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春》顾灿烂

4、明天更饱满充实地度过

　　一大早李会研就慌慌张张的赶到了胜意公司楼下，自从决心开始新一阶段的搞钱生活，于是她把减肥这件事也加入日程里了。

　　早上六点半起床，简单洗簌好，就开始摆弄着闲置已久的相机，准备拍一段做晨起拉伸的运动素材，不时的停下来检查画面、调整机位，希望拍出来的效果再好一些，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来时长二十分钟的视频，硬是花了四五十分钟才跟练完，心里便开始有些慌张，提前预设的时间不太对得上了。

　　时间快接近七点半了，距离胜意公司四公里左右，本来的打算是录完晨起素材，再简单吃个早饭，泡碗麦片喝杯牛奶。之后读几页书，平复思绪舒缓情绪，也为后面录播客积累合适的素材。然后快走到即将参加面试的公司，边做有氧刷脂边听播客，可以参考别人的节奏跟选题，顺便看到什么觉得可以拍下来的都能当素材，可以说是安排得饱满极了。

　　现实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跟随计划走。眼看着快七点半了，时间变得紧凑，于是抛开吃早饭还有阅读，直接整理好随身物品便出门了。

　　气喘吁吁，李会研八点二十一分就已经坐在了会议室，等待面试。途中还拍了一段四十多秒的素材，不过是拍拍走路、拍拍早上道路两边的风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免有些沮丧。

　　收回心绪，为即将到来的一面做准备。会议室里陆续有人落座，都是女士，不知是谁打破沉寂开始小声交流起来，先是确定了大家都应聘的什么岗位，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事特意安排的，大家应聘都是不同岗位的。如此，小小的会议室里气氛更为热烈。

　　一名短黑发看着便十分精明的小个子女士，提供了许多具体的信息，譬如社保公积金的缴纳基数、打卡上下班时间严不严格、哪个部门忙哪个部门会闲一些等等，这些都是傻墩儿李会研没和人事提前聊到的部分。

　　有一些轻微的挫败感，别人打工关注的都是切实的生活、利益，什么小孩上下学得接送，偶尔提前走扣不扣工资？怎么扣？管理会不会弹性一点？到手能有多少钱？

　　相较而言，李会研简直像个愣头青，前面的工可能是白打了，重新面对社会生活，还没开始，已经被上了一小课。

　　过了好一会儿，才叫到李会研去隔壁办公室参加一面，一男一女，看着都三十上下，不等开口介绍，其中的长黑发女士便直接开口道：“下面给你一分半的时间完成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便见她摆弄着手机开始计时，李会研有些紧张加无语，稍稍整理好语言便自我介绍了起来，反正基本情况说完就停了，对面的两人都有一套纸质简历、试卷、证书证明了，也不知超时没有。

　　果然随后，长黑发女士在问完一些常规性问题确认了有能力上岗后，指出那间断的两年半。李会研望着她耳边长长的耳坠，随着她轻微的动作也随之摇摆，大约十五公分，她还穿着一身白色高领毛衣，略毛茸茸的类型。她不怕长长的耳坠勾到毛衣伤到耳朵吗？

　　没什么修饰措辞，李会研感到厌倦，证明给别人看这种事是永不停歇的吗？她当然知道怎么表达会更容易让她们接受，给自己加分，只是这一部分违心话李会研实在是开不了口。

　　这两年半确实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尝试，单纯放任自己休息，找借口讲意义扯成长实在是没有意思，已经穿越了重重叠叠的小问题，琐琐碎碎地一一拿出来讲吗？也没必要。

　　可以观察到的是长黑发女士态度更尖锐了，眉眼一蹙再蹙，进而问题又转到能力要求方面，李会研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一陈述证明，旁边微胖的男士偶尔也打个圆场。

　　出来以后不自觉嗤笑一声，笑自己，也笑这荒唐的面试,而后回到一开始的会议室等候二面。

　　李会研预感这场面试搞砸了，修饰都懒得修饰，看公司氛围也不像是会欣赏真诚的类型，或许，也可以说是摆烂。

　　但莫名地，李会研更松弛坦然了，一份工而已，做能做的想做的，双方进行筛选，不然进去了才发觉不匹配会更痛苦。

　　没一会儿，第二轮面试就开始了，又进入一间办公室，这次的面试官是位戴着圆圆眼镜、脸也圆圆的中年男子，气质沉稳，略带暮气。开口不似之前的一面，节奏正常，简单寒暄之后，他边翻阅一摞李会议简历相关的材料，边交流介绍公司、工作内容，时不时提问。

　　直到后面，他问：“你可以接受加班吗？”

　　“加班是可以的，但我想问问加班的强度跟频率。因为我之前的一份工作，一个月连上了二十七八天，这种的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

　　“没有那么久，但我有时就周六没事儿就来公司呆着加班，而且我们综合办吧，说白了，还得干一部分老板私人秘书的活儿。”

　　“有时候，老总、副总、各种部门领导，搞商务谈判、商务接待，还有出差的活儿，各种的，我们就需要待命。”

　　“就是说，我们不总是很多事很急很忙，但我们待机的时间会比较长，而且事情的延续性也长，看你比较爱自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会研一时有点语塞，只能先尴尬的笑笑。

　　圆脸和气男子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虽然咱们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但我一般都要求我们部门的人都提前十多分钟到，像之前有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说是能吃苦，过了段时间就受不了，还掉眼泪。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一再强调了两次，李会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强度、内容都描述得太过笼统，有效信息没有得到多少，于是，她开始先是表示赞同并符合他的工作还是不容易的，接着聊到之前做过的相关工作内容，看对方的回应，以此判断出一点大概。

　　也不容易，对方营浸人事多年，早已修炼出不动声色的基本内功，凭借李会研此时的微末伎俩，着实没有多大效果，只能暴露出自己的更多信息，至于有利还是不利，已无暇去猜度了，处于下风，只能更主动交流去获取信息。

　　最后整个谈话走向渐渐干巴，李会研及时住嘴，把时间留给对方，然后结束了相较前面平静不少的二面，剩下的就是回家等通知，看能不能挺进三面。

　　对此，李会研已经无所谓了，在面试交锋里、面前等待观察里，李会研觉得这并不是一份能长择的公司，整体氛围严肃呆板，官僚阶级感浓重，与自身的取向不一致。但令人苦恼的是，现在并不是能挑拣的时候。

　　李会研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都不知道甲方公司能不能招自己进去，就开始纠结干不干的问题。决定顺其自然，能进就省点力干，不能进就再找机会，同时自己的其它计划也不能落下，这么一想人精神许多，愈感时间不够用了。

　　抱着轻快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临近中午，尽管全部财产所剩无多，李会研还是决定好好吃一顿饭，于是去永X超市采购食材，忍住尴尬的情绪，拿出相机拧上手持，不甚熟练地拍下了采购的过程。

　　人穷真的志短，结算时看着几毛钱的购物袋也觉得心疼，暗暗决定得回家先找找有没可替代的包包做购物袋，买过不少托特包，记得有一个黑色敞口的，拿个旧包装菜也不心疼。

　　调机位，一遍又一遍的对画面，拍进门、换居家服、把买的食物归类，洗菜、做菜、吃饭、洗碗收拾，等拍完都已经是下午三点零五分了，轻叹一口气，也是不容易。

　　相机已经快没电了，抠下电池充上电，又找出一本自己最近印象颇深的书，看看哪段章节是最爱的，开始熟悉一遍地朗读，接下来直接打开手机录一遍，然后仔细听一遍，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最后就是正式录了，一旦卡壳或者嘴瓢了，就又得重新来，实在是考验耐心。

　　好在刚开始，李会研还是挺上头的，认认真真录好了以后，又仔细挑选认为与文字内容相适的音乐，简单去噪编辑一下，上传到各大音频app上。

　　此时天色已暗，李会研坐在客厅地上背靠沙发，双腿盘坐时间太久多少有点发麻，双手费劲的扒拉着慢慢挪开腿，一点点站起身活动。

　　预想里应是半天做完的工作量，结果一个白天过去了，也才完成一半，拍好的素材没剪辑，也不知道有多少能用？写什么主题稿也毫无头绪，一天就这么消逝了，惆怅与充实同时在心里依存。

　　多想无益，换好了运动装，晚上去公园走走祛一祛身上的乏，明天更饱满充实的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