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过头》Molaris

6、第 6 章

　　“有个执行案件的当事人要申请执行和解，法院执行局的人现在已经过去了，申请人让我们过去看一眼。这会儿所里也没其他人，你过去看一眼吧。”漾漾躺在床上的时候，收到了江主任的微信，漾漾看了一眼手机，都十点多了，再看一眼窗外，天黑的不能再黑了，为什么这个点，还有人在执行？都不休息的吗？漾漾很想说不去，又不敢，也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干嘛，她根本不懂执行，只能诅咒了一百遍当事人，跟小姨说了一声，然后开车过去。
　　漾漾按照手机的定位开出了城区，来到郊区的一片棉花地，几辆车亮着大灯停在那里，照的周遭明晃晃的，地里面站着一堆人，应该就是这了。漾漾下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往地里面走去。
　　一个穿着法院制服的人站在一辆采棉机前面，一个女人冲过去抱着他，那个执行员想推开她又推不开，只能把双手举的老高，任她挂在自己身上，冷静地说，“我没有动手，你动手随意，执法记录仪开着呢，今天这棉花我们肯定是要扣的。”旁边还站着两个法警，一时之间无处下手。他们之外还有几个男的手上拿着铁锹，嗯，拿工具的是自己人。
　　“你干什么呢，你放手！”漾漾大喊着，伸手就去拽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没防备，猛然之间被拽开，又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你们这是要我的命，不给人活路啊！”女人的老公围着她，也不说话，气氛很凝滞。
　　漾漾心想，要不然还是报警吧。不对啊，法院法警也是警察，我们是申请人，我怕啥，他们不给钱还有理了？
　　那个女人继续哭，“我又不是不还钱，你凭什么扣我的棉花？”
　　“你自己说说你欠了我多少钱，说好的把棉花交公，我去县上顶账，结果你说都不说一句就要把棉花往外卖，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了棉花明天就被你卖没了！你拿什么钱还我？你就是耍赖！”漾漾的当事人知道法院站他这边，说话很有底气。
　　执行员翻起卷宗，“根据你们达成的和解协议，你方需要履行债务，延期履行需要缴纳延迟履行金，有能力履行拒不履行的，还有可能涉嫌犯罪。你为什么不按照协议履行？”
　　女人继续撒泼，“我没说不履行，我说了棉花收了就还钱，你哪个眼睛看到我说不还钱了！”
　　“我两个眼睛都看到了。”申请人补刀。
　　这时又来了一辆车，下来几个人，当事人看着可能是农业局的工作人员，安抚着女人，带女人回车上，执行员要求采棉机继续运行。月光清冷，这片田地纤毫可见，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的白花花的一片。漾漾头一次近距离观察棉花，到大腿根的棉花枝上面，开满了棉朵，棉朵很重，都耷拉下来。漾漾有点冷，来回跺着脚。
　　“今年的棉花收成可以吧？”漾漾问当事人。
　　“每公斤六块五，今年价格比不上去年，但也可以了。”申请人很健谈，打开了话匣子，“这采棉机干活真得劲，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棉花还要靠人采，一人一天顶多一百多公斤，还要管吃管住，都招不到人。摘回来的棉花又脏，轧花厂老找借口扣钱。现在就方便多了，这一百多亩地，最多两三个小时就采完了，又快又干净，扣掉水分就可以上缴了。”
　　还要两三个小时？漾漾两眼一黑。
　　“你这个小姑娘，胆子倒挺大，上来就动手。”当事人夸漾漾，“这次麻烦你了，回头钱拿上了请你们吃饭，棉花要不要，我留几公斤给你打被子，新的棉花老保暖了。”
　　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呀，如果不需要在地里守着的话。耳边是采棉机轰隆的声音，采棉机要把这片地采完，把棉花压成棉花蛋，大卡车过来把棉花蛋装上运往轧花厂，轧花厂出了收据之后，执行员下协执扣掉棉花补贴款，这次执行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第一次下地竟然是为了扣棉花，漾漾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第二天就是漾漾的生日。因为昨晚的执行江主任还给漾漾放了假，让她好好补觉。小县城里也没有其他的娱乐项目，漾漾想了半天，还是邀请了所里新认识的几个人吃饭唱歌。KTV里，漾漾精心挑选了几张照片，发了九宫格，再配上文字：成为地球观察员的第23年，祝我生日快乐。随即满心期待起来。不久，设为置顶的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漾漾，生日快乐。”
　　漾漾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开心的捂住嘴角。
　　“谢谢师兄~师兄你在做什么呀，我们在KTV唱歌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你们律所聚会，我去不合适。”
　　“就几个年轻人嘛，玩玩真心话大冒险、色子，选一个自己的代号，轮到你了就喝酒，很简单的，师兄你不知道，我们的行政大姐竟然选的是王一博。师兄你会选谁？”
　　“我的话，会选邱淑贞吧。”
　　漾漾火速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邱淑贞是谁，邱淑贞结婚没，邱淑贞的老公是谁
　　“好了，那我决定自己的代号就是沈嘉伟！”
　　太难了啦
　　这个名字这么难记
　　这个人是谁啊
　　不顾大家的一致反对，漾漾继续诚心的发出邀请。
　　“师兄一起来呗，都是年轻人热闹下。”
　　“不了，你们玩吧，玩的开心。?”
　　不能说没有挫败感，师兄怎么这么难请，不过一想到他至少注意到自己过生日还发祝福了，又重新雀跃起来。
　　“师兄，不如我唱歌给你听啊。”
　　漾漾抢过麦，强行前置了一首自己唱的最好听的歌《憨过头》，随着伴奏唱起来。

　　抱着你的照片
　　想你想了归眠
　　无知你现在的位置
　　你咁有过着好日子
　　你惦我身边那几年
　　不知道疼惜你
　　等到你离开了后我的身边
　　没你陪伴才知爱你
　　啊我憨啊我憨憨过头
　　如今反悔也无效
　　孤单阮一人孤单在咧啸
　　心酸的眼泪一直流
　　梦中的你叫我不要再哭了
　　你的眼泪也在一直流

　　可惜微信语音只能发送一分钟，没有录进去大家的喝彩声。漾漾盯着微信许久，直到那边发来几个字：很好听。
　　目的达到，漾漾转头又点起其他的歌。
　　张姐凑过来，“漾漾，你请大家来KTV过生日的时候也叫江主任了吗？”
　　“叫了呀。”
　　“你怎么叫的？”
　　“我就群发了一条微信呀，跟大家说晚上八点神话ktv见，他还给我回复说收到了呢。”
　　张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来自主任的微信：“我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她来叫我一起走，怎么现在也没人来，你们都去了吗？”
　　此刻的办公楼里，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江主任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孤单的在等着某个小年轻邀请他一起走，画面太美不敢看。活该！张姐心想，若无其事的摁灭了手机，和大家继续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