹风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沈南意转过身，来到10号身边，把点滴的速度调慢。

　　她这才稍微反应过来，不对，这不是现实，而是在梦境间隙当中。

　　10号并非被卷入梦境间隙，而是自己主动进入。

　　她知道自己迟早会进入梦境当中，因此所有的规则都背的滚瓜烂熟。在协会的测试中，他们这一批人只有三个拿到了满分，她是其中一个。

　　手册中的规则经过多版修订，只有经过多重验证的规则才会被添加上去。总则更是一切规则的基础，绝对不会出问题才对。
　　可光这一会，沈南意就已经打破了多项规则。

　　为什么沈南意可以接触到她！

　　10号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沈南意从什么时候能看见她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干嘛？

　　沈南意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这个10号观察了一天都觉得十分温和柔软的人露出内里尖锐的一面，上来就让她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在吃甜品台的东西。你知道吗？江知渺是一名糖尿病患者，她已经很久不吃甜品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10号试图垂死挣扎，“偶尔吃一点甜的东西也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10号顿住了。沈南意知道，10号肯定想起来今天丰富的饭后甜品。

　　她看着10号的沉默，并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江知渺以前还不在乎这个的，直到有一次她因为酮中毒晕倒后，她就忌口了。”

　　“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酮中毒是什么，”沈南意观察着10号的反应，继续说：“酮中毒是一种糖尿病的急性并发症。乏力，头晕，甚至会昏迷，严重时还会休克。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是很耳熟，这和10号昏倒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在今天上课时，发现自己可以触碰到10号开始，沈南意脑子中就闪过了无数的计划。

　　10号敢在晚宴上大肆吃着甜品，想必是不知道江知渺是糖尿病患者这个信息。

　　沈南意咨询过江知渺的家庭医生，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只要一些小动作，就能让10号的抵抗变小，她做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效果比预期还好一些，竟然直接晕倒了。

　　10号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可左手的凉意让她意识到其实自己没有太多选择。
　　她并不知道沈南意现在到底在给她注射什么，暗暗用力，左手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药水流入血管。按照每个梦境间隙都是全员恶人的设定来看，形势并不乐观。

　　半晌。

　　“你想要干什么？”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别紧张，这对你来说非常划算。我让你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哦。”明明拥有一张皎洁的天使面，沈南意却像恶魔一样低语，她微微俯身靠近10号，“那么，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

　　“楚黎，我叫楚黎。”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楚黎又补充：“太阳即将升起时的黎明。”

　　显而易见，这是个中国人的名字，好消息是，至少确实证明了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

　　“楚黎，非常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叫沈南意。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取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啊，没错。和江知洲有点情侣名的那意味了。”沈南意说的很轻松，接着询问，“那么，第二个问题。在你了解的攻略里，沈南意这个人正常应该在什么时间点死去？”

　　楚黎心惊不已，沈南意怎么会知道攻略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沈南意究竟知道多少，刚刚那个问题那么简单，这个问题是不是沈南意的一种试探。

　　“我.....我不知道具体的，”楚黎忙着证实自己的诚实，从记忆里挖掘出并不丰富的情报，“只知道江知洲的未婚妻，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去世了。对了，当时江知洲应该已经读初中了。他初中时参加夏令营，回来时才知道未婚妻一家去世的消息。”

　　沈南意一怔，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她的家人的确是在江知洲初中的时候去世的。

　　她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表情上依旧看不出任何信息，仅是接着耐心问：“那么，你是从哪来的呢？嗯...说的准确一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楚黎咬咬牙，“就是，时空机器你知道吧。在未来，发明了时空机器。让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的某一个人身上，我们其实都是来观察历史的。”

　　看沈南意没有再说别的，楚黎急了。

　　“喂，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可以把我放开了吧。”楚黎头用力朝她左手示意。

　　沈南意没有解开她，而是说：“那个呀，别害怕。是缓解酮中毒症状的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能打完，你先冷静冷静躺着。过一会我来给你拔针。”

　　说完，她在楚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到更深的黑暗里。

　　时空机器？观察历史？
　　什么样的历史值得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跑到这里来感受死亡？
　　果然是小朋友。这样错漏百出的话都能编的出来。

　　楚黎的回答都没有经过提前的思考，这样性格的人，想要在慌乱之中编谎话，是非常不容易的，其中一定还夹杂着一些真实的部分。

　　最后一个回答，如果非要选出其中真实的部分。沈南意凭借直觉认为，是第一句——“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

　　她心中有很多猜想，等待一一去验证。

　　第二天上午，昨晚的雨依旧没有停，窗外阴沉沉的。
　　留在家中吃早餐的只有沈南意和楚黎二人。

　　江家没有分餐制的习惯，所有的餐点都是摆在一块的。沈南意餐前特地提醒了楚黎什么东西是她现在不可食用的，面前的人看上去完全是个温柔无害的大姐姐。

　　这顿饭吃的很慢，直到佣人把餐盘都收走了，沈南意还是坐在座位上没动。
　　她隐晦地盯着时钟。
　　九点半一过，沈南意松了口气。

　　之前的十一次轮回，在这一天的九点半，沈南意有一个固定区域，不管她在做什么，总是会回到学校里。今天却毫无变化，看来她的固定行动路线已经被打破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

　　吃完饭，沈南意带着楚黎来到了车库，她以前为了维护谦和低调的人设，不爱开车出门，直到陷入轮回之后就开始摆烂了。

　　车开出门一段时间后，耳边不断传来“滴——滴——”的声音。

　　“你安全带没有系。”沈南意提醒。

　　楚黎疑惑地说：“什么？”

　　沈南意见状把车往旁边停。
　　她个子高，轻易就够到了楚黎的侧面，两人靠的很近，一股温柔的花香从沈南意的身上传来，她“咔”的一声帮楚黎扣好了安全带。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勒痕隐隐作痛，提醒着楚黎深夜时发生的事情，她真的会以为昨天是做了一场噩梦。

　　当然，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显然更像是做梦。

　　沈南意没有再像昨晚一样问她问题，真的在认真保护她的安全，除此之外，就是开着车带她四处乱逛，她们会去逛街，会去吃美食，会待着看风景。
　　如果楚黎有这个概念的话，她会知道这完全就是公子哥追求人时的举动。

　　沈南意看着面前的人舒适地摊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机不断划过屏幕表面，手机里传来猫叫声，楚黎正在看视频。
　　内容是江知渺养的一只布偶，名字起的很接地气，叫做“小咪”。这只小动物性子极佳，没有察觉到主人内里的更换，喜欢柔软且黏糊糊地蹭着楚黎的手心撒娇。
　　为避免意外，这两天小咪被留在了江知渺家没有带走，短短几天相处，楚黎就变成了猫奴，每天都要看她拍的小咪的视频。

　　沈南意能肯定她们有同一种文化来源，抛开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楚黎日常使用的成语等语言习惯都和大家基本一致，只有长时间处于这种文化环境中才能有这样的相同点。

　　这种相同点还出现在很多地方，例如沈南意发现楚黎在使用
　　这至少证明了一点，楚黎生活的时代或者说世界，一定和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都不会相差太大。

　　和这些相反的是。游戏、电影、表演对于她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东西。
　　沈南意百分之百确定，楚黎一定来自一个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的地方，甚至连基础的食物都短缺。她吃每一样东西都心满意足并且带着好奇。

　　这个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到底从日常的交谈和习惯中透露了多少信息。
　　一个完全没有接受过系统性教育，所学习的一切仿佛只是为了生存的人会来自哪里呢？

　　沈南意有两个猜测。战争？还是灾害呢？

　　当然，和楚黎每天都靠这么近，沈南意近距离接触了不少差点会造成她死亡的事情。
　　比起人为造成的事故，更多的居然都是意外。这种意外还逐渐增多。
　　食物中毒、触电、刹车失灵......连好好走着路都有可能有棵树从旁边倒下来往头上砸。
　　因此到后面，她们都是待在沈南意的小公寓里闭门不出。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之前的每一次轮回，沈南意都会在这一天听到“江知渺”的死讯，楚黎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紧张。

　　七天明显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即使她已经观察到了很多信息，可真相依旧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止沈南意继续思索下去。
　　第一日下午，她在监控视频中看到了楚黎手机上的内容。这么重要的内容，沈南意居然一觉醒来就忘了，就像是记忆被删除了一样。

　　突然，沈南意的注意力被视频中的声音吸引：“刚刚那是谁的声音？”
　　她立马转过头看着楚黎，没等楚黎回答，直接拿过了她手上的手机查看。

　　这是由真正的江知渺拍摄于轮回之前的视频，短短15秒的进度条被沈南意反复拉动观看。

　　沈南意一直觉得每一次轮回开始前发布任务的那道女声非常奇怪，那并非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有苏州一带女子说话时常带的软糯，因此听起来并不正式，反而像是日常交谈时常用的语气。

　　人在思考时，脑海中出现的声音究竟是谁的呢？沈南意曾经觉得那声音就是她自己的，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脑海中的声音真的只是幻想出来的而已。

　　隔着屏幕传过来的声音分明就是那道女声，最熟悉，也最陌生。

　　那个人，居然是沈南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