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思夕念锁定你》阿月珲紫

3、轻佻

　　熙若担心再次错过，忙走到那个男子的跟前，急切地问道：“请问你是许老师吗？”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烟，微微扬起下颌，望向她的幽黑深眸里凝着疏离与漠然，慢悠悠地从薄唇吐出二个字：“不——是——”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姓许，对吧？”

　　“嗯，但我不是老师。”他突然想起什么，紧接着似笑非笑，“哦，我记得你，你就是刚才在电影院门口被送花表白的女生！”他语气中充满揶揄的意味，歪向一边的嘴角漾起两个好看的酒窝，声音带点性感的沙哑，显得痞痞的。

　　熙若听后愣了一下，心想这个男子明显已不记得她是那个曾在车站分食他合桃酥的女孩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小姑娘，你猜出我姓什么，是不是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呀？”他剑眉微挑，半开玩笑。他用深潭似的黑眸认真打量站在面前的熙若，感觉这女孩似曾相识。

　　虽然他把她当成想故意搭讪他这个帅哥的俗女之一，但她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

　　“怎么了？你看不上刚才那个送花的小哥，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他眼角微扬，带着一丝邪魅，语气轻佻。

　　熙若急忙摇手否定：“没没没——，你误会了。我只是想……”

　　“熙若……熙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有人在连声喊她。

　　是钟老师走出电影院来找她。他喊住她，接着说：“熙若，你怎么出来这么久?你这是去哪里？”

　　“哦，没事，出来透透气。”熙若只好应声回答，并向钟老师转过身来。

　　她眼角扫见那个声称自己不是许老师的男人，正隐身在一旁的暗处，掩嘴偷笑，眼里闪着光亮，满脸看戏的表情。

　　“咳……咳……咳……”忽然，他被自己抽的烟给呛住了。

　　熙若听见后，转头对着他皱了皱俏鼻头，故意学着他的样子掩嘴干咳了几声，并向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仿佛在说：我让你笑话我，活该！

　　熙若的滑稽模样更加吸引了那男子的注意。他停住了咳嗽，不禁对她又多看了几眼。

　　她打扮得像个女大学生，白色T恤衫，黑色背带牛仔裤，半扎丸子头，个子高挑，腰身纤细，鹅蛋脸，肤白似雪，一双杏眼格外漂亮，在黑暗里亮晶晶的。虽然外表文静秀气，其实内在却藏着几分顽皮，可爱有趣得紧。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那男子对她的印像尤为深刻。

　　熙若挪步到钟老师身边。钟老师伸出大掌试图牵住她的小手，却被她闪身躲开了。

　　“琛哥……琛哥……”正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在喊。熙若随及回头去看。同时，钟老师闻声也回过头，只匆匆扫了一眼，脸色不快地随即掉头继续往电影院里走。

　　“琛哥，对不住啊，我来晚了。我们看下一场吧。”话音未落，熙若见到有一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那男子的身边，并亲昵地挽起了他的胳膊。他很明显地不情愿，想抽出自已被挽着的胳膊。年轻女子却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这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之前那个开红色豪车接他的女子。

　　“我让人送来的红玫瑰，你收到没？”那女子接着问。

　　“收到了。”

　　“玫瑰在哪儿？”

　　“有一个路过的阿婆说花很好看，我就送给她老人家了，把她高兴坏了，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的假的？你可真坏。我估你肯定没准备花，原本是想让你用来送给我的啊。做么送给别人？”

　　“送花的人没说清楚，还以为是送给我的呢。一个大男人拿着花像什么样。”

　　“男人拿玫瑰送给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

　　熙若放慢脚步，跟在钟老师后面一边向电影院走去，一边注意听身后的对话，感觉那男子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熙若心想，难得与许老师再次相遇，她却又错过了道歉的机会，希望以后还能遇见他。这次她对许老师又多了几分了解。他的名字中应该有一“琛”字。他有女朋友，但能看出他对女朋友并不上心。他这个女朋友打扮入时，穿金戴银，应该是个富家女。

　　熙若与钟老师回到电影院的座位上，虽然电影正在播放杰克与露丝即将生离死别催人泪下的经典场景，但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

　　看完电影，回到职校教工宿舍。李毓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从熙若拿着一束玫瑰花进门开始，她就两手合十，不停地赔着不是：“熙若，对不起！对不起……”她接过熙若手中的玫瑰，找了一个花瓶帮她插上，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熙若的脸色。

　　她发现熙若似乎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生气，就笑说：“看来，我这个媒做对了！钟老师这个人真的很不错，性格温和，长得也不错。学校有好几个女老师都对他有意思，可他偏偏喜欢你。他一再求我帮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于是本姑娘今天就顺了他的意，做一回红娘，帮你们牵线搭桥。熙若，你要怎么谢我？”

　　“谢你个头！原来你们蓄谋已久。今天我被你坑惨了，他竟不管不顾地在电影院门口，当众向我表白，弄得我尴尬死了！”

　　“啊！”李毓惊讶地张大嘴，说：“真的，看不出来哦！没想到钟老师平日里温文尔雅，竟然这么有种?怎么样？被当众表白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惊喜，爽歪歪啊？”

　　“是惊吓好不好，还爽歪歪呢！我对他完全没感觉，他不是我的菜。我已明确地拒绝了他，并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后千万不要再给我乱点鸳鸯谱啦！不然与你绝交。”熙若板着脸生气地说。

　　熙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柔和，还泛起了浅笑，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并皱了一下鼻头：“不过今晚的确有些意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快说，快说。不要给我卖关子。”

　　“今晚，我在电影院门口意外地见到许老师了。”于是熙若将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闺蜜听。

　　李毓听后，惊讶之余感叹道：“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你们俩个也真是太有缘了！我看你翻遍全城找他，不是为了道歉，是为了他这个人吧。其实你对他动心啦，对不对？可惜他已有女朋友，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放着这么好的钟老师不要，却去追求不切实际的感情……”

　　闺蜜的话让熙若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并不想去承认与面对。她坚持自己想找到许老师，纯粹就是为了道歉。

　　**

　　第二天晚上，钟老师又来宿舍。他一来，李毓就躲了出去。打过招呼后，熙若就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看，并不搭理他。

　　好在他的话不多，静静地坐在一旁拿张报纸看，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外人看来，他们俩个人相处的模式很和谐。等他把整份报纸的每一个角落及广告都看个遍，他就起身告辞。

　　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要看缘份。有的人哪怕天天在眼前，你却没有半点感觉；而有的人没见过几面，你却生出莫名的牵挂。
　　第三天晚上，熙若下班后，不敢回宿舍。她在公司食堂吃了晚饭后，就躲到了图书馆。

　　近期图书馆有不少新书上架，其中有红学泰斗周汝昌先生新版的《红楼梦新证》。她发现后异常惊喜，拿起其中一本，在一个空位上坐下，翻开书，埋头就看，置身书中，忘记了周身的一切。她因受母亲的影响，自小就熟读红楼梦，是一个红迷。

　　熙若万万没想到，她一直挂念的许老师刚才紧跟在她身后，也拿起另一本《红楼梦新证》，正背脊挺直、姿态优雅地坐在她旁边的一张桌子前阅读，与她相邻而坐。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时不时盯着她看。直到闭馆前他借书离开，她也没有察觉半分。她的气质沉静柔美，身上闪耀着知性美，让他难以忘怀。

　　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听李毓说，钟老师又来过，等了许久才走的。熙若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已过实习期，年底单位给她涨了工资，倘若租个房子单独搬出去住，经济上已不存在问题。

　　李毓尽管万分不舍，但也想快点结束熙若与钟老师目前这种尴尬关系，她还是答应让熙若搬出去住。

　　李毓是一个爱热闹的人，而熙若喜欢清静、独处。她们自小的相处模式是亲疏有度的，而不是天天腻在一起。

　　**

　　熙若在季城一个旧城区租的房子，是李毓陪她一起找的。房东是一个阿婆，待人很和善，偶尔会来看看，还给她带点自家煲的汤水甜品之类。阿婆起初听不懂普通话，她也不会讲粤语。她与阿婆讲话，简直就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对方讲什么，完全靠李毓当翻译。后来她开始跟李毓学讲粤语，渐渐地能听懂不少。

　　房屋是一间老式的平房，年代悠久。她的房间不大，窗户小且高，屋子里很黑，白天也要开灯，但夏凉冬暖。一出门，就是一条条幽静狭长的小巷，巷子两边都是青瓦砖墙，颇有古典韵味。巷子一端连接着狮岗公园的环山路。狮岗公园是开放式的，绿木成阴，郁郁葱葱，空气非常清新。

　　一天黄昏时分，熙若出来散步。她沿着青瓦砖墙的小巷走着。忽然，她听到窄巷子里传出悠扬的吉他声。她驻足聆听，听出是吉他名曲《爱的罗曼史》。旋律优美纯朴，如流水行云般，时而浪漫抒情，时而清丽动人。她不禁听得入神。

　　她心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许老师弹奏的吉他呢？她不自觉地寻着声音的方向向前走去。

　　夕阳西下。橙黄明艳的冬阳已沉没于天际，透过天边的云彩散放出漫天绮丽的霞光。天空由橙色渐变成橙粉色、紫粉色、蓝紫色……颜色越变越深沉。

　　方熙若循着不断奏响的吉他声，沿着青瓦砖墙的小巷继续缓步前行。落日的余晖不断变化着颜色，静静撒落在小巷的墙壁及地面上。这一刻，岁月无限美好。

　　吉他声嘎然而止。熙若也停下脚步，怅然若失。优美的旋律仿佛依然在空气中回荡，余音在她耳畔缭绕不绝。

　　爱情开始的时候，人们往往不知道那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