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32、Chapter.32

　　元旦后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中已经在布置一模考试的考场了。

　　高三的每场大型模拟考试都形同高考，因此老师们非常重视，不仅在课上课下多次强调，布置考场的时候还要仔仔细细检查，确保和高考考场一样正式严格。

　　再加上网上广为流传的“一模定高考”的言论，林辞这几天格外紧张，连画都没怎么碰过，一直埋头刷题。
　　这样一来，多余心思也就抛于脑后，反而达到了开学以来的最高效率。

　　大考的考场都是随机分配的，许斯渡和她的考场挨着，时不时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开考前，许斯渡走过来，笑着对她说了句“一模加油”。

　　说来也奇怪，林辞这几天紧绷着的情绪，在他说出这短短的四个字后瞬间瓦解。
　　这次考试她的状态达到最高峰，整场下来如释重负，大概是有点超常发挥。

　　也不知道高考会不会也这么顺利，林辞心想。
　　顺便，也想到了到那时自己的这份暗恋恐怕会愈演愈烈，怕是只需要他一句祝福的话，自己又会开心好久了。

　　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直困扰自己的心结也似乎就此打开。
　　之所以长辈老师明令禁止早恋，不是死板教条，更多则是担心学生会因此影响学业吧。

　　那么，这份喜欢如果能带给她学习前进的动力，是不是就没有那么不可饶恕？

　　林辞这天真的很开心。
　　之前定下的新年目标离自己近了很多，她似乎也可以成为大方自信的女生中的一员了。
　　也更能有勇气，去暗恋一个浑身发光的少年。

　　考试结束后学生可以直接离校，休息几天后再来领寒假作业。
　　林辞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和何奕桉嘻嘻哈哈，没注意早已出现在身旁的许斯渡。

　　“考得怎么样？”许斯渡问，眉眼温和。

　　光是看林辞的面部神情，就知道她这次考试一定考得不错。
　　但就是，想亲耳听到她的回答。

　　未出结果，林辞只好说：“还行。”

　　然后，两个人突然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但也没有要结束聊天的意思。
　　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林辞很想向他道谢，但是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会显得突兀，也会显得自己很奇怪。

　　还是何奕桉指了指旁边的人群：“同学们在和老刘商量晚上聚餐的事，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一，起，吗……
　　那岂不是一路上都要找话题尬聊？

　　林辞对何奕桉投来惊恐的眼神，还没等眼神意会到她，就听见身侧的人说：“你们先去，我留在这里值日。”

　　-

　　这次不知道是谁提出来过几天就是许斯渡的生日，正好是寒假第一天，于是这场聚餐改成了同学朋友一起的生日趴。

　　班主任也以改卷忙碌为由婉拒了同学们的邀请，大家这下更激动了，纷纷扬言放肆吃喝不醉不归。
　　许斯渡前前后后请了很多朋友来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包括林辞寝室的两个复读生好友。

　　戴维晴这天也来了，穿着一身轻便的羽绒服，还特意画了个淡妆，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戴维晴不仅长相姣好，一米七二的身高让她在女生人群中也显得颇为出挑，再加上气质清冷，两年多下来越来越多人喜欢她，甚至有些女生偷偷叫她“女神”。

　　这场生日聚会本来只属于许斯渡，现在却因为戴维晴的存在感比较强，大家慢慢都有种他们两人才是主人公的错觉，甚至有人明里暗里撺掇两人。
　　“我真的感觉他们好配啊，一个公主一个王子，配一脸好吗！”

　　“对啊，我真的太喜欢维晴女神了，之前追她的男生我都极力反对，但是这个......啧啧，我觉得有戏。”

　　林辞旁边坐着的几个女生在小声聊着八卦，明明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何总感觉每一个字都在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旁边的何奕桉似乎发觉了她的不悦，轻轻握着她的手，又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

　　[没事，我看戴维晴不像会喜欢他的样子/揉脑袋.jpg]

　　这句话瞬间让她有种坏心思被抓包的感觉，她的脸迅速烧了起来，一路红到脖子根。

　　[救救理科：桉桉你好烦= =谁喜欢他关我什么事/哼哼.jpg]

　　消息发出去后，她似乎听到旁边的人传来一道鼻息声，像是赤果果的嗤笑。
　　“笑什么笑，明明就是。”林辞小声嘀咕着，“只剩半年就要高考了，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

　　“当然装着学习啊，”对方回答说，语气带了点笑意，“哦对，还有画画。”
　　“？”

　　仿佛在说笑，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画画了？
　　不对，这声音怎么比平时的低沉那么多，还点了一点气泡音？

　　......等等。
　　林辞吓得脊背一凉，慌忙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下一秒，聊得正热火朝天的一桌同学全部齐刷刷地看向她，嗑瓜子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干嘛呢快坐下！”何奕桉在旁边努力拽她坐下。
　　场面一度尴尬。

　　得亏是旁边有个女生轻声说了句：“走吧，正好饮料都喝完了，我们一起拿几瓶吧。”
　　“是啊，饮料都喝完了，”许斯渡很快反应过来，多说几句转移话题，“你们要喝什么，我去拿吧。”

　　“行，阿渡，再拿几瓶啤酒。”wy大摇大摆走来过来，拍了拍许斯渡的背，“走，一起去！”
　　他一走，旁边几个兄弟不乐意了：“诶诶诶，wy你去什么去？赶紧滚回来，正打排位呢！”
　　“排什......”刚开口，他突然明白过来，又屁颠屁颠跑过去拿出手机打游戏去了。
　　“那我们走吧。”许斯渡看了看林辞，很有礼貌地轻轻一笑。
　　林辞不知道拿什么，想拉着何奕桉一起。奈何这家伙一句“肚子不舒服告辞”就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中。
　　再看刚刚要陪自己去的女生，现在也忙着和朋友们说笑。
　　她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并肩在走廊里找路，一路相顾无言。

　　由于何奕桉最近总拿他开自己玩笑，林辞都有点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多次许斯渡扭过头看着她想找找话题，都被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给收回了。
　　“怎么了吗？”

　　到达一楼售卖饮料的立式柜前，许斯渡伸手挡在林辞面前，他俯下头看着她，眉宇间有些担忧，“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林辞一愣，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我没有......”

　　“是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不开心要及时和我说啊。”许斯渡坚持问道，眉毛微微蹙起，琥珀色眼睛干净清澈，宛若漫画里的男主。
　　林辞被他这样盯着，心跳差点漏掉半拍。
　　许久，才缓过神，轻轻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事，我就是、就是看戴维晴好漂亮......”
　　“我不好看吗？”他问，眉眼弯弯地笑着，“怎么不看我呢。”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许斯渡抿了抿唇，嘴角还含着笑意。他轻轻揉了揉林辞蓬松的头发：“说着玩的，你要喝什么尽管拿，旁边有个小篮子，拿不住的话可以放里面我提。”

　　林辞尽管感动，但还是小声嘀咕着：“拿两三瓶就够了，哪里需要那么多。”

　　“行，看你自己。”他耸耸肩，自顾自地去旁边拿了几瓶啤酒。

　　两人各自都拿过了，就继续并肩走着。
　　许斯渡请来的朋友里基本都是男生，因此需要拿的啤酒也多，索性提了个篮子装着。
　　篮子里的东西并不沉，因此他有大把精力关注身旁的林辞。

　　小姑娘比他低一个头不止，小小一个抱着三大瓶饮料，看起来有些......可爱？
　　许斯渡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怎么了吗？”她抬头，圆润的眼眸疑惑地盯着他，再加上安静怯懦的气场，看起来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没什么，看你小身板似乎承受不住三瓶饮料的重量，”他说着，歪着头挑挑眉，指了指自己的篮子，“要不要放两瓶在里面啊？”
　　“可以吗？”林辞问，然而没等对方回答她就毫不客气地放进去了两瓶。

　　手中提着的重量毫无预兆加大，许斯渡差点没站稳。

　　“还真是不客气啊你。”他干笑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辞却笑了，反问道：“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还客气什么？”

　　“那必然。”

　　吃过饭，许斯渡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切分好第一块后抬头，眼前一群朋友都在看着自己。

　　“怎么愣住了？”旁边坐的黄年霖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第一块不知道分给谁吗？”
　　“分给你吧。”

　　黄年霖闻言立刻摆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别别别，我可以给你提供个新思路，比如说分给......戴同学？”

　　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毕竟还没能确定许斯渡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

　　还有几个男生压根没想到这层，喝了个微醺就开始起哄，一个劲想要撺掇两人。

　　起初大家还都跟着起哄，后来看两人脸色不太对就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他们几个还在咿咿呀呀地嚷嚷着，任凭别人扯他们的衣角。
　　场面十分尴尬。

　　“给我吧。”

　　寂静的房间里，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响起。

　　林辞还是第一次主动在这种场合吸引众人的注意，说话的尾音都有点颤。

　　她用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转过转盘，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有个好主意。”
　　“先从我开始吧，每个人切下一块蛋糕，在上面插上一根蜡烛，点燃，对着蜡烛许愿，可以说出来也可以不说。”

　　林辞越说声音越小，感觉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许完愿就轮到下一个人...以我为起点，你们想要逆时针还是顺时针？”

　　“逆时针吧，”有个人说，“逆风翻盘。”
　　一群人听了都拍手鼓掌，原本僵持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在这种气氛下，林辞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拿出一根蜡烛，插在刚刚那小块蛋糕里，小心翼翼点燃，然后闭眼许愿，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房间内的灯都十分默契地被关掉了。

　　许是被气氛烘托得热烈，她的脸颊滚烫，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3、2、1——
　　她吹熄了蜡烛。

　　“咔嚓”一声，有人对着自己拍了张照。
　　“该我了。”

　　何奕桉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也照着她那样做，许下愿望：“高考我要顺利考入xx大学。”
　　“好！”

　　黑暗中不知是谁在鼓掌，其他同学也跟着一起喊：“高考必胜！”

　　“下一位！渡哥，勇敢说出你的理想大学！”
　　迎着众人的目光，许斯渡缓缓站了起来，依然是那样清浅温柔的笑容，但是似乎没有宣誓的意思。

　　“许愿啊阿渡，你的理想大学是什么？”喝了半醉的男生在一旁催促他。

　　许斯渡笑了笑，暗色的眼眸在烛光跳跃下闪着光亮，显得格外清澈透亮。

　　他轻声说，在开口的一瞬间眼睛看向了某处——
　　“万事胜意。”

　　愿你永远热忱，永远在你热爱的绘画世界中找寻自己的快乐。

　　你一如夜空中的星星，不足以照亮暗夜，却能在自己的小世界发光。
　　这是我最真挚的祝福，祝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气氛蓦然达到最高/潮，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和喝彩声中，有人大声问他刚刚在看谁，是不是谈恋爱或者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啊许斯渡？”有个女生直接问，“和我们说说呗，或者给个眼神都行啊，我们一群人都会替你保密的！”
　　“是啊，阿渡别连我们都隐瞒啊！”
　　......
　　林辞没有随着他们起哄，一直在回想刚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

　　刚刚说那四个字的时候，他是在看自己吗？
　　她不敢兀自下定论，又装作不在意地往自己周围瞥了眼......

　　可能是这些女生中的其中一个，尽管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的心跳动地极快，似乎很想知道答案，于是又看向了许斯渡的方向，想根据他目光所及之处做个大致的判断。

　　“没有喜欢的人，大家不要乱猜。”
　　许斯渡这次看向了天花板，上面有飘舞的丝带和气球，随即又看了看自己旁边坐着的女生：“到你了，小刀给你。”
　　“好的，谢谢。”戴维晴轻轻一笑。

　　其实原本许斯渡的左右两边都坐着他的兄弟们，但不知道被谁换了位置，就让戴维晴挨着他坐了。

　　大家继续起哄，所有人出奇一致地把两人绑定在一起，即便两人反复声明只是普通朋友。

　　“xx政法大学。”

　　戴维晴十指相扣，闭着眼在蜡烛前许愿，然后轻轻吹灭，整个过程像个清雅的小公主。
　　“高考必胜！”大家一致地喊着。

　　-

　　聚餐结束，距离返校的时间很短，大家很快就散场去超市屯粮或者打车回学校了。

　　林辞也要离开，忽然想起自己画的几幅画和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

　　但是经历了刚刚的起哄，她又怕被其他同学误会成趁机表白。

　　因此，她打算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再送，包括何奕桉。

　　“什么事啊这么急切？”何奕桉明知故问，临走还不忘挑逗她，“哦不对，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可不当电灯泡。”

　　林辞被她说得又气又恼：“桉桉！再敢这样说，我——”
　　“你怎么？”何奕桉不屑地挑挑眉，一脸挑衅，“打我杀我还是怎么着我？”

　　“——小心我...”“你们还没走呢？”
　　何奕桉一看是正主，吐了吐舌头就拎着书包离开了，并给林辞使了使眼色，让她争取早日拿下他。

　　然后，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关门，空留孤男寡女两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
　　真想把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家伙扔到垃圾桶里。

　　许斯渡显然一脸懵：“她...什么意思？”
　　“没事，皮痒痒了而已。”林辞咬着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

　　说完又俯下身，从座位上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许斯渡真以为没事，再加上时间不早，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他很听话地停下了动作，开门的手悬在半空，门浅浅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