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番外：我们 ...
-
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
霍雨浩手中还拎着菜，天蓝色的眸子含笑，“那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才来找我吗？我还以为......你和他已经彻底隐居去了。”
他略去称谓，看向眼前一袭黑色斗篷的人。
“本来是隐居的好好的，但是他昨天晚上突然把我踹下床，说我心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霍雨浩】叹气，“日子还过不过了......所以我来了，来看看心结。”
“我是你的心结？”
霍雨浩挑起眉毛，直接忽略【霍雨浩】的明撕暗秀，“那我还挺荣幸的哈。”
“不只是你。所有‘霍雨浩’所眷恋的，都算我的心结。尽管我们往后的路已经截然不同，但心结就是心结，除非失去所有记忆变成空白人，否则永远也无法解开。”
“......该说我们确实是两个人吗，我完全没有这些心结......”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对于你来说，心结可不是好东西。”
霍雨浩吐槽，“难道这对你来说就是好东西了？”
【霍雨浩】摆了摆手，宽大的衣袖下，霍雨浩隐约看见了些蓝色藤蔓，“不是好东西，但是的确是好情趣。我和我家唐三都比较喜欢在床上撕彼此的旧伤疤。挺爽的。”
霍雨浩被狠狠震撼到了。
不只是因为对方过于露骨的话语，还有他刚刚一时好奇用精神探测看到的东西——
“我说你，不难受吗？”霍雨浩咽下一口唾沫，艰涩地说道：“你全身上下只有脸和两只手没有被蓝银皇缠着。”
【霍雨浩】风轻云淡，“他开心即可。习惯了也就那样。我觉得挺有安全感的。”
这些话他一般不会对【唐三】说，不过对面的人是自己，那个美好的纯粹的光明的自己，所以也就没什么可羞耻的。
相反，他觉得这和调戏当初的小蓝银草一样有意思。
霍雨浩一脸“你个变态”的表情，“情趣吗。”
反正他无法理解，被爱人的武魂捆得严严实实能有什么安全感......
【唐三】喜欢这么干的理由他多少能猜到，时时刻刻掌控对方什么的，但是【霍雨浩】也享受这个就很变态。
“啊，毕竟，这样的话不论我在何时何地，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欺负我。虽然我会欺负回去，但他觉得挺值得的。把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弄的一团糟什么的。”
霍雨浩一脸“你们两个变态”的表情，“我也是你们情趣的一环吗？等一下，你们不会真的在我和三哥没发现的情况下......在公共场所......这样那样过了吧？！”
他的表情已经从“难评”变成“惊恐”了。
“表情不错。”【霍雨浩】难得对别人露出点笑容，很恶劣的那种，“有没有过不好说，看程度大小了。好比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蹭我的腿。”
霍雨浩，霍雨浩已经无力说话了。
“好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霍雨浩】本来要揉一把对方的脑袋的，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揉过自己的脑袋，不过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可能我们还会见面，也可能再也不见。”
“等一下，你不看看你的心结吗——”
“看见你的样子，大概就能猜到了。你过得很好，他们过得也一定好。毕竟......”【霍雨浩】顿了一下，“你可是心里装着世人的大傻子啊。”
“你在骂我对吧，你绝对是在骂我吧你这个根本没有好到哪里去的的大变态。”
霍雨浩嘴角抽搐，尽管他知道【霍雨浩】是在开玩笑，但他也知道后者不想面对除了【唐三】之外的人给予的温情，所以他避开了本来可以温暖一点的回答，反戳了回去。
“唉——虽然是另一个自己，姑且是，被这么说也是会伤心的呢。”
【唐三】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狠狠揉搓了一把唐三的脑袋。
后者没想到他会这么干，愣了几秒就把【唐三】的手拍开了，“高抬贵手，这事让你家那位知道了，我不会好过的。”
“我怎么会让他发现这件事情呢。”【唐三】轻笑，“我昨天晚上把他踹下床，不就是为了合理地离开他一段时间，好来看看心结么。”
唐三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公文，“那你应该去戴老大的小木屋或者是小奥的山谷，而不是来我的办公室拖延我下班的时间。”我还要回去和阿浩一起烧菜。
“我已经去过了。或者说我的蓝银皇已经去过了。”
【唐三】拖着下巴，“真好。”
他的笑里带着怀念，细碎的温情和释怀。
唐三瞥了一眼他的表情，胸膛一下子被奇怪而复杂的情绪堆满，他垂下眼帘，几乎是叹着气说，“笑容终于不那么假了啊，【唐三】。”
【唐三】摊手，“恶心到你还真是抱歉呢。”
唐三握紧了手里的钢笔。
也是，这世上，【唐三】唯一愿意坦然接受的宽慰只能来自【霍雨浩】。他们一边用自己的存在去撕扯对方的伤口，一边以疯狂的感情慰藉彼此的灵魂。
他们只会接受彼此，哪怕其他人并无恶意。
所以把那些好意吞回去吧，比自己和阿浩脆弱的多的他们承担不了更多失去。
“......从刚刚开始我就想说了，为什么你说话这么荡漾啊。”唐三压不住语气里的那点嫌弃，“别告诉我你刚刚是在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勾搭你家那位。”
【唐三】短暂震惊了一下，“直觉真强，不愧是我。既然你想知道——”他选择性忽略唐三“不我不想你给我住嘴”的背景音，“你猜对了哦。”
“你知道蓝银皇藤蔓和本体的链接可以延伸很远的。”
唐三秒懂，并且眼神死。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下来，把注意力放在公文上，努力不让自己的笔尖发抖，“不理解，但尊重。”
【唐三】戳了戳唐三办公室的落地窗，远远眺望，可以看见神界的繁荣。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很多，但说出来的东西让唐三只想揍他。
“——你和你家阿浩在这里玩过吗？”
唐三差点折断了钢笔，满头黑线，“你想和你家那位在这里玩我倒是没意见，但请你务必不要让我或者更多人知道，我和阿浩丢不起这个脸。”
【唐三】轻笑一声，“这个你大可放心。我现在和他腻歪都只会在我们的茧里面。我用蓝银皇编织的。”他的神情愈发柔和，“我还是更喜欢他在我的武魂包裹下弄我.......”
指间微微用力，在落地窗上面留下浅浅的戳痕。
唐三的钢笔不堪重负，终于断了。
他黑着脸说：
“滚。”
“等一下。”霍雨浩突然叫住【霍雨浩】，“我能，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吗。”
【霍雨浩】看向他，相似却不相同的两双眸子如此对视。然后他轻轻点头。
“我看过你大概的记忆，我知道你大致的计划。可是我不明白......”霍雨浩不太自然地停顿了下，“你到底喜欢小蓝银草还是海神啊？他们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性格几乎完全不同。”
“这算移情别恋吗？”
“你就想问这个？”【唐三】懒洋洋地将新的水笔投掷到唐三手中，“很简单啊。因为不论是少年时期的他还是后来折磨我的他，都是‘霍雨浩’。”
“只要是他，不论是怎样的他，你便喜欢？”唐三擦去桌上的墨水，“荒唐。”
若有一日，霍雨浩丧失了本心，唐三一定不会再爱他，甚至有可能厌恶他。而且他完全想不出霍雨浩用魂兽做疯狂的实验，或者虐杀普通人的样子。
“你当然觉得荒唐。”【唐三】不以为然，“因为你和你家阿浩是灵魂相吸，我和我家雨浩只是互为执念，无关爱恨。”
“哈？”
【霍雨浩】声音平静，“也许说本能更好一些。我们仅剩的本能，就是死死抓住对方。”
“爱意或者是仇恨，随便什么都一样，我只知道我好想杀死他——你能理解的。”
“珍视他、保护他是一种爱，杀死他也是。在这段关系里，自杀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我们连死亡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死在彼此手里。”
“被对方杀死就和杀死对方一样，都会令我们感到无比愉快。”
把这段关系说成爱或者恨，都太过沉重了。
“我要他无休止的反馈我，所以我也要不停息地回应他。这是一种合作，一种交易，能保护我们自己不再承担失去或者患得患失。”
我们只是两个渴求感情并且吞噬感情的怪物，这段感情里头要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因为那些美好的，值得珍视的都已经交付给他人。
留下的，只有求索或给予彼此的本能。
“这样的感觉很好，我不再是谁的谁，不再承担谁的情，不再被谁的喜怒哀乐牵绊，不再忧心谁的安危和背叛。我只有他，他也只剩下我。”
把自己铸造成最锋利也最柔软的剑，刺入彼此的胸膛，让灵魂在另一人心中永存，就把这爱恨情仇埋葬在时间长河的底部，让我们的纠缠生生不息。
我们是束缚彼此的锁链，是困住彼此灵魂的咒印，更是彼此的心魔本身。让我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让我们的缘分成为打了死结斩不断的毛线。
让我们为彼此甘之如饴，坠入爱恨与欲望的深渊。
所以——
“务必让我只为了你活着，或者死亡。”
所以——
“现在让我们把所有抛弃。”
所以，所以，所以！
“聊完了？聊的开心吗？”蓝银皇的藤蔓缠上手臂，若有若无地蹭弄着，“相比起我，你是不是更乐意和他聊？毕竟为了他，你都舍得离开我这么久......
身上的青草气息都淡了。
【唐三】神情阴郁。
所以，所以，所以！
“海神大人。”【霍雨浩】搂住他的神明，他轻叹，他喘息，他感慨他居然因为对方的刻意调侃而如此癫狂，他在窒息中慢慢抚摸脖颈上的藤蔓。
“今晚......海神大人也打算把我拖进蓝银皇的笼子里，对我这样那样——吗？”
“我还想干点更过分的，打算拒绝我吗，我亲爱的？”
于是他们接吻，这样就没有拒绝或者后悔的余地。
所以，请杀死我。
——小桐猛地惊醒。
睡醒的人不会记得自己梦见过什么，直到梦醒时分，小桐才察觉桌上快要收尾的书被她的泪水打湿了好大一块。
那一片的墨痕被泪水晕染开，字迹变得扭曲而模糊，就连作者本人也只是勉强辨认而已。
小桐擦了擦眼睛，抬笔写死一个角色。
虽然听上去有点残忍，但这样才会有一个好结局，死去的人都有了价值，活着的人都有了意义，所有人都有了一个美满的结局。
突然，一双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半透明的唐舞桐站在她身后，“你不开心吗？”
“.......没事。”小桐小心握住唐舞的手腕，垂下眼帘遮住大半泛红的眼眶，也遮住阴暗下来的眼神，“舞桐，我是不是说过，没经过我的同意，别从蝶蛹里面出来？”
唐舞桐抿唇，“可是我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冬儿姐也觉得我可以适当出来走走。”
“不可以。”小桐身体绷紧，脑海中闪过零碎的记忆片段，“你不可以离开......”她突然顿住，沉默片刻后，她慢慢松开了唐舞桐的手腕，“抱歉......”
“你想出去看看的话，随时可以，但是要让我陪着你，好吗？”
唐舞桐眨了眨眼睛，“嗯。”
王冬儿曾经问小桐是否喜欢唐舞桐。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小桐疲惫又迷茫，“她于我来说是最亲近的人.......我与她同族同体，我看着她从幼虫化形到以人类的身份成年。”
“我无形中参与、影响了她的一生。就像，我父亲与爹爹那样。”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爱一个人应该是爱她的某一种特质，可她被所有人推动、掌控的一生实在空洞，我能喜欢她什么呢？但我绝不会放任她不管，毕竟我有愧于她，有愧于己。”
小桐闭了闭眼睛。
不论她喜不喜欢唐舞桐，她都不能因为唐舞桐依赖自己就去控制唐舞桐。她一遍遍书写着父亲与爹爹的事情，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活成他们那样。
“你还很虚弱，想玩得痛快一点，就把冬儿姐前些日子送来的补品好好吃掉。”
唐舞桐的目光有些呆滞，习惯性地用脑袋蹭蹭小桐的脖颈，“不好吃。”
长叹一声，小桐抬手捏了捏鼻梁，“那就算了，你也可以选择去亡灵半位面多待几天，贝贝他们的灵魂恢复得很好，和他们交流交流也好。”
听说亡灵半位面在二代七怪的“统治”下，已经出现活人气了。
“不想离开你。”唐舞桐的声音很轻，“你和我一起去。”
小桐微微偏头，看着唐舞桐那张和所有人都带点相似的脸，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今日，初代七怪在亡灵半位面里聚餐，二代七怪做东，相隔万年的天才们举杯相庆，救过三巡，徐三石和奥斯卡最先起哄，笑着让霍雨浩和唐三接个吻。
马红俊和白沉香躲在角落说悄悄话，小舞拉着江楠楠翩翩起舞，宁荣荣大手一挥送了萧萧数不过来的珠宝。季绝尘挑剑迎战戴沐白的战意，荆紫烟从朱竹清那里学到了有趣的东西。
王冬儿醉醺醺地倒在金秋怀里吃豆腐，和菜头正在尝试拆解霍雨浩的死光塔。
另一桌，伊莱克斯和七大魂灵聊着自己生前的世界，丽雅“吨吨吨”地喝酒，小白“吨吨吨”地吃烤肉，两魂差点扫空了整张餐桌。
霍云儿慢慢画着小时候的霍雨浩，雪女在旁边无声尖叫。
我们欢声笑语，我们无忧无虑，我们是我们自己。
小桐坐在餐桌角落，唐舞桐试图向酒杯伸手，却被她一书本拍了下去。繁杂的阵法刻在灰金色金属制的封底内侧，被小桐压在手臂下面。在今天之前，这本书的封面一直空无一物。
她想，除了她，应该没有哪个作家会把书写完了才想好书名。
《轮回忆》
题记——
太过重情重欲，尤为伤人伤己。
作者有话说
第404章 番外：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