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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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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宁国皇宫
一夜细雨,空气都带着些潮气。
“殿下,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城雨轻声唤着熟睡的少女。
七月听到城雨的声音,动作僵硬地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仍是未清醒。
城雨微笑,公主总是这样,不会吵闹,听到下人呼唤便乖乖听话起床。
七月任由城雨伺候她穿衣洗漱,待她彻底清醒时,早膳已经放置在桌上了。
七月用膳从不需要别人伺候。
她一勺一勺地舀着碗里的粥吃着,很快便结束了早膳。
她抬眼看向屋外,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地说:“城雨快看,外面的桃花开了!”
“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这些花儿便全开了。”城雨说罢挥挥手,让收拾桌子的人下去。
“殿下,走吧,皇后娘娘约莫已经起了。”
“嗯。”七月乖巧地站起身,朝坤宁宫走去。
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向皇后请安。
七月是宁国七公主,有三位皇兄、三位皇姐和两位皇弟。七月生母原是在御花园当值的宫女,早早便死了,念其育有一女,追封了良人,而七月在生母死后便记在了皇后名下。由于不是亲生的,皇后除了保障她三餐无虞,旁的也不曾管过她。
而她的兄弟姐妹们,同她是同父异母。
长公主卫珏和三皇子卫弛是张贵妃所出。太子卫祯和六公主卫澄是皇后所出。四公主卫柔和五皇子卫弘生母早亡,同她一样,平日里是由皇后看顾。至于八皇子和九皇子,他们均是出自万婕妤,一胎双生,如今不过半岁。
前年长公主嫁为人妇,已出宫另辟了公主府。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现已入主东宫。其余皇子公主倒还住在宫中,等到成年再另行安排。
当七月到坤宁宫时,四公主已经到了。
“四皇姐。”七月恭恭敬敬地朝四公主卫柔行了个礼。
“自家姐妹,不必多礼。”卫柔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承了七月的礼。
七月没有多说话,默默站到了卫柔身侧,低头看着自己鞋上的绣纹。
城雨的刺绣功力愈发深厚了,鞋上的桃花绣的真好看,只是留白多了些,若是她,绣满大朵大朵的碧桃就好。
卫柔侧头看了眼七月,这位七皇妹总是这么呆呆的,又走神了。
两人站着默默无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我远远瞧着还在想是谁呢,原是四皇姐和七皇妹呀。”六公主卫澄笑呵呵地说。
她身旁的太子卫祯轻声呵斥:“六妹,不得无礼。”尽管是呵斥,语气中却是一点责备都没有。
他们二人的声音将七月拉回现实,她老老实实地行礼:“太子皇兄,六皇姐。”
四人说话间,除了三皇子卫弛,其余人也都来了。
“皇后娘娘在屋里就听见各位殿下的声音了,让奴婢请殿下们进去呢。”皇后宫中的大宫女青禾走出殿门说。
众人便跟着青禾走进了坤宁宫。
一如往常,七月是最后向皇后请安的:“儿臣恭祝母后万福金安。”
皇后微微颔首免了她的礼。
“老三呢?”皇后侧头问青禾。
除去已经出嫁的长公主和尚且在襁褓中的八皇子和九皇子,其余皇子公主都是要来请安的。
“回禀娘娘,奴婢不知。”
皇后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老三性子向来顽劣,现如今竟是连规矩都忘了。”
“母后息怒。”
七月见其他人纷纷站起身,也默默的站在一旁,缩了缩肩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在宫中气氛一度凝滞之时,卫弛姗姗来迟。
像是没发现氛围不对,卫弛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礼,解释道:“母后,父皇昨夜考校功课耽误了时辰,特许儿臣今日晚些来,望母后见谅。”
皇后神情顿了顿,才说:“既如此,那今日本宫便不罚你了。”
“谢母后体谅。”
皇后例行问候了几句就放众人离开了,独独留下了太子和六公主。
七月并不关心这些,既然皇后已经发话了,她也不耽搁,乖乖起身走了。
“七皇妹,你看,记在母后名下又如何,总归亲疏有别。”三皇子一脸幸灾乐祸。
太子和六公主是皇后嫡出,皇后自然待他们不同。
七月不懂这话想表达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三皇子。
在殿中,皇后给他脸色,三皇子心里不快,便想刺别人一两句。
但瞧着七月真的一脸迷惑,觉得没啥意思,他撇撇嘴大步往前,把七月远远甩在身后。
下午,七月准备好箱笼前往尚斋上课。
其实七月并不是很喜欢去尚斋上课。
尚斋的太傅虽看起来一本正经,可卫柒总是能瞧见太傅对着太子等人点头哈腰的样子,她不喜欢有两副面孔的人。
七月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从箱笼中拿出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
“七皇妹,母后赏了些糕点,你快来尝尝。”六公主笑得一脸和善,对着七月招手。
七月抿了抿唇,尽管心中不愿,却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六皇姐。”七月行礼。
“不必多礼,快坐下尝尝。”六公主扯着七月的胳膊跪坐在桌旁。
七月猝不及防被拉了一把,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不待她调整坐姿,六公主便把糕点递到卫柒的手边,无法,七月只好接过糕点,道了声谢。
“快尝尝。”
在六公主的注视下,七月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
七月吃糕点的功夫,六公主接过身旁宫女递来的茶——
“哎呀,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六公主,喝了一口说:“这么烫,是要烫死本宫吗?”
说完她重重的把杯子砸向地面,好巧不巧,飞起的碎瓷划过七月的额头,立马渗出血来,不消片刻,七月半张脸都淌着血,连帕子都染红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七月皱紧了眉头,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七皇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六公主看到七月额头的伤口,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说。
七月摇了摇头,用帕子捂住伤口,瓮声开口:“六皇姐,没事儿,我自己去处理下就好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带着城雨离开了尚斋。离去前还不忘跟尚斋的宫女告假。
回到寝殿,城雨小心帮卫柒处理好伤口,用赶紧的纱布仔细包裹好,才开口:“六公主真是太不小心了。”
“城雨,我没事。”七月安抚一笑,说:“这不挺好的吗?我今日不必去上课了。”
七月圆圆的小脸写满了懂事,在额头纱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脆弱。
“城雨,我想吃白玉糕。”七月满脸祈求地说。
“好吧,奴婢差人去准备。”城雨叹了口气,退下了。
其实七月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六皇姐是故意的,也许就是因为请完安以后三皇兄跟自己说了句话,是无妄之灾,可她不能为自己争辩,因为争不过,甚至还会连累周围人跟着自己受罚。
半晌,城雨端着白玉糕走了进来。
七月接过白玉糕,说:“城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说罢,她便端着白玉糕往后罩房走去。
城雨没有跟上去,她知道,公主应该是去后罩房那边的小竹林里去了。每次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儿。
当七月走到小竹林中的凉亭里时,已是傍晚。她坐在台阶上,托腮看着落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国的天总是黑的格外快,不一会儿,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七月手中的糕点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七月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
以前怀月姑姑总说哭是最没用的,七月一边哭一边觉得对不起怀月姑姑的教导。她的脑子和心像是分开了,脑子命令她不许哭,可心里却忍不住的委屈。
“哈,这是哪里来的迷路小羊羔,瞧着真可怜。”
突兀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七月吓到了,哭声哽在喉咙中,化成了一个嗝:“呃,你,你是谁?”
“我是竹子精。”清朗的少年音再次响起。
“胡说,这世上没有妖精的,你快出来。”七月壮着胆子高声喊道。
“啧,真没意思。”
月色下,一道黑色人影从竹林里信步而出。
这个人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色窄袖外袍,手上握着一柄黑色长剑,脸上还带着黑色面具遮住了眉眼——从头到脚一身黑。
“没想到在这皇宫之中,我能撞见小丫头哭。”黑衣人抱臂站在七月面前,说。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七月摇摇头不肯回答。
“是因为头上这伤吗?”黑衣人用剑柄敲了敲七月脑袋没受伤的那侧,说:“我若是你,定要到人前去哭,然后找机会也把对方的脑袋划上一道,一个人躲着哭多没用啊。”
“没用的,”七月说:“到头来还会是我倒霉。”
还真是一个小可怜!
“诶,看你这么可怜,这糖给你。”黑衣人掏出一把糖塞到七月手中。
“你尝尝。”
七月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一把糖,不像是市面上包的方方正正的糖块,这些糖是用彩色糖纸包的,两边像是被随便扭在一起固定住,长得奇怪得很。
她挑了一颗粉色的糖,拆开放进嘴里。
“桃子味儿的!”七月眼睛一瞬间变亮了,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糖。
黑衣人看见七月的反应就知道她应该很喜欢,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嘴角已经翘起,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可爱又滑稽,不正是喜爱的表情。
他哈哈笑出声,说:“怎么样,好吃吧?”
“嗯,很好吃。”七月抬眼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那一口大白牙差点闪到七月的眼,嗯,若知晓他平日里用的漱口盐巴哪里来的,她也要去买些回来。
想到这里,七月弯了弯嘴角,仰着头说:“谢谢你,我本来有点难过的,但现在好了。”
“那你还挺好哄。”黑衣人吐槽,几颗糖就哄好了。
“殿下——”远处传来了城雨的声音。
“是城雨来找我了,”七月说:“你快走吧,万一城雨看见了,你会被当成坏蛋的。”
黑衣人歪头,问:“我都夜闯皇宫了,还不是坏蛋吗?”
七月摇了摇头,捧起手中的糖,说:“你不是,你给我这个了。”
你比宫里的许多人都要好。
黑衣人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七月额头上的伤,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七月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我走了。”黑衣人摆了摆手,几个闪身就离开了这里。
“殿下,你在看什么呢?”黑衣人刚走,城雨就提着灯笼找来了。
七月将手中的糖拢入袖中,干咳了一声,说:“没什么,我们回吧。”
“是。”城雨应道,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晚上,七月拿了颗橘色糖纸的糖拆开吃了,“橘子味儿的。”
看来不同颜色的糖纸代表的是不同味道,看了眼剩下的糖,没有粉色的了,原来桃子味儿的只有一颗,还已经被自己吃了。
七月将剩下的糖仔细地装进一个小盒子里,心想,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下次见面,能不能让他多送自己几颗桃子味儿的糖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七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