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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这一年前脚送走了萨拉善一家,后脚家里就又来了客,比不得上回容期他们来的时候那般狼狈至极,这回是大哥广成家的翠夫人携了明兴,承恩公夫人蓝玉携了明瑞,一同来府邸做客。

      来得挺突然,半点前情提要都没有,二哥也摸不清头脑,不过对着家族中的女人和孩子们,他倒是会打哈哈,一把一个得抱过两个小鬼头,

      “哟,这不是我那俩未过继的儿子嘛?”

      兄弟俩也很默契,齐声对着二哥喊,

      “阿玛阿玛过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年都过去快一个半月了,突然上门了两个讨债的。

      二哥装着叹气摇头,但还是笑着使了眼色让管家给红包,只是那明兴不大客气,抬手就抓走了二哥腰间挂得正好的一只荷包,那里头携了艾草,是卿卿为二哥戒断之后恐心境摇摆,安神所做,故而味道很是清香,小家伙个头小,正好闻到荷包高,于是非要据为己有,

      眼见那翠夫人只是出于客气地轻拦了两声,

      “你怎么回事儿,跑你二叔这明抢啊,在家怎么教育你的!”

      结果明兴呆呆得回他额娘,

      “什么二叔,我都叫阿玛了呀。”

      二哥惯是知道他那亲爹,在家总是灌输这娃,日后定要把给过继掉的,故而自小就知道往他怀里跑,三不五时得还会问,

      “二叔二叔,你什么时候领我回家?”

      那时候大哥广成家后院的女人们战局尚且不明,这明兴就是翠夫人的底气之所在,二哥得是多不懂事儿才会夺人所好啊,更何况广成也没安好心,实则就是叫这翠夫人的跋扈吓怕了,直想着把她儿子送走,搞得她在后院无立足之地才好呢,

      二哥那时就吐槽广成,

      “你这心眼子搁家里用,都用糟践了!”

      而后便是抵死也没过继明兴过来,他不想掺和人家家事,但又怕孩子以为自己受嫌弃,故而确实待他格外不错,以至于他也真不见外,现下这荷包,算是一年多来,卿卿唯一给二哥送过的针脚细软,说实话,他一方面有点舍不得,另一方面,竟还有点怕卿卿会不高兴,于是没说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大家便全都看向了卿卿,给她窘得赶忙上前,帮明兴把这荷包从二哥腰间卸下,还笑容满面道,

      “这还算个什么稀奇东西,你喜欢就给你嘛,还有许多呢,明兴有没有自己想要的花样儿,二婶也可以给你绣个新的。”

      明兴倒是专一,扬着手上那个嗅了又嗅,笑呵呵道,

      “不用啦,这个就挺好,谢谢二婶!”

      结果后来领着人去休息的时候,蓝玉颇有些阴阳怪气道,

      “哟,我瞧着这家里倒是咱这小二嫂全说了算呀。”

      明瑞小大人似的拽了拽额娘袖子,示意她不要莫名其妙发脾气,毕竟,这可不是自家,更不是宫里,是二伯家,二伯是什么人哪,那是他生气了你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人,

      果不其然,卿卿笑呵呵得拽上蓝玉的胳膊,

      “我都生儿子了,不会抢你儿子了,干嘛还跟我过不去啊!”

      蓝玉提起这事就来气,白了一眼还嘁了一声,卿卿便瞟了一眼明瑞,会意得“咳”了一声道,“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可告诉二哥了哦!”

      蓝玉闻言一副被辜负的老母亲上了头的模样,非要揪卿卿耳朵教训她,

      “你啊你啊你啊你现在出息了啊!”

      那一日她们俩是凑在一起睡的,蓝玉很是开心得拉着卿卿的手聊了一晚上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卿卿,我瞧着,你成功了,二哥现在多看重你啊,连你送的荷包都舍不得送人了。”

      卿卿只是傻笑,偶尔才附和两声,她只是一直在想,那是寸心绣的,并不是我呀,也不知道二哥看出来没有。

      第二天,双喜和平安便鬼头鬼脑得来找他家夫人说悄悄话了。

      双喜这个不够沉稳的样子常见,平安却也这样可不太妙,

      “什么事什么事?”

      双喜还在那要卖关子的样子,平安直接了当道,

      “您知道那位翠夫人干啥来了?”

      卿卿当然不知道,但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率咱家又要出血了,只二哥那般傻的才会不明白,真心以为人家就是来串门子的,其实卿卿很好奇,毕竟昨日通宵夜聊,她几次三番问过蓝玉她们怎么会凑在一起,可对方有意躲闪并不言明,本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现下卿卿终于提高了警惕,

      “她到底想干嘛?”

      想必是卿卿这幅抛却夫人矜持,一脸纠结的模样,成功让双喜有了描述欲望,故而他把笨嘴拙舌,反正是不如他会讲故事的平安推到一边,开始叭叭起来,

      “我啊,早上偷听到那位翠夫人和她贴身的婢女嘀咕,二哥能行吗二哥能行吗?本来我是不想扒墙根儿的,”

      卿卿冷着脸,

      “扒都扒了,能不能别废话了?”

      “好好好,”双喜一脸谄媚的笑,而后滔滔不绝道,“她们一直在那嘀咕二爷能行不能行,我就好奇呀,于是我就偷听,这个这个,您还记得年前二爷以为朝廷有避嫌之故,他得从天津调职之事吧,”

      “记得,可后来不是没调吗?!”

      不止没调,京中甚至还下了旨意,又给他们送来了一处官房,之前的在阿里衮家左边,这次的在阿里衮家右边,据说阿里衮还写了信来调侃,问这次的房还要不要卖给他们家了,

      结果二哥那阵子正沉浸在拥有了曼珠沙的快乐之中,无论谁给他写信,无论写了什么,他都回人家,

      什么什么,你问我儿子?我跟你说,我这儿子长得又俊又乖,稀罕死人了。

      听说他这个调调回了许多亲友的信件,惹得卿卿都有点难为情得劝二哥,

      “人家问房子的事儿呢。”

      结果二哥拿出了保祝哥言辞激烈的家信,犹豫了一阵方才递给卿卿,叫她自己看,卿卿可从没想到保祝哥竟是如此言辞犀利之人,把二哥去年从年头到年尾,如何不务正事,如何消极摆烂,甚至出了几趟衙门,巡了几回军营,乃至写了几回潦草的请安折,一一在列,有理有据得骂了过来,最后信上还叩问,

      就你这样做人做事,还配做个父亲吗?

      一竿子直接把二哥显摆儿子的话术路线都给堵死了,不愧是神仙哥哥。

      卿卿从前只知道保祝哥是个勤勉持重的人,虽没见过他,但无论是族人的风评,亦或是依着小景儿这个儿子实物,多少也还是能推断出,那似乎应该是个很温和的人,结果温和的人都看不下去二哥了?

      惹得卿卿看过了信,仿佛也受到了精神洗礼一般,整个人都蜷了起来,开始反思二哥去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末了,夫妻两个对视一眼,

      去年,他们在分居,在两看生厌,在酷暑难耐的日子里,使劲儿地赌气来着,二哥何止没看她,原来连军营也不管了,天天在家养鸡,据说那时总兵府都快成了半个鸡舍了,

      但是叫外地的旁人看来,以曼珠沙这个儿子的出生为成果,想必都以为去年他们夫妻俩,定是什么都不管了,就顾着生这个孩子了,

      二哥有点郁闷得嘟囔,

      “小景儿都知道跑来看看咱们呢,他这回京路过也不知道停一下!”

      卿卿疑惑地翻了翻家信,

      “回京啦?这不是广东寄来的啊?”

      “当然不是了,”二哥有点憋屈的表情,“要不你以为咱们隔了十万八千里,他是怎么连我出了几趟门,睡了几个懒觉,吃了几个鸡蛋都了如指掌的?”

      卿卿终于有点会意过来,试着问,

      “都,是,都是我皇叔跟他说的呀?”

      这俩人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亲近,连二哥都是保祝哥引着推到皇帝身边去的,所以有时候二哥吐槽,说他们俩在某些事上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什么事啊?”

      二哥特别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又笨蛋又好奇的卿卿,

      “骂我呗!”

      说着还拍手打掌得气愤,

      “军务政务问问人是不难知晓,可那请安折子字迹潦不潦草,”

      二哥叉着腰,

      “你就给我说,我写个折子上去,谁会非说我潦草?”

      卿卿讪笑了两下,默默又看了一眼保祝哥工整的蝇头小楷,心说你看看人家连骂人都把字写的横平竖直,颇有风骨,你那大风刮,有没有可能,它就是真的潦草呢,但她没说,只同仇敌忾道,

      “对对对!”

      二哥一把抽回家信,眼看着饶是被神仙哥哥骂了,也还是好好地折叠起来预备留存,但他对卿卿可就没那么宽容了,

      “你当我傻是吧,口不对心,满脸奸诈!双重否定表肯定,三重肯定表什么??”

      “表什么?”

      “表否定!极端敷衍,非常不屑的否定!”

      卿卿当下真是傻了眼,心说我家二哥别看字写得不怎么样,可听音识心的本事当真厉害呢,直到她真心露出了痴子这般的面容,二哥方才开心起来,揉了揉卿卿的脑壳,笑着道,

      “我啊,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又来了又来了,老年人的掉书袋行为,卿卿眯了眯眼,乐了,

      “嗯嗯嗯。”

      “还敢,是吧?”

      卿卿嘿嘿嘿得这次终于笑倒在了二哥怀里,此为前情。

      也就是说,当初皇上确实是对过去一年二哥的表现有所不满,但因为已经起了冲突,故而就生生忍了他一年,到年底保祝哥回来,这是才找到个好用的嘴,替他把人骂完了,他再拿着套房闪亮登场了,

      二哥管这个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还直说自己委屈,可叫卿卿私心里说,我怎么觉得我皇叔也挺委屈的呢,说好的天子一言九鼎,万民臣服呢,年轻的帝王为了拉拢一个坏脾气的大舅哥,也算费尽心力了吧。

      所以,吃到了枣子甜头的一家人,叫人给盯上了。

      双喜嘟嘟嘟得说着扒墙根儿听来的,

      “说是大爷在户部干得好好的,眼看升官指日可待,不成想,九爷要空降户部的风声就传来了,他得避,”

      好嘛,年前还托了萨拉善给二哥送信,信上一副老大哥的口吻,开解二哥不要因此怨恨保祝哥,怨恨朝廷的规矩,满口官场经,家族经,道德经得把二哥架得高高在上,当时卿卿就觉不快,心想无论规矩是什么,结果是什么,人还不能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了?

      二哥凭什么就不能舒舒服服地活着?

      结果哪成想,回旋镖竟是这样快,过了个年而已,直接扎到自己身上去了?

      所以呢,老婆孩子都来了,连承继了这个家的承恩公夫人,都给拽来了,难不成,是让所谓的既得利益者,二哥,去替他家出头?

      卿卿心说我的天啊,你们想什么呢,他们一家能留在天津,纯属天时地利人和,故而对方还没找上二哥呢,她就已经找上了对方,且直截了当得同那位翠夫人道,

      “天时,保祝哥和二哥再亲,他们也是堂兄弟不是亲兄弟,地利,二哥驻守天津时间不短了,再有那长芦盐政金大人实在病重,眼看着就要不成了,此一地若是直接换两个不了解细微政事的人来管,皇帝肯定不放心,再来,便是人和,”

      卿卿完全不避讳道,

      “咱们大家都知道,去年二哥与皇上,那叫不和,眼下你肯多信着我,我便多效力于你,便是有什么不和,也都和了,故而”

      卿卿说得口干舌燥,不停地看蓝玉,本指望她给帮腔两句,可惜这人眼珠子就跟掉地上了似的,就在那听,也不放声,

      她没法子了,便一鼓作气道,

      “故而情况不一样嘛。”

      翠夫人这人也是厉害,听人说话只挑自己爱听的听,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皇后娘娘的兄弟,一模一样的情况,二哥儿不用动,我家大爷就得动?怎么,就因为九弟是嫡子,二哥的亲额娘从前也是夫人,姑且也算嫡子,所以嫡子都命好,庶子就该死呗?!”

      蓝玉难得有如此怕事的时候,竟是在两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得劝着,

      “什么死啊活啊的,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呀。”

      你是觉得二哥不挪会死,还是大哥挪了才能活?

      俩斗气公鸡似的人,纷纷瞪住了那劝解之人,要给她的不谨慎言辞定罪,惹得蓝玉抬手就打了自己嘴角一下,然后要多远退多远去了,心说言多必失呀,我是哑子我是哑子我就是今日的哑子~

      结果那二人倒是纷纷都理了理情绪,恢复了几分体面,末了还是翠夫人先开了腔,

      “九弟现在直接就是右侍郎,若是日后二哥儿也回京,跟九弟同属一部,官职定是也在九弟之下,届时,也不知道二哥儿避是不避?”

      卿卿很生气,是真的很生气,广成大哥这人吧,其实不坏,但唯一的坏处就是挟着他们家这些个婆娘们,总是自私得理直气壮,明明对于这种掉坑里的事情你是同情他的,但经他家人的嘴一说,你就只恨他掉的那坑还不够深,

      能留在天津这件事儿,明珠提前隐晦得给卿卿写过信,故而傅恒定是也在人和这处出了力的,卿卿心说即便是真出现了翠夫人口中这种情况,你怨天怨地怨规矩,也不能怨那个比你强的兄弟吧?

      她气的头脑发昏,最后只想起来说,

      “我家二哥不识数儿,进不了户部!”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夫君?”

      卿卿气得瞪圆了双眼,连声音都颤颤了,

      “他要是识数儿他能这个年纪还家底空空吗?!”

      二哥叫平安引着,去看一场女人间的战斗,

      他心说自家的小姑娘还是年纪太小,一吵架竟是连鬓角边的碎发都会飞舞起来,随着她那摇头晃脑的焦躁模样来回摇摆,当真是,有趣极了,

      平安觉得莫名其妙,心说咱家夫人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怎么还给您高兴成这样,

      结果后来二哥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竟收到了大哥广成催促妻与子早日回家,有要事相商的信,于是就把翠夫人和明兴先送走了,只是临走还摸着明兴的头叮嘱,

      “明亮虽然是嫡子,但他亲额娘死了,便是个可怜的弟弟,明兴你作为哥哥,要时刻记得爱护弟弟哟。”

      翠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连个音儿都不敢发出来。

      卿卿生气得想,你果真是当我年纪小就敢同我咋呼,现下二哥就在这,你有胆子嫡庶一句呀!结果她其实也不敢跟人吵,只敢对着那远去的马车,偷偷扬脚踢飞了几颗石子儿而已,

      若不是正在问蓝玉夫人怎么突然病了,连送人都不出来的二哥,回头及时,恐是卿卿还要摔个屁墩儿的,她这人就是报应来得特别快的那种,

      “你呀!”

      二哥满脸嫌弃得扶着半闪了腰的卿卿往回走,只是一路经不住她的好奇追问,终于吐露了是如何摆平了广成大哥的实情,

      “我就给他写信了呀,”

      “你到底写了什么?”卿卿噘着嘴,皱着眉,“你又给他夹银票了吧?!”

      “没有,”二哥摇头正色,“我一个不识数儿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钱呢。”

      “哎呀!!!!”

      “好了好了好了,”二哥直接把那人抱了起来,这样反倒走得还快点,只是惹得卿卿害羞的惊呼了一声,末了就不敢在人前抬头了,只抵在二哥颈窝,做贼似的问,“难不成你恐吓人家了?”

      二和哈哈一笑,靠近她耳边,道,

      “咱可不敢干那种违背长幼有序的事儿,我就是跟大哥说啊,没法子,谁叫我娶了个皇室的格格,还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卿卿咧着嫌弃的嘴角,诧异得想着,二哥我们停手吧,虽然一直想生儿子嘚瑟嘚瑟的是我,但眼看着生下来之后一直在发病的可是你啊,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张扬啊,我怕翻车啊,

      结果却听人在那大言不惭道,

      “既然都说我占便宜了,不辩驳,认了就是了,然后我们就得分析一下,这个便宜到底从何而来,我觉得呢,我这个便宜不是皇后娘娘这头占的,我是从我老婆那头占的,”

      说着还对卿卿笑了笑,咬重了音节一字一句道,

      “咱皇叔,给的便宜,对吧?”

      卿卿说不出话,二哥便摇她,

      “对吧?”

      卿卿在二哥的眼神威胁下还是想遵从本心一回,

      “不对不对,”

      “好,双重否定表肯定,对,走~”

      紫禁城里有人在打喷嚏,因为多了个比自己还年长的侄女婿,疯狂打喷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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