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优雅》春日里

9、Chapter 5

　　泡皱的手，伸向旁边的电话。
　　她好像泡太久了。

　　“嘟——嘟——嘟——”
　　一阵盲音。

　　“怎么没人接？”
　　上官若盯着电话许久，放回去。
　　也许，她自已可以。

　　双手抓着浴缸边缘，她努力坐起。
　　白色泡沫随着水面的波动，沿瓷砖缸身流向地毯。
　　她倾身，去钩洗手台上的大毛巾。

　　湿滑的浴缸。
　　沾有泡沫的指尖。
　　浴巾已近得触手可及。
　　窗外，一颗流星瞬间划过。

　　上官若的身体，像划过的流星，向下坠落。
　　……
　　重重的，摔倒铺了一地柔软的地毯上。
　　最先着地的左手臂，还是隐隐生疼。
　　“梅泠。”
　　“梅泠。”
　　“梅泠……”
　　虚弱的呼唤，在氤氲的雾气里轻轻飘响。却一直得不到任何回音。
　　无助的泪，从眼尾渗出。一颗颗滚落身下的地毯。
　　“桀叔叔。”
　　“你在哪……”
　　“桀叔叔。”
　　浴室的门，被谁用力打开。
　　泪眼朦胧的上官若，吃力的微微仰头。
　　空气，凝滞了。
　　望向对方的瞳孔，因惊讶而不断放大。
　　他。

　　人鱼公主。
　　犹握着门把的傲雅烈，觉得自已产生了错觉。
　　错觉里，看到了童话中的人鱼公主。

　　“不……”
　　细若蚊声的单字，惊觉他的失礼。
　　傲雅烈忙移开视线。快步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浴巾，包裹住她。
　　将她抱离有些暧昧的浴室。

　　披裹被单坐在床上的上官若，低着头，显得不安和尴尬。
　　“你的礼服掉在我车上了，我是来还你的。”一个纸袋放到床头柜上。
　　原来不是她以为的掉在餐厅没拿。
　　看她一副局促的模样，傲雅烈觉得自已很有可能已经被当成色狼。
　　“楼上楼下一个人也没有，我才跑来你房间的。本来我是放下东西就要走的，不过刚好听到浴室有类似求救的声音，才去开门的。”
　　上官若双颊的红潮，自方才便一直延伸至耳后，久久发烫。
　　“轮椅公主，你没事吧？”
　　“我……我……”
　　“算了，我去帮你找你那个女佣过来。”说着，傲雅烈已走至门口。
　　在他将门关阖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
　　“你刚才的样子，很像童话中的人鱼公主。”
　　他的人，已离开。他的声音，却无法消散。
　　人鱼公主？
　　！！！
　　迟钝过后，上官若懊恼而羞涩的把脸埋进被单。
　　好糗！

　　“若若是要在我的婚礼上演奏这样的音乐吗？”
　　发泄意味浓重的琴声，飘出敞开的落地窗。
　　黑白键上的手指，像失了灵魂。
　　又错了一个音。
　　上官若心不在焉的停止弹奏。
　　“有心事啊？”
　　她抱住安亦桀。
　　“怎么了，若若？”
　　“我没事。”埋首在他肚子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若若的心事，不是一向与桀叔叔分享的吗。难道桀叔叔要结婚了，就成外人了吗？”
　　“才不是，我只是……”开不了口，说出那么糗的事。
　　上官若扁扁嘴。两天来，那个场景一直困扰着她，她想甩掉，却始终想起那个人出现在浴室门口时的样子。
　　还有那句。他说她像人鱼公主的话。
　　这些，都如同恶梦般纠缠着她。甩不掉，逃不开。
　　“傻丫头，怎么哭了？”
　　她不知道，只是心里很慌，很慌。
　　“若若……”
　　安亦桀抚顺着她的长发。
　　小女孩长大了吗？如此矛盾，如此不安的情绪。
　　“若若，恋爱了吗？”
　　“恋爱？”上官若不解地抬头看他。眼泪簌簌地流下。她摇头，慌乱地又把脸埋回他的肚子。
　　“好了，桀叔叔什么都不问了。若若别再哭了，好不好？”
　　那天，她还是哭了一个下午。
　　那次，是她最后一次任性地霸占桀叔叔的温柔。

　　翌日。
　　上官若起了个大早。
　　顶着有些肿的眼睛，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准备。
　　“小姐，等一下，蛋壳进去了。”
　　“小姐，土司好像焦了。”
　　“小姐，煎蛋不能用那么大的火啦。”
　　“……”
　　梅泠一边唠叨，一边善后，忙得人仰马翻。
　　“小姐，你对下厨一点天赋也没有。”
　　乱得好似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的流理台。有破壳失败，流着蛋黄的鸡蛋；有焦味浓郁的土司；有一半焦黑的培根。
　　唯一可取的，是咖啡机里不断飘逸出的咖啡香气。
　　“快点，快点，桀叔叔就快起床了。”
　　“小姐，你要不要先清洗一下，你的头发有点乱。”
　　低头看看自已的衣服，上官若傻傻笑起来。“好狼狈哦，梅泠，我很糟糕吧。”
　　“安先生一定会很感动。”
　　“会吗？”盯着跟平常吃的差那么多的早餐，她没自信极了。

　　“这是，若若做的？”
　　“桀叔叔，是不是很难吃？”
　　安亦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所有早餐吃完。
　　“桀叔叔……”她刚才有偷，偷尝过，吃到了蛋壳。
　　“这是若若第一次下厨，特地为我准备的，桀叔叔很喜欢。谢谢若若。”
　　上官若开心的笑了。
　　虽然她做的很差劲，可是桀叔叔说喜欢。
　　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包容她了吧。
　　“若若小宝贝，我回来了。”
　　大门口，远远的便传来雀跃的声音。
　　这是……
　　“爹地，爹地回来了。”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包容她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爹地。
　　“我的宝贝若若，想死爹地了。”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快如闪电地向餐桌冲去。
　　“爹地。”
　　父女两仿若千年未见，紧紧地拥抱住对方。
　　其实也并不夸张。上官智也一年365天，几乎全都待在美国忙生意，甚少有时间陪女儿。即使经常飞十几个钟头回来，也只是瞥一眼女儿的睡容，便又得匆匆赶回去。
　　是典型的聚少离多。
　　“让爹地好好看看，我的小若若有没有瘦。”
　　“爹地瘦了。”
　　“不是，爹地最近在减肥。”
　　安亦桀好笑的走到他们身边。“这种谎话你也说的出来。”
　　“你少污蔑我。”
　　“这是若若亲手做的早餐。”他指着一边卖相不太好的土司煎蛋。“既然你在减肥，那就只好由我来解决它了。”
　　“休想。”上官智也饿狼扑食般夺过食物。
　　“爹地，你还是别吃了，若若做的不好吃。”
　　“只要是我宝贝女儿做的，什么都是美食。”
　　“可是……”
　　“若若，别管他了。”安亦桀递上一杯牛奶。“把牛奶喝完。”
　　“哦。”
　　凝望着左边把她不算成功的早餐吃得津津有味的爹地，右边温柔注视着她，等她喝完牛奶收杯的桀叔叔，上官若知道自已已经太幸福了，不可以再去贪心地要更多。
　　她不是从此失去桀叔叔，而是让桀叔叔去拥有更多属于他的幸福。

　　结束了最后一餐。
　　餐厅里空空荡荡。
　　晨曦的浅色金光，柔和穿越落地窗。
　　花瓶中盛放的洋桔梗，浅散清香。
　　花朵的形态，在桌上被美丽拖曳。
　　一直延伸到，有过温馨画面的那个位置。

　　“若若真的要去美国吗？”
　　“爹地不希望和若若一起生活？”
　　笑看女儿询问的目光，上官智也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希望的，是我女儿可以开心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宁愿自已老是飞来飞去，也不勉强她去美国陪在他身边吗？！！
　　“有爹地在身边，是若若最大的幸福。”
　　“我的乖女儿。”
　　上官若暗暗在心里发誓，她再也不会让爹地那么辛苦了。
　　“对了，若若，亦桀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下午2：30开始。”
　　“那还早很多啊。”
　　“爹地，你先去休息，时间到了我再叫你。”
　　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疲惫。
　　“若若见过雅然吗？”
　　“见过。”
　　“觉得讨厌吗？”
　　她呆了一下。
　　“不讨厌。”
　　上官智也咧开嘴。“我好像挺期待下午的婚礼。”
　　“……”
　　“完全被祝福的婚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