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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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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中学有个规定,所有学生非特殊情况必须上早自习,但是可以自由选择参不参加晚自习,只需要写申请书家长签字同意即可。
从一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教室里早已经空了一大片,六十多人的班级也只剩下十来个同学。
而告诉她这件事儿的人现在正趴在她的桌前,嘴巴微张,瞪着一双圆眼睛,表情夸张道:“你居然不知道?”
从一看着面前的齐刘海女生,淡淡回答:“班主任还没跟我讲。”
“这个老郭怎么当班主任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告诉你!”
宋忆忿忿不平,张嘴就是几句国骂,好一会儿又凑过来小声道:“不过老郭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没两年就要退休了,我估计他年纪大了脑子就……”说着伸出食指,指着自己脑袋绕了个圈,撇撇嘴,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从一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女孩儿说话的表情未免也太丰富了。
晚自习没有班主任守着,学生可以自由学习。宋忆是自来熟,拉着从一去二食堂吃了一碗牛肉面后又带着她往学校最西边走。
听她说是去图书馆,从一便没有拒绝。
然后下一秒,就见宋忆眨眨眼,笑容狡黠道:“带你去看帅哥!”
“……”从一无话可说。
两人进了图书馆,宋忆拉着她直奔二楼,目不斜视地拐进了艺术类书籍区。
从一随便选了几本摄影有关的书籍,随后在一张空着的桌子前坐下来。
宋忆让她帮忙占个座,自己去找帅哥,然而刚走两步又退回来,指着前方角落里一面书架前激动道:“就是他!”
从一注意到周围人投来不满的目光,伸手拉了宋忆一把,示意她小声一点儿,然后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只看得到侧脸,鼻梁高挺,轮廓清晰。他正倚靠在书架旁,应该是在找什么书,手指在一排排书的书脊上划过,神情专注,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宋忆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她拿起本书挡着脸,小声地介绍:“他叫江怀景,是我们学校高三的一个学长,成绩非常好,但不是传统的书呆子,他会钢琴会画画,关键是长得还很好看。”
“不然我为什么会自愿留下来每天上晚自习,还不是为了多看他一眼。”宋忆说着语气又低落了起来,“哎,只可惜,他却从没正眼瞧过我一眼。”
从一见她垮着小脸,正想着要怎么安慰,就见她一拍胸脯,眼神坚定道:“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拿下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笑颜逐开,唇边一对小酒窝清晰可见。
谁能想到一个外表温柔恬静的小姑娘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活泼又跳脱的性格。
从一暗暗叹了口气,突然就想到了傅岁首,那人就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眼前仿佛看见他时而明媚张扬时而妖孽腹黑的模样,从一摇摇头,把他的影子从脑海里剔除。
正在路上骑着摩托车疾驰的傅岁首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吓得坐在背后的沈严身子一歪,差点儿栽了下去。
等红绿灯路口,傅岁首停了他那辆炫酷的红黑相间的机车,两脚抵在地上,伸手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声:“谁在想我了?”
沈严看见他白皙有力的手臂上满是细小的鸡皮疙瘩,问了一句:“你没感觉到冷吗?”
“阿嚏——”傅岁首吸吸鼻子,抱着胳膊搓了几下,“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好冷!”
“还谁在想你?”沈严翻了个白眼,拽过腰侧的挎包,从里面扯出件校服外套扔他身上:“别耍帅赶紧穿上!”
傅岁首这会儿冷的感觉大脑短路一样,张了张口却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放学的时候他把校服外套脱了,只穿了件短袖就走了,谁成想现在昼夜温差大,骑摩托的时候风呼在脸上跟刀子一样。
傅岁首没顾上好不好看,穿上衣服拉链拉到下巴处把自己裹起来,这才感觉到体温渐渐回暖。
另一辆黑色摩托上的秦淮在一旁闷笑:“够傻。”
傅岁首目视前方,眼神儿都不给他一个。
秦淮扬扬下巴,又问:“回家还是网吧?”
沈严刚张开嘴,就被傅岁首抢答:“废话!你回家那么早是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幼稚!”秦淮嗤笑一声,“走了。”说罢转动手把,率先驶了出去。
沈严跟着接了一句:“幼稚!”
傅岁首:“下车。”
“别呀大哥你最聪明了!”沈严伸手攀上他肩膀,催他,“绿灯了,快——”
“——轰轰轰”
沈严剩下的话消失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
——
当天夜里,傅岁首突然从梦中惊醒,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口渴难耐,他眯着眼睛去冰箱找了瓶冷水,喝完又迷迷糊糊地躺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响后,一向从不睡懒觉的傅岁首却没能起来,他感到头疼剧烈,肌肉酸痛,喉咙里像针扎一样。
片刻,他试图坐起来,刚撑起身子,踩上拖鞋,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眩晕,瞬间又倒回了被窝里。
这时闹钟又叮铃铃地急促响起来,傅岁首仰卧着盯着天花板不想动,好几分钟过去,他才慢吞吞地伸手关掉,顺便摸到床头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他强撑着去洗手间刷了牙洗了脸,又到厨房拿了瓶冰水喝了几口,再回到卧室给秦淮和沈严发了信息,随后丢开手机,躺回床上,裹紧被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门铃声伴随着电话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世界,只从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日光,洒在昏暗房间的一角,以昭示白天的到来。
傅岁首眯缝着眼睛拿过手机扫了一眼,随即拖着疲惫乏力的身子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去开门。
门外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傅岁首错身让他进来。
“感觉怎么样?初一。”陈诚关切地问。
傅岁首皱眉:“叫我大名!”
“小名多好听。”陈诚笑笑把手中提着的药箱递给他,“里面有温度计,先量下体温,我已经给你们班主任请过假了。”
傅岁首把手机丢进沙发里,接过沉沉的大药箱。
陈诚拎着剩下的东西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刚进去又转回来,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顺便补充了一句:“用水银温度计,测的准!”
“……”傅岁首放□□温枪,抱着打开的药箱拖着缓慢的步子到沙发旁坐下来,找出水银温度计用酒精棉擦了擦夹在腋下。
十分钟后,傅岁首取出温度计,在手中转了几圈,看清刻度,39.6℃,高烧。
陈诚麻利地清洗了一些蔬菜,熬上了一锅素粥。出来拿起桌上的温度计一看吓了一跳,过去拉起傅岁首就要带他去医院。
傅岁首坚称吃退烧药就能好,扒拉着沙发靠垫一动不动,陈诚没办法转身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又把手机递给傅岁首。
“老爷子有话跟你讲。”陈诚说。
傅岁首斜睨了他一眼,陈诚干咳一声,偏头错开视线。
“初一?”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傅岁首此时脑袋胀疼发晕,他按了按太阳穴,伸手接过手机。开口:“外公。”
那边问:“生病了?很难受吗?”
“嗯。”傅岁首应一声,带着鼻音,“发高烧了。”
那边又气又急:“高烧还不去医院?人烧没了怎么办?!”
似乎意识到语气有些重,缓和了下又说:“陈诚告诉我,你死活不去医院,那要不要找个家庭医生去看看?”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旁的陈诚吓得一激灵,他低着头看地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傅岁首不想去医院,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再折腾,只好答应让医生上门来。
挂了电话,傅岁首立刻卸了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正准备联系医生的陈诚见状,问:“要不要先吃点儿退烧药?”
傅岁首点点头。
陈诚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对着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掰出两粒药片连着水杯递给他。
傅岁首吞了药片,咕隆隆地喝水,抬眼瞥见陈诚发皱的白衬衣,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本来是要去上班的?”
陈诚回:“接到你的电话就请假了。”
见傅岁首眉头紧锁的样子,陈诚了然,解释道:“请的年假,不扣工资的。再说,我拿老爷子的钱办事儿,你完全不用有负担。”
“以后这种小事儿就没必要跟我外公汇报了。”傅岁首握着玻璃杯递给他。
“怕老爷子担心?”陈诚接过空杯子放在茶几上,笑了笑:“那也得小祖宗您听我的话才行啊。”
傅岁首冷哼了声,闭上眼睛,重新窝进了沙发里。
陈诚摇摇头,起身去卧室拿了床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
中午十二点,家庭医生上门来见傅岁首仍未退烧,给他打了点滴,傅岁首在半梦半醒之间,浑浑噩噩,浑身无力,任人摆布。
不久又被陈诚叫醒,起来吃了半碗粥,接着又倒下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快六点,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傅岁首眨眨眼睛,适应了屋里炽热的光线才缓缓睁开。他摸到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是沈严,遂按了接听。
“喂,怎么?”一开口,声音低沉,微微沙哑。
“听听你是真病还是假病?”电话那头问。
“你假病一个试试?”
沈严欠揍的声音继续传来:“真病了啊?哎……谁让你自己乌鸦嘴说运动会要感冒的?”
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傅岁首病恹恹的,哼哼两声,“我挂电话了。”
“别呀,下课我跟秦淮去看你。”
“不用,陈叔在。”傅岁首说着在客厅环视一周,发现陈诚坐在餐桌边,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办公的样子。
傅岁首小声了一点儿:“发烧而已,打了针,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又听见沈严在电话那头撺掇道:“秦淮说两句?关心下咱们弱不禁风的傅哥哥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边换了人。
“不严重么?嗓子都哑了。”秦淮问。
傅岁首清了清嗓子,才说:“没喝水,干的。”
“那你多喝水,好好休息。”
“知道了。”
“别喝凉水,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秦淮难得好声好气地叮嘱傅岁首,手机却被沈严一把抢了过去。
话还没讲完的秦淮:“……”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同学们正一窝蜂地往教室外走。
沈严拿着手机转了个身,看向还安稳坐在秦淮旁边位置上整理书本的从一,笑着问:“同学,能不能向我们班上的病人亲切地问候一下?”
从一停下手中的动作,先是抬头望向他,后又四周看了看,眼里满是疑惑。
沈严摇摇手机递过去:“或者说两句祝福语?”
从一压根没搞清楚状况,眨眨眼,接过手机贴在耳边,随意说了句。
傅岁首眼眸微阖,听沈严在那边嬉皮笑脸的闹腾,懒得再搭理他,刚想挂断电话,下一秒就听见那边一道柔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祝,早日康复啊。”
傅岁首突然觉得耳边一阵麻,像无数小绒毛在上面细密地挠,痒痒的,他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低头浅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