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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番外 中元节的十二夜谈 ...

  •   中元节,鬼门开,门口烧些买路财,小鬼阴差别进来。
      一大早烬然就在门口神神叨叨上了,又是烧纸钱又是摆贡品,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做亏心事。酒酒准备了好些中元节吃食,尤其是烧鸭,这也是她热爱各大节日的原因之一。
      “这些祭品放在门口,酒酒你别偷吃,这可是大忌讳!”烬然不放心,又叮嘱了酒酒一遍,算上昨天说的,已经是第五遍了。“还有,什么风铃都记得取下来,都是招魂的,按照我们这些人的惹事体质,说不定就要出事呢!”烬然甚至列了一张中元节忌讳清单,对照着上面一件一件事情地检查。
      “我们这里有录鸣大人,怎么还会有鬼魂敢来打扰。”酒酒看不惯烬然小题大做的样子,更气她拿走了好多吃的当贡品。
      “一会要是招来个饿死鬼,就来把你屋里藏的吃的都吃光,录鸣大人也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闻言,酒酒忽然紧张了起来,护住怀里的烧鸭,恶狠狠地瞪了烬然一眼。
      “怕了吧,别怕,我这里有把桃木剑,驱邪挡煞,是上好的雷击桃树做的。”
      “桃酥...对了,我的桃酥还没吃完!”酒酒跑回房间去了,留下烬然摆弄着她的桃木剑,耍着不成套的剑招,孤零零地,像个傻子。

      等吃过晚饭,烬然就把门窗都关上了,录鸣见她害怕的样子难得来了兴趣,想要吓吓她,趁她最后一扇门还没关上的时候暗暗施法,“砰”地一声让门自动合了起来,烬然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摔了个屁股墩。录鸣拿着罗扇掩着嘴笑了起来,阿笑抿了下嘴唇,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更有甚者酒酒,笑得前仰后合,连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只有小白发了善心扶起了烬然。烬然泫然欲泣,眼看是真吓到了,大家才停了下来。
      烬然用小白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又拽住阿笑的胳膊,“阿笑,我看你一个人睡觉太孤独了,要不今天我陪你睡吧。”
      “行啊,我睡后院的荷花池里,你要怕冷要不就睡凉亭里?”阿笑她原本就是鱼,这夏夜的荷花池不仅能闻到阵阵荷香还有萤火点点,后院引了溪水到这池中,对于鱼来说真是个好住所,但对于烬然就算了吧,好歹在屋子里害怕还能有道门挡着。
      “酒酒晚上睡在猫窝里,猫窝没有地方给烬然了。”酒酒头昂得老高,哼了一声。“录鸣大人就更不会跟你一起睡了,你休想!”
      “今天中元节,不如我们聚在一起讲故事吧。”小白心想,再不出声,自己就要跟烬然睡了。这厮睡相极差不说,还爱拳打脚踢,她要是睡懵了,把自己的魂魄注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里去,那还不如被雷劈呢。
      烬然盘算,人多阳气旺,安全度过子时应该就没事了,表示赞同,大家呢,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也加入了。众人围坐在一起,点起了烛火,
      “既然是我提议,那我就先讲吧。从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一所破庙,见天色已晚,就去庙里想借住一晚。”
      “你不会要说,书生姓宁叫采臣,遇到个女鬼叫小倩吧?”
      小白被烬然打断很是不爽,“闭嘴。书生没名没姓,就叫书生。这书生走进破庙一看,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只当是野火曾烧过这里,没多在意。更深露重,书生觉得有些寒意,就把门窗都关上了,返回了寺庙里准备点上烛火温书,怎知这火折子无论怎么吹都燃不起来。书生心想,也许是这两日在路上受了潮。既然无法温书,就睡觉了。正当书生睡得迷糊,突然听见敲门声——”小白把尾音拉得老长,烬然紧紧抓住了阿笑的胳膊,盯着神晦馆的大门不放,生怕这门响起来。小白看烬然这样子,摸了摸鼻子遮挡了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
      “书生本以为还有其他路人来借住,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让他不由得有点害怕,赶紧找来了木桩将门抵上,生怕是贼匪来劫财杀人。刚睡下,又听到了敲门声,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地上,也不见有影子在门外,屋内变得闷热起来。书生害怕极了,躲在角落里不敢再去看,可那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杂乱,甚至夹杂着指甲挖过木材的声音,屋内也越来越热,好像着火一般。正当书生吓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那敲门声忽然停了,屋子里的热度也渐渐褪去,书生睁着眼挨到天亮,见到第一丝晨光的时候就冲了出去,连行装都没敢要。跑着跑着,遇见一老道人,老道人见他神色慌张,拦下他问怎么回事,他把昨晚的遭遇全跟道人说了,那道人就应允要去为他捉鬼。他们返回破庙,道人勘察了一番,连连感叹书生真是大难不死。原来那个寺庙并不是野火烧的,而是庙里的人故意放火。道士告诉书生,原本这寺庙内也算是香火鼎盛,灾年连连,只有这庙里靠十方布施才能吃上饭,许多灾民也来庙里讨吃食,庙里的粮食最后也被吃完了,灾民觉得是和尚们不愿意再布施了,托词说没有粮食了,于是那天暴怒的灾民趁着和尚们在这里上早课,关了门落了锁,在寺庙里到处找食物,翻了几遍也一无所获,盛怒之下烧光了整间庙。”
      阿笑听到这里已经气得要杀光这群无耻刁民了,斩浪感应到她的心绪,也跟着战栗起来,剑身不停抖动。
      “书生接着问道士,为什么自己昨晚会听见敲门声,是有村民回来救人了吗。道士说,那不是屋外的敲门声,是和尚们想从屋子里逃出去,他们不停地在里面敲门求救。后来,道士在这做了一场法事,超度了和尚。故事讲完了。”
      “不会讲故事下次不要讲了,什么烂故事,再讲这种故事,我就劈了你。”阿笑生气,斩浪也生气,烬然却笑了起来,“哈哈,道士超度和尚,那场面一定很尴尬。”阿笑怒气值满了。
      录鸣叹了口气,对着阿笑轻轻开口,道:“打吧,打完下一个。”
      烬然能活到今天也算是神仙们法外开恩吧。
      下一个,酒酒自告奋勇说要讲故事。
      “酒酒要讲一个,酒酒亲身经历的故事!那是酒酒还是一只猫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时候还没有遇到录鸣大人,酒酒经常在街上看人家吃东西,如果运气好,就能捡到一些很好的剩饭呢。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只很奇怪的老鼠,它居然长着翅膀,翅膀上还有紫色的羽毛,我就跟着它,但是它很害怕我,只要我一靠近,它就会用翅膀遮住脑袋,笨笨的,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它了。酒酒很喜欢它,每次我跟着它总能找到好吃的。时间长了,它就不怕我了,还愿意跟我一起找吃的。别的猫不喜欢它,因为它是老鼠,还总叫我吃了它。”
      “然后你就把它吃掉了,故事结束了?”
      “只有烬然才会这么坏。酒酒才没有吃掉它,酒酒觉得它是朋友,我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小,因为它很小。我跟小小在一起吃过很多好吃的,可是有一天它忽然不见了。酒酒一直找它,找啊找,就发现了紫色的羽毛,我知道小小一定就在附近的。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它,却发现它和别的猫在一起,它说,我跟它在一起是为了有一天等它找不到吃的就吃了它。我知道,肯定是那些跟烬然一样坏的猫说的。可是我没有,我还藏了很多好吃的要给它呢。酒酒很伤心,小小不相信我,我就走了。”
      “我也没有这么坏吧,我还是很善良的吧。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录鸣大人捡走了,再也没有见到过它了。”
      “你这不叫故事,你这个叫悬案,有头没尾的。这样吧,善良的烬然免费送你一卦,给你算算它去哪里了。”烬然拿出吃饭的家伙,有模有样起了一卦。
      还没等烬然算完,录鸣先开口了。
      “棠乔之山,有兽焉,其状鼠身而紫翼,名曰鸵鼠。你遇到的就是它,虽然胆小,但毕竟是活了这么久,应该没事。”
      “天风姤卦?酒酒,你这朋友不日可与你相见,说不定,这两天就能再遇到呢。”烬然摸了摸酒酒的头,录鸣眼见烬然趁她刚才说话的时候把水卦改成了姤卦。
      没办法呀,谁忍心看小猫咪哭哭呢。

      下一个,轮到阿笑。
      阿笑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吧。”

      好的,下一个,轮到烬然了。
      “这是烬然从我大师父那里听说的故事。传说,横死之人转世必须要找到替死鬼,否则就永远无法转世投胎。而我师父遇到的这一只女鬼可厉害,七世都是横死,横死之人死后都要必须找替死鬼才能转生,怨气久聚不散,死后每七日还要再受一次生前之苦,由于杀孽过重,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六岁,随着轮回,她的罪孽也越来越重。在她第十二世的时候,因为造孽太多,她身体从小就不好,投胎也赶不上好的,这一世,出生在一户贫农家中,每日除了操持家务还要下田耕种。那一日,烈日当空,她身上阴气重,被太阳一晒,几乎要晕过去,可恨那爹娘光顾惜着弟弟的身体,硬要她继续在外面帮手。终于,她两眼一黑,本以为要倒在黢黑的地上,却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凭着最后一丝意识看了一眼,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是真的傻,那小子每日痴痴呆呆,心智与儿童无异。从在田间遇见过一次之后,这傻子天天来缠着她,还说要娶她为妻。她爹娘乐坏了,恨不得直接把女儿送到地主家里去,两人天天在家里盘算着这女儿能卖多少彩礼钱。傻子在家又哭又闹,非要娶她,而且要立刻成亲,地主心疼儿子,立刻找来了媒婆张罗。还未及笄,她就被嫁了出去,出嫁那日,她从鲜红的盖头里看见父母忙着数钱,都没出来送她一程。新婚当日,傻子进了洞房,拉着她的手,一反常态地严肃。他跟她说,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命,可是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让她如果要找替死鬼,一定要找自己。她听了,委屈得直掉眼泪,被嫁给傻子就算了,还是个疯子。离她十六岁生日越来越近。自她嫁过去,傻子每日都陪在她身边,哪也不许她去,不允许她碰所有刀刃,连针线都要假手于人。公婆自然是看不过眼的,又拗不过这个傻子,日子还算太平。宿命还是没有放过她。那一日,她本想回家探望父母,没曾想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猛虎,死于虎口。化为伥鬼的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已经是第五次了,每一世他都娶了他,每一世他都在洞房里说同样的话。正当她准备去问个究竟的时候,傻子出现了。傻子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了傻气,看着已经化为厉鬼的她,只是叹了口气,解释起了原委。第一世,她原本也是个富家千金,被父母远嫁,出嫁的路上遇到了山贼,不仅污了她清白,还将濒死的她挑断了手脚筋,扔到了乱葬岗,她就那样带着清楚的意识躺在尸骨堆里等死,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蚕食,被乌鸦啄,被野狗撕咬,足足两日,每一分凄切和仇恨都化为了她的力量,死后的她化作恶鬼,将那群山贼杀了个精光,被鬼差带回地府审判。陆判说,她虽衔恨而死,但害人实属不该,要她再堕轮回受苦,并且下一世仍不得善终,她不服判,大闹地府,被强行推入了轮回道,若不认罪,生生世世要受此苦楚。第七世,她在地狱中哭泣的声音为目莲菩萨所闻,菩萨念她遭遇可怜,就派白无常谢必安去度化女鬼放下仇恨,可这谢必安一时也想不到怎么救她,只好跟她一起入了轮回,目莲菩萨为了助他一臂之力,保他带着部分记忆转世为人,就这样他为了减少她的杀孽,跟着她入了五次轮回,当了她五世替死鬼。虽然她从来不记得他了,不过谢必安倒是把这个姑娘记在了心里。几千年,他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觉,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为了一个目标在活着,谢必安想救她,然而始终改变不了这一切。他带着她回到了地府,向她表明了心迹:‘我愿陪着你继续轮回,但我不愿见你再受苦,我会去向地藏菩萨请求代你受罪,将你从这宿命中解脱出来。’他知道她没错,陆判那日对她的判词有失公允,他身为鬼差自然是不能去与陆判理论,只好用这种笨办法。没想到,那女鬼——”烬然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欲知后事如何,一人一两银子,谢绝还价!”
      “钱串子。”小白活了几百年就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人,忍不住骂了句街上学来的糙话。
      “你懂什么,不这样,我怎么攒够钱还师姐嘛,我可不想被师姐做成巫蛊偶。”
      “记录鸣账上,你快讲吧。”阿笑听得入迷,迫不及待想往下听,直接慷他人之慨,反正录鸣有的是办法治烬然。
      “那女鬼拦住了谢必安,先是谢过他,又表明自己不想连累他,他本就是看惯了世间险恶的阴司之人,自己这点遭遇还不几十八层地狱的人半分可怜,并且希望他以后不要再这么继续跟着自己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与他无尤。二人争辩之时,秦广王带着陆判前来,秦广王斥责陆判不辨是非曲折,将她的前尘孽债一笔勾销,准她再世为人,谢必安也回到了地府继续做白无常。”
      “后来,白无常放心不下她,又去求目莲菩萨,能让自己去做人,护她一世平安,回来后愿受业火焚身。”
      “再后来,谢必安就装成了道士,这个女鬼也成了我师娘。”
      烬然要是尾巴,现在一定翘得高高的。
      谁能想到谢必安为了个女鬼转世为人,带着老婆在苗疆隐世,还收了这么个东西当徒弟。
      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一更天了,大家都有了困意,准备各自散去。这时候,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屋内几人想起小白的第一个故事,都有点慌了神,谁也不敢去应门。
      刚赶完稿子的堇鸢本想来神晦馆找点宵夜,顺便找烬然讨债,见屋内灯火通明,敲门也不见有人来开,索性自己用法术开门。没想到,刚一开门,屋内就是鸡飞狗跳。
      “冤有头债有主,我烬然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别找我啊——”烬然掏出桃木剑,闭着眼对着门口。
      “饿死鬼别来抢我的零食!”酒酒飞奔去了自己的零食仓库。
      “娘的,我跟你们拼了!”阿笑扛起斩浪,进入了战斗状态。
      录鸣看戏,小白无语,堇鸢一头问号。
      中元节,宜酬神祭祖,忌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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