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首》榼藤子

6、Chapter 06

　　虽说是初来乍到，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从一却觉得除了周围这一群跳脱的同学外，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去适应的。

　　至于课程学习，由于市里高中采用的是统一的学习教材，所有教学内容几乎都一样，从一并不担心，而且一中的学习进度要比这边快许多，一天下来，她发现好几门学科正在学习的内容她在一中早已学过了。

　　因而当冯子翰再次把他的那本漫画杂志推过来时，从一没有拒绝，她兴味索然地翻着上面连载的《航海王》看了小半节课。

　　直到她在喧闹的环境里隐约听见讲台那边传来班长王阳大喊“安静”的声音，她才从杂志里抬起头来。

　　效果并不理想，没有多少人搭理，教室里依旧混乱嘈杂。

　　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男生正对着王阳说着什么，随后王阳拿着书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男生留在讲台前。

　　接着从一见他从脖子上扯下个口哨凑到嘴边，吹响了。

　　“嘘——嘘——”连吹了好几声，教室里终于渐渐静下来。

　　冯子翰朝前喊：“别吹了，耗子都给吹出来了!”

　　男生愣：“大白天哪儿来的耗子？”

　　冯子翰：“你不就是？”

　　底下一阵笑。

　　冯子翰转头告诉从一：“这是我们班体委，叫周浩，人称浩子。”

　　从一点头说了解。

　　“别插科打诨啊，”周浩翻了个白眼，轻啐一声，继续说道：“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有个事儿要讲。”

　　“是这样，周三也就是后天要举行运动会大家都知道吧？现在呢我们班在开幕式举牌的人还没有确定下来，想问一下班上有没有女生毛遂自荐的。”

　　周浩刚说完立马有个男生在底下喊：“咱们班不是来了个美女新同学吗，就选她当举牌小姐最合适了!”

　　“举牌小姐”四个字听在从一耳朵里有些刺耳，她循着声源望过去，一个方脸宽腮小眼睛的男生正盯着她挤眉弄眼。

　　从一蹙眉，翻开手边的英语书扉页，朝夹在里面的座位表扫了一眼，第四组第三排第三个，男生名字叫刘智博。

　　她心中腹诽，这人不止外表长得丑，内心也是够丑陋的。

　　周浩这时也看着她问：“新同学没参加任何运动项目，不如就帮忙举班牌吧，怎么样？”

　　从一的运动神经从小就不怎么好，以前每次学校举行运动会，她不参加，就会被分配去写演讲稿或者去做端茶倒水之类的一些后勤服务。举班牌而已，对她来说不要太轻松，她正要答应，却听陈琪不满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非要是女生，班里不是有好几个高个子男生，还不如挑一个好看的给一班长长脸。”

　　从一注意到陈琪说完有不少同学的视线都朝自己看过来，不，准确来说是看着她身边的秦淮。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然而秦淮带着耳机，注意力全在他面前一摞书上的手机屏幕里。

　　从一瞥了一眼，里面正在播放的画面很熟悉，是一部国外的惊悚片，叫《恐怖蜡像馆》。她初中就看过好几遍了，对电影里各种悚然场面记忆犹新。

　　她转眼，没什么所谓地望向讲台，打算听体委怎么说。

　　体委似乎很纠结，目光转了一圈，半晌没开口。

　　这时一个女生对陈琪的提议表达了赞同：“我觉得琪琪说得没错，我们就另辟蹊径找男生举牌，毕竟代表着一整个班级的门面，最好要颜值高的。”

　　不少同学附和道：“同意!”

　　周浩摊摊手，无奈道：“那你们觉得谁最适合？”

　　“秦淮，选他选他选他!全班就属他最帅个子最高了。”

　　“傅岁首!美若潘安，妥妥的颜值担当!”

　　“怎么能没有沈严？我投严哥一票!”

　　“我觉得……”

　　底下七嘴八舌的就谁最适合当举牌选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周浩拍了拍桌子，安静不下来，无计可施的他又拿起哨子吹了几声。

　　似乎是嫌吵，秦淮一把扯掉耳机摔在桌面上，抬眼望向讲台，眉头紧锁，唇紧抿着，一副正要发怒的样子。

　　从一心想，体委要完。

　　谁知体委不仅没注意到，还突然又把话头转到她身上，笑呵呵地问：“新同学你觉得呢？”

　　从一听着四周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都看过来。

　　周浩继续说：“班里同学都相处好长时间了，彼此之间太熟悉了。你第一天来，从客观的角度看看，我们班谁是门面担当？”

　　从一有些许烦躁，她一进班级就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了，可这些人还是一口一个“新同学”，“小美女”地叫着，好像没把她算在班级之内一样。

　　一旁的秦淮背靠着墙，敞开着腿，左手插兜，右手臂放在课桌上，食指不时地轻敲着桌面，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

　　从一余光瞥见他的视线，随后若无其事地微微偏头。

　　周浩见从一还是沉默，以为她害怕得罪人，就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大胆说，我给你撑腰!”

　　从一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抬手指着一处说：“就这排中间那个在睡觉的。”

　　“谁？”有人发出疑问。

　　“傅岁首。”接着有人回答。

　　“哦~”又是一阵起哄声。

　　傅岁首依旧毫无察觉地趴着，脸埋在桌子上，双手环在脑后，跟别人睡觉的姿势都不一样。

　　左边的女生伸手扯掉他一侧的耳机，又推了他一把。

　　从一知道这女生就是中午那个外表可爱，声音甜美却被陈琪称作“霞姐”的任彩霞。

　　没理会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笑容，从一在傅岁首醒来前移开了目光。

　　傅岁首揉了揉耳朵，抬头一脸懵：“怎么？”

　　任彩霞捂嘴笑，指着从一，“那个小姐姐说你长得帅呀！”

　　“就这？”傅岁首直起身来，满脸写着“我知道我很帅”，一副春风得意，自我陶醉的模样。

　　他伸手摘下另一侧的耳机，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偏过头看向隔着两张桌子远的从一。

　　她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察觉到四周或挪揄或玩味的视线，傅岁首拍了拍坐在前排的沈严，问：“怎么回事儿？”

　　“运动会需要一位举班牌的颜值担当，她举荐了你。”沈严一句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吗？”傅岁首讶异，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他本来太无聊，又嫌班上太吵闹，就戴着降噪耳机在听歌，后来有点儿困了就趴在桌子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对于班里发生的事倒是一概不知。

　　“是不是挺开心？”沈严打趣他，“转学生刚来第一天就被你的颜值所折服，你什么想法？”

　　“他肯定开心啊，嘴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旁边任彩霞淡淡地嘲讽了一句。

　　傅岁首懒散地靠着椅背，浅笑一声：“当然，这说明她眼光好。”

　　这时前面讲台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浩也问从一，“为什么选傅岁首？不选你的同桌？”

　　傅岁首好整以暇地看着从一，想听她怎么回答。

　　只见从一沉默半晌，不咸不淡地说：“可能因为我眼光不好吧。”

　　“……”傅岁首笑容凝固在脸上。

　　“哈哈哈——”冯子翰手握成拳锤着桌子一阵大笑。

　　秦淮一愣，也勾唇低声笑了。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老郭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

　　他把手中的笔记本卷成筒狠狠敲向坐在靠门边位置上男生的头，拉着脸瞪他：“嚷嚷什么？我都听见了!”

　　说着走向讲台看着还没来得及下去的体委眼神询问他做什么。

　　周浩说在选运动会举牌的人。

　　老郭又随意问了句：“选了谁？”

　　周浩往下扫了一眼，老实回答：“傅岁首。”

　　正郁闷的傅岁首悠悠说了句：“还没问我意见呢？”

　　老郭让周浩回座位，看向傅岁首，“你有什么意见？”

　　“我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估计是感冒的前兆。”傅岁首低头咳嗽了几声，又抬起头，继续说道，“我的预感告诉我，后天咳咳……会更严重，可能会……咳咳……不能来学校。”

　　他的声音嘶哑，语气虚弱的仿佛真得了重病般。

　　前排沈严伸手向后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郭把笔记本扔在讲台上，手撑着桌面说：“本来我打算奖励举班牌的人这星期免上早自习的，既然这样的话，我重新选个人好了。”

　　傅岁首：“……”

　　“我——老师，我愿意!”冯子翰激动地挥手。

　　“选我吧老郭!”刘智博也把手举的老高。

　　陆续又有几个男同学起哄着举起手来。

　　“那还是我吧，”傅岁首装作很勉强地说，“这么重要而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我来完成吧!”

　　老郭难得地笑了笑，问：“你不是不举吗？”

　　“我举!”傅岁首下意识地回。这话听着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少同学低声窃笑起来。

　　“我操!” 傅岁首反应过来懊恼地暗骂一声。

　　老郭又问：“你不是要得重感冒不能来学校？”

　　傅岁首：“我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不，我是说，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

　　从一摇摇头，这人真的在一次次地刷新她的认知。她觉得傅岁首不去当演员岂不是埋没了才华，太可惜了。

　　“铃铃铃——”

　　“言归正传，有几件开会讲的事情要通知一下。”老郭的声音压着铃声响起来。

　　下面一群正收拾书包的同学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敢怒不敢言。

　　老郭接着说： “第一件事情，运动会将推迟到这周六举行，也就是说这周末不放假。”

　　“啊？为什么——”教室里一个个怨声载道。

　　“我看你们什么时候安静，我什么时候再讲!”老郭板着脸训斥。

　　底下瞬间噤声。

　　安静了好一会儿，老郭才双手撑在讲台两边，继续道：“第二件事情，三天运动会后，有七天的国庆假期，这七天的作业将由各科老师安排。”

　　“第三件事情，假期过后会进行一场月考，月考成绩下来要举行一次家长会，希望各位同学向家长通知到位。”

　　短短几分钟时间，同学们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最后还有一点，为了运动会能圆满举行，学校决定高一和高二年级这周可以不上早自习，就这样。”

　　老郭刚说完离开，教室里就一片欢呼。

　　傅岁首：“……”

　　合着他刚刚那场戏是白演了？？？

　　从一侧目，见傅岁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