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春色 落花客》瑾霜

9、差一点，生无可恋

　　苏恬从Heloise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神情恍惚。
　　“你这篇Reading的语音语调有问题，重新背吧。”苏其实一整天都在背Unit2的课文，她明明记得进办公室之前，她都把课文顺了一遍。
　　苏恬回到教室，上课铃声刚好响起，这节课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数学课，但她却没多大心思听讲。这天天气不算晴朗，苏恬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除了午后刚从教室绿萝上接到的几捧阳光，就是和老班顿挫沉郁的讲课声相逢。她听着听着，很快联想到严应年老师说这些内容的神情和音色。“如果是严老师会怎么讲这个题呢？”苏恬忍不住把他的语音语调按在老班此时的讲课内容里，这节课在苏恬的幻想中过得也很快。
　　下午阳光体育活动时，苏恬并肩与老班走着。说巧不巧，老班也顺口提到了严应年过往的讲课，苏恬还没来得及陷入无尽的回忆，耳畔便响了起了成哲的声音。
　　“老班你讲的比严老师好多了。”苏恬反手就是一巴掌。成哲，同学们习惯称呼他为小哲。苏恬平日里没太留意他的存在，可一提及有关苏恬的八卦经历，小哲总给人一种“欠揍”的感觉，不光光是严应年老师，这在日后的生活中的其他例子也体现的十分明显。
　　“你没事吧。”苏恬一巴掌下去之后，还不忘关心回去，毕竟动手动脚地未免有点冒失。
　　其实这一天下来，苏恬觉着挺糟心的。特别是数学课开小差之后，还有小哲不着调的调侃，令她面对要重背的Reading，感到加倍崩溃。做操结束之后，她索性带上英语书直奔宿舍。
　　“你的英语以前怎么学的啊！”
　　“口语这一块儿太差了，没法弄啊。”
　　“回去自己跟过音频吗？”
　　……
　　苏恬背书的时候，脑子里回响着的全是Heloise老师的声音。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先前学英语的想法有些可笑：英语口语是否标准无关紧要，一切以应试为主。她自己在逃避问题，逃避自己口语烂的问题，现在想从头纠正，似乎有无力回天。
　　想到这儿，面前的课文使她背的更加艰难。三番五次地合上书，又三番五次地打开，苏恬在抵抗和妥协，带着这份纠结的情绪，她又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宿舍。“我该怎么办？”内心深处的声音是这样的。
　　宿舍门后有一条小径，这里似乎是一片不为人知的天地，对苏恬而言。自从上了八年级以后，她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从这里路过。说是不为人知也不无道理，除了人烟稀少之外，还有静谧的风景。小径旁是一条还算清澈的河，绕着学校流淌，对岸即是一排排柳树，长在望不见底的草地上。苏恬每每遥望之时，都感觉自己置身狭小的营垒许久，渴望城墙外广阔的世界。
　　晚风乍起，吹拂过脚边的蒲公英，绒毛化作清晖，妄想追随逝去的晚霞，只管飘零而不在意落往何处。苏恬承认自己容易伤感，尤其是身处这边景致之中，她能渐渐感觉脸颊上有热泪经过。可能这份温热积攒了许久吧，从她八年级的迷茫开始。她借着这热泪，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躲在一棵树下哭，现在陪伴她的，就只有这不为人知的天地了。
　　哭完崩溃完，还是要背完课文。苏恬磕磕绊绊地读准了单词的发音，也颤颤巍巍地到Heloise老师那儿过了关。她在书上签下了99的数字，回头又丢下一句话。
　　“嗯比之前好多了，但发音还有点土。”
　　“好的，谢谢Heloise。”
　　周五对于住宿的苏恬而言，是充满期待的日子。恰巧本周五到天气又比先前几天晴朗明媚了许多，这和苏恬的心情相互映衬。
　　“嗨嗨嗨。”苏恬在走廊上碰见了严应年老师，高兴地想他挥手，严应年老师顺势点了点头。
　　“严老师！”
　　“嗯，怎么了。”
　　“我想参加800米跑步比赛，你来为我加油好不好。”

　　国庆长假令人充满了向往与期待，但它偏偏在八年级第一次月考之前。这一次月考实际上对八三班意义非凡，因为这能呈现近一个月，三班换了班主任之后的学习状况。苏恬现在想着：当时老班有没有为此感到稍稍紧张或者担心呢？
　　考前同学们需要布置考场，什么调座位贴准考码，这些活儿以前J老师全丢给苏恬。到了老班这儿倒轮不着她操心。但苏恬也真是没眼力见，偏偏在老班跟前嘀咕：“我们的监考老师会不会有严应年老师啊！”她想起自己考125分以上的那次，都有严应年老师监考。
　　“监考老师是谁不重要，好好考就是了。”老班突然严肃地朝全班凛若冰霜地来了一句，苏恬乖乖地闭嘴了。
　　第一次月考的数学还算友好（相比较苏恬未来面对的试卷），不过苏恬做到最后一题的时候是有点慌的，她差一点儿没解出最后一小问。幸好在考试前20分钟想到了截长补短。“希望这一次能有个理想的成绩吧。”
　　然而事事未必遂愿，月考完结束的当天下午，大家就在陆陆续续地对答案。苏恬在内心祈求一万遍让他们闭嘴，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苏恬松了一口气：“这节地理课下我就溜回宿舍，到时候离乱七八糟的答案远远的。”
　　“这节课地理老师有事来不了。”老班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对苏恬来讲正如窗外刚刚怒吼的一声惊雷。苏恬用慌乱的脸色，迎着他走向讲台，等待他用手中的月考试卷答案判决苏恬的生死。弹指一挥间，老班竟放下了试卷，兴致勃勃地长篇大论了起来。苏恬庆幸，同时也在乞求他不要停下扯淡，什么70万全款买房最后口袋里只剩下400块钱连米都不敢买，什么以前在老家暑假里开补习班，二三十个学生吃住都在他家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乞求老班多抖擞些，拜托把这40分钟一定要撑满啊！
　　“16:23分，距离下课还有2分钟。”苏恬盯着电子手表的时间，额角都快冒汗了。
　　“哦还有一点时间，让我们来把试卷上最后一道填空题说一说吧。”
　　“不要啊——啊——啊——。”
　　没错，老班拖了亿会儿的课，苏恬也不过只错了他刚刚讲的所有题目。等苏恬从教学楼出来时，正好也下起了生无可恋的雨。恍惚间，对面出现了严应年老师的身影，苏恬想终于可以倾诉自己的生无可恋，可人家一眨眼的功夫，就又突然消失。
　　“反正就是生无可恋呗”
　　雨过天晴之后，校园里出现了难能可见的彩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靠在走廊的窗玻璃上张望。苏恬，在回教室的路上恰巧也看见了，她不自觉的往彩虹的方向站定，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
　　“有两科成绩出来了！”
　　“别的班都知道了，大家在到处传。”
　　“可是咱们班的班主任什么都不说。”
　　苏恬进班级的时候，听到同学们在讨论月考成绩，她在宿舍里听到了一些。
　　“我只知道，历史的年级最高分好像是庄淼吧，47分。”其他同学听到了她的成绩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苏恬相比较而言没那么正经，但她佩服学霸庄淼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历史的年级最高分是苏恬，48分。”老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门口，还没等苏恬瞪大眼睛，其他同学由惊讶的神色转变为惊叹声。苏恬识趣地离开了教室去往卫生间，她不想听见教室里一片喧嚣：
　　“啊什么，老班你都知道成绩啦？”
　　“老班能不能告诉我考多少分。”
　　“切，老班怎么只说苏恬的成绩啊。”
　　……
　　叽叽喳喳的时间里，老班也从教室离开，只不过是苏恬的反方向。
　　最煎熬的其实是月考结束的第二天，老师评讲试卷，家长收到成绩，班会月考总结。苏恬等学生在上午还不知道各科成绩和年级排名的情况下，和热锅上的蚂蚁并无区别。她已经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成绩，除了历史看得过去些，别的基本上不忍直视。语文这一次还只有两位数，月饼老师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仿佛在与她对话：
　　“在我课上写小说了吧。”
　　“嗯…这都被您发现了。”
　　上午第四节课是信息课，原本以为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从成绩的苦海中解脱出来，可是老班却在这个时候，又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班级。
　　“把窗帘拉上。把前门，后门关上。”老班一边说着，一边神神秘秘地打开了一个表格，苏恬猜到也许是什么非外传资料。
　　“我先说一下，今后你们每一次年级排名，我都会一个一个的微信私发给你们家长。学校觉得不好，打击你们自尊心，我是觉得无所谓。”老班说话和做事一样绝，而且他还真的什么都敢拿出来。表格上除了各班同学的月考成绩与排名，还有各式各样的考情分析，不过苏恬只能走马观花地看过去，毕竟非外传。
　　“印在脑子里，然后偷偷记到小本子上。”
　　说实话苏恬对这次月考成绩稍稍有些意外，并上一回期末考试还进步了2名，年排15。但更令人意外的是三班的整体成绩：出现了2个年级前十不说，整体均分提高了5分左右。当然，在老班脸上，是很难看到流露出的喜悦神色的，他还是依旧的从容淡定，不过苏恬现在，要用更加贴切的一个词形容：“处变不惊。”
　　“进步肯定是有一些的，但本学期，我的计划是在你们期末考试分数上，整体均分进步8分。”老班借着本次月考的考情分析，自然而然地展开了阶段规划，“一切朝前看”在他这儿，应该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下课以后，老班还特地把年级前15的三名同学叫到了办公室。除了苏恬以外，还有粥粥和叶婉。这里不得不提到发挥突出的叶婉，成功进军年级第4，而且属于后起之秀。但老班说话有些别扭，特别是刚刚上课的时候：“这回考试叶婉年排第4，可喜可贺，但请注意，她下回能不能考到这个成绩，还要打个问号。”
　　所以不难奇怪，考了年级第4的叶婉在老班办公室里突然流下了眼泪：“这次考了第4之后，我压力真的很大。”老班说两句话就笑过去了，顶多就是再给她提出一些建议和要求。除此之外，老班还提及了省市中研学班的事，研学班在初二下学期就要提前招生，对于有意争取的同学需要引起重视。老班在这一点上询问了苏恬几人的想法：
　　“我想最好能考上省中的研学班，如果考上的只是市中研学班的话，应该会放弃，然后在备战中考，冲刺省中重点班。”（研学班指的是初二提前被招走的拔尖生，他们相当于是被高中提前录取，一共上4年高中。而重点班是指中考时成绩优异的同学所考上的，相较于普通班资源更好的班级。重点班和普通班是正常上完高中3三年的内容的。）
　　苏恬提出了自己想法，她还说到研学班毕竟是用来培养理科尖子生的，她自己最终还是会往文科发展。老班对于苏恬的话，并没有给出什么想法，而且马上快要上课了，他很快就把三位同学招呼了出去。
　　“叶婉别忘记到卫生间洗把脸。”
　　苏恬终于把心心念念的国庆假期盼来了，在周五晚上，她顺便和严应年老师分享了月考的波折。
　　“严老师我真无语，数学本来126的，可是被多扣了5分。”
　　“那你找顾老师加啊。”
　　“老班不想管我，他说知道就好。”苏恬一提到老班就像某个关键词被触发了一样。“我们老班真的好厉害，又是数学组长又是年级组长。“我们上他的课都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还把好多好多不能外传的信息都告诉了我们，做事果断又有个性。”
　　苏恬还得知严应年老师其实是老班招进来的，老班也说严应年老师很有潜力。苏恬在心里暗自感叹：要不是老班，她都没办法遇见严应年老师了。
　　“糟糕还有800米！”在和严应年老师聊天的过程中，苏恬突然想到自己报名参加了运动会，于是，国庆长假有的好受了。
　　“反正就是生无可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