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这是个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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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上了两天的课，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放学，程醉看着桌上摆满的试卷和红彤彤一片的订正笔记，仰天长啸了一声：“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高三真的太心累了……”
“才开始两天你就叫苦叫累的，程醉，我看你是不想考大学了。”前头传来孟星河凉飕飕且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
程醉趴在桌子上，看着周围一个个都在整理书包，他不紧不慢道：“光是这两天，我就已经感受到了高三的绝望。你说我们这周还没上晚自习，这要是下周起开始上晚自习了，我不得每天摸黑了才能回家？”
说着他欲哭无泪的看向窗外还大亮的天：“妈呀。我已经能预料未来苦逼的生活了。你说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孟星河没回应他，而是将整整一沓厚的各科试卷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别废话这么多！赶紧起来收拾，回家写卷子去！”
程醉委屈巴巴的噘着嘴，伸手拿过那一沓试卷，全程连一个正眼都不敢看，像拿着一把烫手的山芋，匆匆往包里一塞，眼不见为净。
等他放好试卷看向身旁的刘耀文时，对方竟旁若无人的起身搭上了前头朱志鑫的肩：“今天还一起走吗？”
朱志鑫刚拉好拉链，回头道：“不了，我今天有事。你先走吧。”
意识到两人的不对劲，程醉连忙哎哎哎的打断道：“你俩……什么情况？”
他狐疑的眯起眼看着他们：“合着趁我们不在，你们两个单独搞小团体？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过家了？”
面对程醉的质疑，刘耀文和朱志鑫互相对视了一眼，前者故作高深的回答他：“你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回答。”
“哎文哥，你这就不对了。”程醉啪得一下将书包放下，语气强烈到像是维护正义的小天使：“你们这种行为跟吃独食、搞小团体有什么区别？”
“我吃独食？”刘耀文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你倒说说看，什么叫吃独食？我吃谁独食了？”
面对刘耀文的淫威，程醉被吓得节节败退。他拉过孟星河的手臂，试图让他替自己分担一些炮火。
“……”程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不怎么说话的朱志鑫，他嘟囔说：“我都还没有和朱哥一起回过家……”
孟星河回头看了眼程醉，神情有些不高兴：“跟我一起回家不好吗？”
程醉立马摆手说：“没有没有！跟你一起回家很好！就是……我们□□还没一起出过街……”
一直没说话的朱志鑫突然开口叫停了这场‘纷争’：“下周吧，下周我们一起走。”
他的眼里透着窗外夕阳的光，将他原本深棕色的眸子照得更加灿烂。就连平常他高冷的模样都被揉平了棱角，变得柔和恬静了起来。
“行啊，那我们说好了，下周一定要一起走。”程醉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甚至还有些胆大的说道：“不可以再反悔喽。”
朱志鑫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眼神不禁温柔了下来：“嗯，说好了的。”他从不骗小孩。
只是还有另一位‘小朋友’似乎变得有些不太高兴。全程低着头不说话，直到程醉他们要走了，才不冷不热的来了句：“周六上午十点老地方训练，别忘了。”
程醉拉着孟星河愉快的回了句：“知道了。”
朱志鑫背上书包，正要走，余光看到还在整理的刘耀文，他蹙眉问：“还不走吗？”
桀骜的少年轻哼了声，手里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又不顺路，也不一起回家……”你管我啊？
话一出口刘耀文就后悔了，他怔了怔，随后又说道：“我也有事。”
朱志鑫侧身看他，不知怎的就觉得原来所有人心目中的好好先生也有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情不自禁下，他勾了勾唇，故意放慢了语调，显得格外揶揄：“哦，是嘛。”
少年难得一见的恶劣心思骤然爬上心头。他道：“那我走了，拜拜。”
不挽留，也不安慰。刘耀文捏着手里的书本，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自己平时对他太好了，下意识的谦让导致自己落到了如今这般无人问津的地步。
这只讨人厌的小猫。
朱志鑫刻意放慢了脚步，心里默数着数字，就在他快要跨出教室后门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喊：“朱志鑫。”
打赌成功的朱志鑫强忍着嘴边快要溢出来的笑，转身时又恢复成以往淡漠的模样：“干嘛？”
刘耀文站在椅子前，手里的书被他捏的嘎嘎作响。狼崽子的眼神有些复杂，不像之前似得明亮欢愉，还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在触及到他的眼神时，小狼崽释怀的叹出一口气，像是为此妥协了什么。
“算了。明天见吧。”
朱志鑫自觉自己不是个喜欢深究他人意图的人，但也在这时突然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他看着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刘耀文，眼里有种不甘翻涌上来：“刘耀文，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
刘耀文将书收好，停顿片刻后仰头冲他微笑道：“回家注意安全。”
朱志鑫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就这样？”仿佛是还在期待着什么，而对方却已经结束了。
“嗯，就这样。”刘耀文认真的点点头。
小猫咪站在一簇夕阳下，逆光低头的样子显得有些阴郁低沉：“知道了。你也是。”
平淡的、礼貌的，又有些失落的回应，让站在原地的刘耀文有些不知所措。他注视着的朱志鑫的背影，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突如其然的失落，里头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悦和烦躁。
难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惜还没等他琢磨过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从教学楼出来后，朱志鑫朝着反方向去了那栋废弃已久的旧教楼，专属于他的‘秘密基地’。
橙色的落日将二中仿若浸没在一瓶橘子汽水中，空气里四处弥漫着这座城市独有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和远处飘来的饭菜味。
他来到一楼平层处，将藏匿在那里的画架打开。掀去上头用来遮灰挡雨的挂布，飞扬起的粉尘令他忍不住皱眉。
但好在闲置了半个多月的画没有受潮湿天气的影响，颜色依旧鲜亮。
朱志鑫放下书包，将画架拎到一处他满意的位置上摆好后就提着折叠水桶去到不远处的洗手间里接水。回来后又从包里掏出还剩下一半的松油以及笔刷颜料，一字码开。
他拿起那块五颜六色的调色板，把上面早已凝固的颜料膜撕去，用笔刷沾水洗了洗后倒上新鲜的松油，再换把大平刷来回沾取均匀后才刷在了画布上。
放学后的校园宁静且安逸，朱志鑫一边细致的为油画涂上固色松油，一边开始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刘耀文时的场景。
少年俊郎的侧脸和低头时温柔浅笑的模样都鲜活的寄存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才不过昨日一瞬。台风天已然过去，可鼻尖依然能嗅到那日空气中潮潮的水分。
朱志鑫刷油的手渐渐慢了下来，画里的玉兰少年平静的闭着双眼，背后无尽的黑夜是他世界里的常态。只不过今时今日再看，朱志鑫却有了和当初创作这幅画时截然不同的心境。
金色的余晖映照在画布上，如坠深渊的黑仿佛也有了拨云见日的错觉。
曾经的朱志鑫以为，他早已是濒临死亡的人，摇摇欲坠的像是一颗悬在崖壁上的枯树，不知何年何月……也许就在下一秒就会万劫不复。
可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对深渊的麻木与释然，激发了他内心深处仅有的一丝求生欲。他告诉他，不要将他人的过错惩罚到自己身上。他说，如果可以他愿意做那个回收、替代他所有不好记忆的人。
他说：“你多看看我，我也可以多看看你。”
朱志鑫很清楚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同性恋者，即便曾经的他被冠以一切罪恶和无端歧视，但他始终不认为同性恋是错误的。
他记得那天拥抱时心跳的宣泄，也记得他从南班巷里落荒而逃时耳边响彻的风声，和怎么也吹不散的热。那是一个劫。
对朱志鑫来说。
他是他必须经历的劫难，是命定的。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到大腿发麻，朱志鑫才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奇怪的思想。他赶紧摇了两下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乱七八糟的念头扔出脑海。继而放下笔，掏出手机接听道：“喂？”
“朱志鑫？是我，我是温岁礼。”
温岁礼，原先七中的同学，关系不好也不坏。在没发生那件事之前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只能算得上是同学。而当那件事过后，原先的朋友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温岁礼还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直到现在。
“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像是在很急的走路，背景音里时不时的掠过一些风声。
朱志鑫眨了眨眼，道：“我还在考虑。”
“考虑？”温岁礼道：“这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以你的实力，拿奖是肯定的。只不过这次比赛时间紧，而且奖项含金量不算太高，但如果你以后想从事这方面的话多一个奖项总比没有的好。”
温岁礼喘了口气，像是终于不用再赶什么似得，他换了只手，语气轻快道：“比赛时间就在十一国庆假期，地点在我们南大。你要是确定来的话我可以帮你订酒店和车票。”说完又十分期待的问了句：“怎么样？”
朱志鑫低头垂眸，半截漂亮的眼眸泛着温柔的水光，那里倒映着夕阳沉醉的颜色。他微微抬头看向水桶，水面被光照得粼粼，风一吹就泛起一阵涟漪。
他沉默着，内心就如同这水面泛起的波纹，层层叠叠的向外扩散，摇摆不定。
“朱志鑫，你在听吗？”那头的温岁礼耐着性子的又问了遍。
他明白朱志鑫的顾忌，也知道他的难处，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把握住，那可就是真的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了。
尤其是在需要靠作品和奖项说话的艺术圈里。
温岁礼表示：“你要是不想来也可以参加线上的比赛。或者你先寄一份你的画稿过来，我可以帮你报名参加。总之，只要你还想，我就可以帮你。”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传来朱志鑫的回应，温岁礼忽然卸下了一口气，就在他以为对方是要放弃时，朱志鑫却岔开了话题：“林星回国了，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来，像冬夜里寂寥的月，冷冷清清的。
温岁礼受不了的暗骂了声：“艹！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朱志鑫被温岁礼暴躁的反应逗笑了：“你没看班级群吗？他还说要请你们吃饭。”
“谁他妈要去啊？”温岁礼直接拒绝道，“搞得好像谁都稀罕他似得。”
“他就是一小偷！偷了你的画不说还偷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要不是他林星，现在站在美国国际油画比赛上的人是你！哪还有他什么事？！”
说起这茬，温岁礼突然熄火道：“你的那些画稿……不打算要回来了吗？”
朱志鑫失笑的说：“都是一堆废纸，拿回来垫桌腿吗？”
温岁礼惋惜的叹了口气：“你别担心，真相终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事情都过去快两年了，朱志鑫也没有那么挂怀了：“嗯。我不担心。”
温岁礼说：“那……那个比赛你还参加吗？我知道你肯定行。就是……”
温岁礼的欲言又止和热心肠让朱志鑫很过意不去，其实有时候他真的很庆幸自己在苦难的同时还有愿意帮助他的人。
“你把比赛地址发给我，我先把画稿寄给你。”
温岁礼楞了下，然后是兴奋：“好，那你等我通知。对了……”他迟疑了一下，问：“你打算用真名还是笔名？”
此时的落霞将天空一分为二，东边的黑夜正一点点吞噬掉白昼的余晖。
朱志鑫抬头望向天空，他道：“真名吧。”
“喜欢了这么久的画画，总不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温岁礼隔着电话听见了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气：“人嘛，总要学会吃一线长一智的。而且……”
“而且什么？”温岁礼觉得自己提着一口气，心跳都莫名加快了起来。
朱志鑫笑笑：“而且我想让一个人看到。”
“是谁啊？”
朱志鑫没回答他，只是言语透着股迷人又愉悦的松弛感，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这是个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这是个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