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丑咩咩

18、第 18 章

　　肖泽接过徐路递过来的名片，黄建成，客户部经理。
　　这年头，走路上广告牌砸下来砸了三个人，就有两个是经理，肖泽转身，是张亮宇，他一手夺过肖泽手上的名片：“一个小小的私人会所，哪那么多经理？那个兰花指是经理，死了李建平是经理，这会又来一个黄经理，我看他们的内部人事结构就是一个总经理管着一群经理。”
　　徐路被张亮宇的话逗笑了，“张副，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们会所里所有的人，算上服务员，基本上就都是经理。不过这个黄建成是个正儿八经的经理，是管理层的经理。”
　　黄建成，个子很高，斯斯文文的，堪称一表人才，被请到公安局，他也不显得紧张，大概是平时在会所见过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的缘故。
　　肖泽和张亮宇在单面玻璃前站着，看着徐路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看见徐路后，也没有站起来，靠着椅子后背坐着，只是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周琦生把水放到桌子后，他又礼貌地跟徐路道了谢。
　　感情他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
　　肖泽走了进去，没有半句寒暄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这个月的23晚上，你在哪里？”
　　黄建成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突然抬一条腿跷起二郎腿，碰到了桌子底发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亮宇反问：“警官？怎么称呼？我现在是嫌疑人吗？”
　　“哦，”肖泽盯着黄建成，感觉到对方绝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家伙，没准公安局还真就是他的“家”。
　　肖泽拿起桌子的笔在手上转了一圈，“怎么办呢？”
　　肖泽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黄建成的身后，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音声说：“你信不信，我今天让你断一手出去，你也没地方伸冤。”
　　黄建成噎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忽然手攥紧了，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半天憋了一句：“太久了，不记得了。”
　　肖泽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那我来帮你想想，23号是周六吧，9号公馆一定忙吧？”
　　黄建成好像被肖泽一句吓到了，开始配合了，他凝神想了想：“好像是周六吧。”
　　肖泽说：“像你们这种服务行业，周六很忙吧？你去哪里了？不用做事吗？”
　　黄建成又不说话了，这回，他想了足足了一分钟，才终于开口了，“我去出了吗？我想想。”
　　又想了一分钟，黄建成说：“那天有一个客户家里突然出了急事，喝了酒不能开车，我送他回去了。”
　　“每个客户喝酒不能开车，都要你们代劳，忙得过来吗？”
　　“警察同志，做我们这行的，客户就是上帝，而且能到我们这来消费的都是爷，得罪不起。”
　　“不叫代驾？”
　　“太远了，代驾怎么会愿意去呢，是T省呢。”
　　这回，黄建成没有迟疑，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你一个送过去的吗？”
　　“和李经理。”
　　“二个人？”
　　“那个喝得太醉了，走路都走不好，我们两个一起扶着上车的。而且挺远的，我们俩可以轮着开车。”
　　肖泽：“大概几点？”
　　黄建成脱口说：“12点3个字。”
　　他这话一出口，在一旁的低头记笔记的刑警和在门口旁听的张亮宇，全都见鬼一样的看着他。
　　肖泽眯起眼，锥子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确定没有记错时间吗？”
　　黄建成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因为路程太远，犹豫着要不要送客人，特意看了时间，所以时间记得特别清楚，错不了，就是12点3个字。”
　　“从9号公馆到客人T省的路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没有呀。”
　　“那你解释一下，从9号公馆到上高速最多只要半个小时，你走近一个小时？”
　　黄建成皱了皱眉，说：“哦，那天车子熄了次火，我捣鼓了好一会儿，发动机有点问题。”
　　“你还会修车呢？”肖泽冷冷道。
　　黄建成微微一笑，没有理会。
　　“在什么地方？”肖泽问。
　　“就是高速路口那个生态小公园那边。”
　　正是监控坏掉的那个地方。
　　“客人的名字是什么？”
　　肖泽注意到黄建成的眼皮抖了一抖。
　　“郭文昊。”
　　“开的是谁的车？”
　　“我的??????”
　　肖泽的目光锐利起来，“黄先生，为了配合调查，我们需要看一看你车吗，还需要调阅你的行车记录仪。”
　　“哎呀，”黄建成做出了婉惜的表情，坦然地回视着他，“我的车昨天出了些意外，估计这会儿已经报废了。”
　　沉默。
　　肖泽站起来对黄建成讲：“可以了。我们会有同事送到门口”
　　出了监控室，徐路送黄建成出去，肖泽对张亮宇说：“二十四小时盯着。”
　　从黄建成自己坐在监控室里看得出，他对警局几乎是轻车熟路，在开始的对话里，他对所有的问题都要想上半天，虽然不排除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也不排除他只是在编故事。
　　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根据法医的报告，李建平的死亡时间是23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但是从黄建成的口供里李建平11点还活着！
　　肖泽安排了徐路和周琦生加紧排除所有收集到的监控视频，找到当天晚上9号公馆私人会所的监控，找出黄建成和李建平一起送客人上车的监控视频。

　　东洲市的法医解剖室法医的办公室和停尸间在地下一层，建筑面积就大大约八十平方米，分为解剖室，停尸间，监控室，家属观察室，卫生间五个功能区。作为核心功能区，解剖室内干净，整洁，空气清新，如果不是门口挂着“法医解剖室”的牌子，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医院的手术室。
　　肖泽来到解剖室的时候，赵勋吟正等着他。
　　“我想跟你再确认一下李建平的死亡时间。”肖泽看到赵法医劈头盖脸就来了那么一句。
　　赵法医是个人狠话少的技术宅，他好像特理解肖泽这种专注工作，废话没有的开场方式，毫不含糊地回答：“五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到十点。”
　　“有没有可能搞错了？”肖泽问。
　　“正常情况下，人死之后，尸体会二到三个小时后开始部份僵硬，八到十二个小时后，尸僵会发展到全身，而当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上的尸斑已经基本全部扩散，而且尸僵已经出现在了消失现象，尸体不会骗人。人心隔肚皮，活人我拿不准，但是死人我不会看走眼。”
　　肖泽不再说话，赵法医性格沉稳，人命关天的大事，涉及到关键证据，更不可能信口开河。
　　肖泽从法医解剖室出来，他的脚步悄无声息，一步一步，踩着一点儿，若有还无的头绪，一路都在思念着什么，看起来有种心不在焉的冷淡。

　　监控视频里二个男人，把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架着从9号公馆出来，塞进了黑色的奥迪后排位置里。没有正脸，三个男人的身体都相仿，监控又不是高清，乌漆嘛黑的，辩认度很低，但是通过当天他们穿着也能辩认出来，当天黄建成穿了一个黑色的西装，李建平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休闲西装，郭文昊的也是西装，灰色条纹。
　　东洲市局在这一天里，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个死掉的人跳了起来“炸尸”了，整个市局透出一股沉甸甸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