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优雅》春日里

10、Chapter 5⑵

　　五月的风，从顶楼上空略过。
　　飞扬了白色丝花。
　　丝带在流动的百合清香中，悠然飘逸。
　　《梦中的婚礼》，像被放进了留声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连续回旋着。
　　那其实，是少女在弹奏钢琴。
　　她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安静地重复着相同的黑白键。
　　表情依然是浅含笑意。
　　这是她的礼物。
　　用她唯一擅长的，真诚祝福。

　　宾客陆陆续续进入会场。
　　即将见证，空中的婚礼。
　　阳光自头顶肆意筛落，洒下温柔。
　　“太美了。”
　　“你也会拥有的。”
　　Amy仰望着身边的少年，有些茫然。
　　两人走到相应的位置坐下。
　　“烈。”
　　“什么？”
　　“轮椅公主。”
　　傲雅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架纯白的钢琴。
　　一袭珍珠色的礼服。
　　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优雅地弹奏出优美的旋律。
　　不知，看见他，她还会不会那般从容。
　　“我过去一下。”傲雅烈的笑有那么点坏，有那么点恶作剧的意味。
　　“你要干嘛？”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走向少女。

　　“轮椅公主。”
　　琴声停了。旋律断了。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无比。
　　上官若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个反应很可爱。”他很满意。
　　为了杜绝询问的目光继续扩大，傲雅烈拉过一旁的矮凳，在钢琴前坐定。
　　刚才中断的音乐，被一拍不差的补上。
　　悠扬的乐声，重新在布置得唯美浪漫的顶楼荡漾。
　　“原来轮椅公主看到我这么激动啊。”
　　又是这熟悉的揶揄。
　　“我没有。”反射性的否认，让仍停留在琴键上的手指，猛地按下去，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破音。
　　所有关注的目光，又再一次聚集过来。
　　“轮椅公主，你是来破坏今天这场婚礼的吗？”
　　“我……”上官若无语地收回手，惭愧地向投来关注的人点头致歉。
　　《梦中的婚礼》再次于顶楼上空，伴着清风浮浮沉沉。
　　“我可以独立完成。”
　　“那是在我出现之前。”
　　“都一样。”
　　是，她承认。他的出现让她莫名紧张，莫名慌乱。可……那仅是因为她想起了那尴尬的画面啊。只要不去想，她会恢复到方才的平稳状态。
　　“事不过三。”
　　“我可不想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
　　“轮椅公主，要不要比比看？”
　　傲雅烈笑着，穿着正式礼服的他，好似英国绅士那般优雅贵族。
　　“我才不怕你。”
　　两个人之间的火花，顷刻间升华。
　　而这种氛围，就像回到了那天下午，琴室里的四手连弹。
　　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的倔强，反而成就了另一种默契。

　　“可真有趣。”
　　Amy站在顶楼的另一边，耐人寻味地看着那架钢琴，那两个人。

　　整点之际，呼吸里的空气开始不同。
　　神圣。庄严。
　　音乐也已更改。
　　会场中间的红地毯，顶端站了一位犹如王子的白衣男子。
　　儒雅。沉稳。亦透露着期待。
　　红毯的那一端，伴着《婚礼进行曲》的奏响，缓缓走来美丽的新娘。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捧着捧花。
　　长长的白裙，有可爱的花童牵着。大半还是在红毯上拖曳。
　　带着芬芳的花瓣，不断向着天空挥洒。然后，像个精灵一样，跳着舞轻盈落下。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视线，就只有一个焦点。
　　新郎伸出手，等待另一只手来握住它。
　　“亦桀，我把小然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父亲将自已臂弯中的女儿的手，正式放到眼前这个男人掌中。
　　“我会的，爸。”
　　等待的空虚，终于被填满。
　　紧紧交握的十指，将是一辈子的牵手。

　　周围变得安静。
　　只有牧师神圣不可侵犯的浑厚嗓音，敲击耳膜。
　　“安亦桀先生，你愿意娶傲雅然小姐为妻吗？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
　　“傲雅然小姐，你愿意嫁给安亦桀先生吗？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

　　注视着并肩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的新人，上官若流下了眼泪。
　　一颗颗，晶莹饱满。
　　顺着两颊，滚落指间。渗进黑白琴键里。
　　“轮椅公主。”
　　“桀叔叔一定会幸福的。”
　　深深凝视她的笑容，傲雅烈也笑了。

　　穿戴白纱的左手，被温柔抬起。
　　一枚戒指，从指间穿入，深情而坚定的，在无名指上闪耀。
　　五月的阳光。
　　好像五月的阳光。
　　收藏到无名指上。
　　新郎俯下头，亲吻他的新娘。
　　风扬起裙纱。
　　若一只蝶，在身后飞舞。
　　美丽得迷眩了眼。
　　祝福的掌声，像烟花般绽开。
　　瞬间，粉色的气球布满天空。
　　载着幸福的爱，飘向远处。

　　宾客逐步散去。
　　随着新郎新娘的离开。
　　一场等待多年的婚礼，终于圆满结束。
　　“轮椅公主，我送你回去。”
　　上官若不懂。
　　不懂他的友善。
　　“不用了，爹地会来接我。”
　　她扎起的长发，任风拍打。
　　风干的泪，还残留在眼角。
　　“你的女朋友在等你。”
　　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女，是一副探索的深邃表情。
　　傲雅烈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然后消失在会场。

　　“这一看可够久的。”
　　“你这是在怪我冷落你吗。”
　　Amy率先进入电梯。
　　“你喜欢上那个女孩了？”
　　“我的标准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傲雅烈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而且，她是敌非友。”
　　“往往容易爱上的，就是敌人。”
　　“像你？”
　　狠狠白他一眼，Amy才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不用顾虑我的。”
　　“别傻了。”
　　“我是说真的。”
　　“我也说过，会让你幸福的。”傲雅烈上前按下楼层。

　　走廊里，灯光打照得昏沉。
　　暗红的地毯，铺遍所到之处。
　　一抹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墙上。

　　“烈，等一下。”
　　“怎么了？”
　　紧急的，甚至没有回答他，Amy便迫不及待地奔出电梯。
　　“能让她这样，恐怕也只有那个原因了。”傲雅烈颇为感概地笑笑，也步出电梯。
　　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转角的时候，他跟丢了。
　　眼前是长长的无人走廊。
　　傲雅烈继续往前走，穿越走廊。
　　然后。
　　听到意外的指责和谩骂。