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昱(千年的魂灵)》河图洛书

17、第十七章 相识经过

　　黄昏，远处连绵的山笼罩着玫瑰色的暮霭，虚若缥缈的呈现着仿佛女性般娇柔优美的轮廓。近处碧波荡漾，静静的呈现着远山婀娜的倩影，并与落日倾诉着柔情万种……
　　少女纤长的手臂蛮横的占据了少年的余光，少年的思路被打断，视线缓缓离开紧握的画笔。于是他看到了少女天使般的笑颜，表情便在那一刻凝固。
　　淘气的少女拾起他随意散落在地的画稿，赞一句“好美”，而少年却知道自己再也移不开他凝望的视线。她那微风扬起的秀发，那折射着落日余辉的水汪汪的眼睛和她难以置信的秀美构成那么完美的风景，生动、真实的让人心醉和沉迷。
　　没有第三个人了解那一刻邂逅的心情，那也成了当事人不能言传的秘密，永永远远化作他们心有灵犀的一抹微笑或是泪滴。
　　总之那就是他们的开始。
　　嘉暄讲述时很平静，很宁和，眸子里闪动的是黎颖无法理解的异彩。他们的相识所带来的是爱情或是友情，黎颖无从判断。但是她知道那个平凡却美丽的开端注定了两人在彼此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从那以后，嘉暄就常常跑到封尘的画室，与他一同欢笑，一同分享新出炉的画稿；他们也会无所顾忌的一同手牵手坐在相识的那个湖旁，遥望着群山起伏，红日隐归。
　　由于封尘转过来时重修大二，而实际年龄嘉暄也年长他一岁，所以两人便以姐弟相称。如果两人在一起时不幸被人撞见，嘉暄一定会搂上封尘的脖子，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宣布：“他是我弟弟呦！你们可不许欺负他！”然后封尘只要露出个特有的和气的微笑就一切OK。
　　除了八卦的娱记，很少有朋友误会他们的关系。因为大家都知道嘉暄就是那种广交朋友、外热内冷的美女，没有谁能真正得到她得芳心。她对他的好，也许只是出于照顾人的天性，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就像这天中午嘉暄友好而主动地与黎颖的倾谈，可能只是出于她的一种习惯，不能代表她风嘉暄对黎颖特别友善。也许换作任何一个转系生，嘉暄都会让人感动地给予他帮助，就因为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她恰巧有那样一幅好心情，想要说话，想要悲天悯人，如此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黎颖还是不忍怪她。那种如玻璃般招人怜爱和呵护的天使总是让人不忍罪责的。况且在她们告别时，嘉暄的话还几乎拯救了濒临绝望的她。
　　嘉暄是那样泰然的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他的吧。作为姐姐，我当然很希望自己的弟弟幸福快乐，所以加油吧，小颖！即便我不能够帮上什么忙，但也决不会是你们的负赘，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假如封尘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心碎的吧。可是那一种残忍对于黎颖却是难得的成全。黎颖知道这样想很不道德，但是她也暗自发誓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弥补，来代替嘉暄在他心中的地位。她有信心，因为至少她拥有嘉暄所不知道的那段“过去”。
　　下午的课没人“招惹”黎颖，除了艰深的课程内容和老师快的让人喘不过气的进度让她焦头烂额。
　　哪有一堂课讲七八十页的道理啊！又不是小说散文，而是每个词都要理解个几遍才搞得懂意思的学术文章。黎颖在图书馆打工时唉声叹气的抱怨，她觉得自己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一个数量级，就像小时候玩电脑游戏，自己成了战斗主角，面临着随时会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危险打垮似的。廖原依旧潇洒的挥舞拖把，笑道：谁让你不撞南墙不落泪，铁了心的要转系，这下吃到苦头了吧，看谁能帮你！黎颖瘫倒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原来我以为自己是很刻苦的了，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什么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看来我要向逍遥的日子说byebye了！
　　黎颖，你说你晚上都会有实验，那岂不是这分工要辞掉了？
　　是啊，这里离医学院那么远，我恐怕没有精力两头跑了。
　　那你不打工了？
　　还没想好，如果有合适的话，我还是希望能自己赚些钱……
　　那包在我身上吧！我认识医学院图书馆的老师，哪里正缺人手，我介绍你去！
　　真的？黎颖开心的差点要扑到廖原身上，哈，有个铁哥们真好呢！
　　经历了一天的事情，黎颖越发觉得朋友的可贵，那种真诚无私的友谊真的比什么都温暖人心。
　　晚上收了工，廖原先带着黎颖跑到医学院的图书馆找到值班的老师，算作报到。老师姓徐，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很阴沉，反应也木木的。他们见面前后十分钟不到，都是廖原不停的在介绍黎颖如何如何能干之类，而徐老师只点了一下头，说了一个字“好”。从医学院图书馆出来，黎颖好奇的问廖原是如何认识这位古怪的老师的，廖原告诉她是暑假里在这里帮忙整理图书时碰到的，这位老师虽然不太爱说话，人还是很和气的，叫黎颖尽管放心。黎颖笑着自嘲：“到医学院碰到的都是怪人，我不习惯也要习惯了！只是以后对着这位老师，我怕自己也变得怪怪的。”廖原却不以为然：“你？！想要扮酷，火候不够！”
　　与廖原告别后，黎颖独自走上回家的路。从医学院出来到她家再也不必经过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了，黎颖生出不同往日的感触。脚下踩着厚实的水泥路面，身边是排成长龙的车辆，眼前闪烁的车灯映红了夜空，耳边充盈着各种声响，她再也找不到从前一个人走在寂静路上那种轻松落寞的感受。这里没有参天的树，没有昏暗的街灯，也听不到附近小青年们玩笑的口哨，代替的是呼啸的轿车，是雄伟的高架桥，是路两旁鳞次栉比的酒家商店，是喧哗，是热闹，这里是一个都市夜景里再平凡不过的一角。
　　站在过街天桥上，黎颖扶着栏杆向下望，视线里不远处高架桥下一个黑影吸引了她。
　　在这般寒冷的季节，有一个人独自坐在桥下，竟可以毫不理会过往的喧嚣，一排酒瓶，一把吉他，一件破烂的大衣，沉醉在自我的天地中。
　　茫茫尘世中，要说这人潇洒还是放逐呢？
　　“嗨！又见面了！”黎颖走到这人的跟前，热情的打个招呼，换来的却是人家冷淡的一瞥。今天黎颖已经被无数人这样招待，早就习以为常。眼前人一张还带着伤的俊脸让她回想起那天英雄救乞丐的经历，所以心情格外开朗。
　　这人脸上伤痕处还可以看出粘过胶布，似乎伤口已经经过用心的处理。现在虽然还留有痕迹，但应该已没有大碍，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她真心的为他高兴，最起码这家伙没有毁容的危险，要不然岂不是很可惜了上苍赐予他的相貌堂堂？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心，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包括他的身体如何啦，伤没大碍了吧等等。那人始终不发一言，手中吉他弹出舒缓的曲子，偶尔的间断也是因为他要伸手去取半空的酒瓶子。他喝酒很豪迈，就像古代武侠剧里的大侠，往喉咙里一顿闷灌，任由大量的液体顺着嘴边瀑布般倾泻而下。
　　于是黎颖认定这个人是不能说话的。她坐在马路崖子上，双手托腮注视着他任情妄为的那份洒脱。她觉得着人简直就是一个偶像，是都市里难得一见的本心生活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背后暗藏的精神何尝不是黎颖想要获得却没有勇气实践的——自由的意志。
　　“我知道不能够说话对你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就像我，虽然可以说话，但是却没有能力清清楚楚的表达我的意思，那种痛苦是同样的灼人。那种感觉很无助，我不知道对谁来说，要说些什么，因为我怕，我怕没有人明白我的意思，即便他们明白，也不会相信。因为我想表达的是那么的荒谬，那么不合理。就连我的爸爸，我都不敢对他说，我一直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二十年了……”
　　“你相信有轮回吗？我知道受了那么多年教育，现在反过来讨论这么迷信的话题很白痴。但是我却无法否认它的存在，真得无法否认。小时候看科普书，上面提到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异种人，也就是超能力者，他们的能力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那时候我就想自己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员，要不然为什么只要我每个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做那样的梦呢？你知道么，我的很多历史概念都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仿佛天生就存在于我的脑海里，通过做梦，我把它们取出来，结果印证都是完全正确的。不可思议吧！小时候爸爸忙于工作，我跑去告诉妈妈，结果你猜怎样？我被妈妈骂哭了，她不许我在别人面前提这件事，更不许我告诉爸爸。她说要是我说了，就会被当作神经病抓起来！我害怕了，害怕自己真的是神经病。有一段时间，我不敢睡觉，害怕一睡着又要做梦……”
　　“后来，我长大了，也习惯了晚上过不一样的人生，那个梦中的故事好像一本烂熟于心的小说，成了我舍弃不掉的朋友。我学着和梦里人友好相处，甚至还爱上了那个男主角。我任性的认为既然命运让我拥有这份记忆，那么就让它完完全全属于我好了。反正在梦里，我就是那个女孩，她的爱就是我的爱，她的爱那么真，那么热，一点点消蚀我的心。话虽这样说，我还是有点心虚啦，好像不小心拿了人家的东西似的……”
　　“我在想会不会我真的是那个女孩的转世呢？如果是的话那么是否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他呢？直到他真的出现了……那一刻我哭了，他的相貌竟然完全没有改变，我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忘，没有忘记我们共同的回忆，可是他不认得我了……我想我的样子一定与以前不同了……”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只要他还牵挂着前世的我，我就可以让他认得我。不管会有什么困难，我都要他知道，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今世的我，都没有放弃他……”
　　伴着起伏的乐声，黎颖一口气诉说着这些日子埋在心中的心事。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撑得满满的气球，如今挣扎欲炸的气体终于找到一个缝隙得到排出，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说完，她抬头看着没什么反应的乞丐，微微一笑。
　　今天，谢谢你了，你真的好酷，以后就叫你“酷”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